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總有回信誰來寫
裴遠晨和陸繾對視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裴遠晨迅速將那染了墨的杯子往後一收,又拉開一旁的柜子手腳麻利的取了兩隻茶杯出來續上茶這才開門神色自若的將裴遠曦放了進來道:「哥」
裴遠曦點頭,揮手讓人催動馬車這才望向坐在一旁的陸繾笑道:「正好希文也在,我便一同找了你們,如此,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景雲君,您不會也是來找我要錢的吧?」陸繾擺了擺手道:「大君剛可黑了我一大筆銀子,先說好,我這邊也不富裕,今年雖稅收增了三成,可各地還有一堆基礎工程要改進,您要是要,還得和大君互相勻一勻。」
「希文啊,」裴遠曦笑著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道:「遠晨給你的預算我自然也有參與,他與我如何能要兩遍?不過希文你今日當真不同,就是我剛才也險些沒認出來你,如此看來,遠晨的眼光當真不錯。」
「景雲君,都是自家人,您可別給我來什麼糖衣炮彈」陸繾笑道:「剛才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有什麼事直說就是,你們那都是為了保家衛國,我怎麼可能給你們拖後腿?」
趁著陸繾低頭的當,裴家兄弟飛速對了個眼神,裴遠曦看著自家弟弟極其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順嘴轉了話題道:「說起正事,倒還是當真有一件,西南的雲將軍遞了述職的摺子過來,你可要幫忙看一下?」
說罷,從袖子中取出了一本摺子遞給陸繾
陸繾展開摺子看,見上所述皆是些勝負幾何,糧草軍士如何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內容,唯有那一手清俊飄逸的毛筆字讓陸繾忍不住濕了眼眶。
「陸繾」裴遠晨見她如此,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人攬入懷中輕輕在她肩頭拍了兩下。
「沒事」陸繾搖了搖頭,又抬頭望向裴遠曦道:「景雲君,多謝。」
裴遠曦自然知道陸繾指的是什麼,取了毛筆蘸好墨遞給她笑道:「西南地區雖形勢複雜了一些,卻幸得諸君浴血奮戰,智謀迭出倒也保得平安,陸君,你剛回來,不如此次回信就由我口述,你來寫如何?」
「好」陸繾接過筆,輕輕對裴遠曦道了聲謝謝,提筆道: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裴遠晨看了看,也拿起筆在一旁道:
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裴遠曦笑了笑,將摺子接過來封入信封又道:「希文,姬玉與風樓主的婚事,可安排好了?」
一提起這事,陸繾心中湧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點點頭道:「前些日子找人合了八字,八月初三正是吉時,阿然的意思是在清風樓辦,不過這阿然的娘家也只剩下我勉強算一個了,終歸還是單薄了些。」
「不急」裴遠曦笑道:「也許有驚喜呢?」
陸繾看向裴遠晨,又看了看裴遠曦,見兩人皆是沉默是金,也不問了,點了點頭問:「你們是不是請了什麼人?」
裴遠晨搖頭淡淡糾正道:「不是我們,是姬玉」
接下來的日子還算平靜,日子一晃便到了八月十五風清然出嫁的日子,令陸繾沒想到的是,姬玉竟然將一位老者請了過來。
因著怕引起麻煩,陸繾與裴遠晨在兩人拜天地時便悄悄閃進了人群深處,見風清然似乎激動的要落下淚來,陸繾頗為不解問:「遠晨,那是誰?」
「我也不是很清楚」裴遠晨搖了搖頭道:「兄長說,是她一手將風樓主帶到人間的。」
陸繾忽然想起風清然曾提起自己的母親當年生自己時難產,幸得一路過的神醫相救才保得母女平安的往事微微嘆了口氣,擦了擦眼淚道:「真好。」
「陸繾」見她狀態不佳,裴遠晨輕輕握住陸繾的手道:「別怕,有我在」
「沒事」陸繾搖搖頭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來我父母了而已,偶爾矯情下罷了。」
「沒有」裴遠晨雙手扶在她肩頭拉過她認真道:
「陸繾,你說過的,如今我也送還給你。你與我既然是夫妻,理應相互扶持,你有什麼情緒大可以在我面前展現,有什麼困難也可以直接跟我說你我一起面對,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在,不要為了怕別人擔心將自己壓抑的死死的,試著去依賴我一點,好不好?」
「我」
其實一直以來,陸繾也知道自己和裴遠晨的相處模式有問題。
兩人都經歷過了生死輪迴,又都是機敏遠視之人,說是各自蒙著幾千層麵皮都不為過。命運使他們相知相遇,相愛相守,卻無法教會他們如何面對來時的風雨,也不知該如何展現出原本的自己,他們都習慣將一切深埋心底,又與對方保持著不能宣之於口的默契,暗中摸索著對方,試探著對方,也縱容著對方,虛握著對方。
「我……」陸繾低下頭道:「我一個人習慣了,以後我……儘力。」
裴遠晨忽然笑了,那笑似是夜色中深不見底的幽潭忽照進了一縷細微的月光,又好似寂靜的湖水泛起了淡淡的漣漪,莫名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活氣。
之後,他竟當真如那未諳世事的少年一般牽了心上人的手一字一句認認真真道:
「你不要擔心,我知道很難,我會一直陪著你,陪你找到南潯應有的樣子。在我心裡,你是名動天下的陸繾,也是那個該眾星捧月長大的南潯,我會陪著你找回那個有些幼稚,有些任性,甚至有些喧鬧的南潯,就像你陪著我一樣,無論好壞,你我一同面對那些過去現在未來,至死不變。」
陸繾知道,這大概是裴遠晨能說出來最直白的情話了,嗯了一聲剛要輕輕踮起腳尖,裴遠晨卻也在同時低下了頭,兩人雙唇相碰一觸即分,竟雙雙瞪大了眼睛,往後退了幾步。
「我的錯」兩人同時發聲,又雙雙開口道:「不,是我的錯。」
「那個……」兩人互相看著也不說話,終還是陸繾先敗下陣來指了指門口煞有其事道:「那,那個,我剛想起來,我一會兒得去學宮巡視,就不回政事閣了。」
「好」裴遠晨點了點頭道:「那,那我去軍營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小心。」
陸繾嗯了一聲,扇子一打,一派公子之風的走了出去,當然,如果忽略她那同手同腳的姿勢的話,一切便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