第四章

  辰墨來司命府上的時候，是戰神大婚兩月後的一個雨夜，元際天下了一場很難得的雨。

  戰神大婚是天界近三千年來第一件大喜事，天君有意嘉獎戰神昔日戰功，又慶賀戰神歸來，於是排場極大，天界誰都不願拂了戰神面子，賓客眾多，高朋滿座。

  還有一事，良緣花由仙者靈力所化，是神族獨有的求親習俗，不是什麼複雜法術，只是有些耗費心力，成親當天，新娘子家的太華山漫山浮滿良緣花，儼然大手筆，在三界中傳為一段佳話，這都是后話了。

  司命府的婆羅樹在雨中顯得挺拔精神，被雨浸過，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

  倒是樹下的辰墨顯得形銷骨立，弱不經風。

  此時來司命府的辰墨，自然是原來那個對雲曦執著的辰墨，玄色影子慢悠悠飄進了司命府，敲開了司命的房門，看見這個消失已久，十分憔悴卻俊朗依舊的前戰神，司命忍不住驚呼出聲：「辰墨？」

  作為一個叱吒風雲的天界戰神，他是怎麼把自己搞成一個影子的。

  「我只道雲曦的法子出了差錯，可這差錯也忒大了，神君如今在此處，那現在的戰神又是何人？」司命看著只剩一個神魂影子的辰墨，內心不可不謂十分震動。

  倒是辰墨，看上去落魄極了，確實也是落魄極了，周身法力百不存一，他不甚在意的樣子卻一如既往。

  千年前司命在朝會上見過辰墨多次，玄衣神官高高在上，威嚴不可侵犯，偏又生得一副好模樣，是沒有煙火氣的好模樣，在天界戰場上從不手軟，鐵血手腕。

  當年鳳祁山的一妖族分支，因修習禁術，暗地掠奪地仙神魂鑄練兵器，公然挑釁天界威嚴。

  因被及時察覺沒有造成重大後果，但這支妖族被辰墨盡數剿滅，有神仙說此舉著實欠缺些慈悲心。

  戰神說：「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既如此，妖族不冤枉。」妖族在抓到神族之前，又用了多少人族魂魄實驗他們的法術。這樣的辰墨他合該是一位天神。這樣的人無論何時何地是何境遇，都不會折了風骨。

  辰墨開口問道：「她是不是有東西留給我。」聲音偏冷，這是一個陳述句，雨後有些冷濕的味道，空氣里暗暗隱含不知名的香氣。

  司命此前未和辰墨有過私交，辰墨來找他只可能是為了雲曦留下的東西，司命拿出收藏穩妥的小鈴鐺，恭敬地遞給辰墨。

  時至今日，司命還是沒辦法相信，辰墨他能為了兒女情長，搞出這麼大動靜，但辰墨身殘魂堅的樣子，還是讓司命覺得有點揪心，飄飄搖搖，像是一陣風就能吹散。

  司命試了兩千年，沒能解開鈴鐺上的禁制，他其實特別好奇雲曦封印了怎樣的記憶。

  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問辰墨事情始末，又聽辰墨問道：「她最後可說了什麼？」

  司命記得雲曦羽化前他們確實有過短暫的談話，探討了一下，靈力強弱對修魂之法可有影響，但這顯然不是辰墨想聽的話。

  司命斟酌著開口：「沒有別的了，只讓把這個鈴鐺給你。」

  看著辰墨離去的背影，有些孤寂蕭索，司命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雖然他很想知道，辰墨和雲曦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有辰墨神魂明明沒有消逝，戰神殿里卻住著新戰神。

  看辰墨這個模樣，給他解答疑問的興緻必定不高，司命化出命簿摩挲，這是他思考時慣有的動作。不多一會兒，司命驚奇的發現，記載辰墨歷劫的命簿，天命禁制竟然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