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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總有財務太混亂

  「先生,我不想如何,只是想要個公平罷了。」

  裴遠晨望著陸繾,深褐色的瞳孔印著身後跳動的燭火,似乎永寂黑夜中忽然出現的點點繁星,許久,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建議道:「先生給台柳,雲起,阿林,薊北,璟言,阿唯都過過十八歲生辰,卻唯獨落了我的,不如先生賠我一個,此事我們便一筆勾銷如何?」

  「啊,這個啊?」似乎沒想到自家孩子會提出這麼個要求,陸繾微微一愣,又笑著點了點裴遠晨的肩道:「我道是什麼事,不過你再有不到三個月便過十九歲生辰了,這接連過生辰,你不膩嗎?」

  裴遠晨搖搖頭認真道:「有先生在,怎麼樣都好。」

  這明亮坦然的目光,這深情款款的樣子,陸繾都險些以為這孩子不是在回答問題而且在向她表白了。

  「好吧」招架不住自家孩子這炙熱的態度,陸繾在心中嘆了口氣繳械投降道:「你想怎麼過?只要不太過分我都依你。」

  誰讓咱這事辦的確實理虧,若能賠這孩子一個生日就此翻篇也絕對是賺了。

  陸·竭盡所能擦除黑歷史·繾如是道。

  「沒什麼」裴遠晨轉頭凝視著遠方低聲道:「台柳有月下悠蓮,雲起有青竹溪流,阿林有漁舟唱晚,薊北有玉葫蘆,璟言有玉冊,阿唯有玉司南」

  「十八歲生辰,他們都有玉佩,可先生從未送過我。」

  那語氣,矜持中還透露著一絲絲委屈,卻又好似倔強的小獸強忍傷痛自己舔舐著傷口,生怕被別人發現可憐了它去。

  本想誇自家孩子記憶力真好的陸繾心突然就軟了,之前覺得裴遠晨是楚王送什麼樣的玉給他戴都不合適的想法怎麼也說不出口。

  「好罷,是我疏忽了」陸繾解釋道:「那玉是要懸在腰間的,你身為楚王,我實在不知道該送你什麼樣的你戴著既喜歡有不失禮數為好。」

  「先生」裴遠晨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低聲笑了一下才道:「先祖教導,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謚。我大楚更是包容並蓄,衣飾不拘於繁文縟節,先生身為令尹,怎麼忘了這些呢?」

  陸繾想了想,自家孩子說的確實挺有道理,別的不說,就自己這個令尹乾的這些事擱別的國家估計早因為以下犯上拖出去砍個百八十回了,糾結於一塊玉佩合不合禮數確實沒什麼意思。

  既然別人都送了,人孩子又都特意提出來了,她這個做先生的再回絕也難免厚此薄彼了些,想了想,點點頭道:

  「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尋來送你。不過先說好啊,我可不如風清然那廝富,太貴重的我怕是送不起。」

  本來嘛,當年籍昭有多窮就先不說了,先說說眼下。

  楚國經過這麼長時間內耗經濟發展這才剛剛有點起色,陸繾身為令尹更是帶頭勤儉節約,自己的衣服要不是裴遠晨追著送都沒幾套,伙食基本都是吃工作餐,俸祿更是想起來就支,想不起來就先放國庫存著,真真正正把國為家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您若是問她國庫有多少錢銀?各地糧草儲備如何?賦稅多少?物價如何?流民情況如何?工程造價幾何?陸繾閉著眼睛都能立刻給你報個數出來。

  至於她自己究竟有多少錢?

  對不起。

  不知道。

  沒概念。

  就連陸繾出來建府平日的日常用度,雇傭工資都是靠懷恩在一旁臨時幫忙管著,而這陸府更原本就是楚王的私產之一,當初裴遠晨雖然不太情願,還是選了三十幾套離楚王城比較近的房產交給陸繾選。陸繾一看圖紙,這一套鄰街,前院夠大,後院夠小,當即便拍板要了這一套,價也不問,讓裴遠晨直接從自己俸祿中扣,保證她府中人工資吃穿用度正常就行。

  聽說自家弟弟說起這事的景雲君裴遠曦足足愣了有半柱香時間,這才抓了自家弟弟難以置通道:「遠晨,希文知不知道以她的身份是國家分配府邸的?還有,她這麼多年莫不是沒取過俸祿?」

  「先生應是知道,不過一到自己身上便忘了。」裴遠晨習以為常的點頭道:「取過,俸祿除了四年前投資清風樓時曾取過一次,這些年來基本上不曾動過。」

  裴遠曦剛想問自家弟弟陸繾平時手裡的銀子都是從哪來的,突然想起來陸繾偶爾會找懷恩要錢的場景,有些不確定的看了眼自家弟弟,旁敲側擊道:「遠晨,希文府上的賬目,如今是誰在管?」

  裴遠晨用明知故問的眼神看了裴遠曦一眼,輕輕吐出兩個字:「懷恩」

  不知道為什麼,裴遠曦突然覺得自家弟弟先不著急表白也無所謂了。

  「不需要多貴重」深知自家先生府中財政狀況有多混亂的裴遠晨低頭注視著陸繾,用似乎頗為無奈的語調輕聲道:「與他們一般尋常玉的便好,只要是先生送的,遠晨都喜歡。」

  裴遠晨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私印遞給陸繾道:「賬務之事,懷恩還在教吳伯,這私印可以直接從我賬上支銀子,先生若是遇到喜歡的,先用遠晨的便是。」

  「不用,」陸繾把私印給裴遠晨推回去笑著擺了擺手道:「用你的銀子送你禮物算是怎麼回事?我只是不太管賬,又不是真的窮,一塊玉佩的錢還是綽綽有餘的。對了,你生辰那日還在打仗才對,文燈是不是也沒放,改天我給你一起補上?」

  「這個不必」誰料一聽這話,裴遠晨輕輕搖了搖頭,笑的有些滿足道:「我那日自己放了,許的,是這天下最好的願望,不需要再有第二個了。」

  那神情好似在沙漠中奔波已久瀕臨死亡的人忽見面前出現一片綠洲,又好像無邊深淵中迷失的旅人忽看到前方指明的燈塔,欣喜滿足之中又含著一番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驚破了這眼前幸福的忐忑。

  說實話,陸繾感覺自己最近越來越讀的懂裴遠晨的眼神,卻越來越讀不懂裴遠晨的想法了。

  「哦?你許的什麼願望?」陸繾笑道:「賢才聚集?天下盡歸於我楚?」

  「都不是」裴遠晨輕輕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天空,又微微俯下身靠在陸繾耳邊故作神秘低聲道:「先生,文燈上的願望只有天神能聽,說出來便不靈了。」

  嘿,這孩子什麼時候開始也學會這一套神神鬼鬼的了?他不是向來不太信嗎?

  「先生」

  還沒等陸老師開始反思起自己的教育問題,裴遠晨低低的聲音傳來,只聽他輕聲道:「先生寫,會寫什麼?」

  「啊,什麼?」陸繾大腦卡殼的一下又反應過來實話實說道:「我沒放過。」

  「我知道」裴遠晨點頭,轉頭看向夜空輕聲道:「十八歲的願望。我想知道,先生會在文燈上寫什麼。」

  「我啊?」陸繾想了想笑道:「我大概會寫九州統一,天下太平,所有人安居樂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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