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總有教學要商榷
「公子昭」景雲君裴遠曦好似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一般慢慢念著這三個字,又抬頭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見他神色如常這才笑了笑道:
「希文,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不講」
陸繾哪裡不明白裴遠曦想說什麼,果斷截住了他的話頭笑道:「公是公,私是私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景雲君又何必多言?省的他日不小心傳了出去,讓人懷疑你我二人面和心不和,到時豈不難做?」
知道陸繾這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看似在調侃實則提醒自家弟弟千萬不要意氣用事,裴遠曦在心中暗嘆一句在大是大非面前希文很多時候做的比自己兄弟二人還要冷靜,當真是王后的不二之選微微點了點頭道:「還是希文想的周到,好罷,算我今日多言了。」
「景雲君言重了」陸繾笑著搖了搖頭道:「你也是擔心我等當局者迷作為旁觀者給我們提個醒罷了,我等感謝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覺得您多言?不過景雲君,這晉國那邊的作戰事宜可商議好了?」
「還沒有」這次倒是裴遠晨先先開了口,只見他走到地圖前點了幾處道:「路線,兵器,糧草等已就緒,只是這領兵將領的人選我與兄長還要再做商議。」
裴遠晨轉頭指了指裴遠曦道:「晉多地勢平坦,我們又是遠道而來,兄長的意思是派薊北去速戰速決,而後慢慢改造;而我則以為晉立國已久,底蘊深厚,不如派台柳去作戰後及時穩定為好。」
景雲君打算趕快解決,裴遠晨卻打算放慢速度?
開什麼玩笑,他們兩個靈魂互換了吧?
陸繾看了看笑的溫柔的裴遠曦,又看看面色淡然的裴遠晨,總覺自己彷彿沒睡醒。
「聽著都有道理」陸繾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可為何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呢?」
裴遠晨往後退了半步,微微垂下眼眸沒說話。
「我……」裴遠晨看了裴遠曦一眼,在自家哥哥鼓勵的目光下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輕輕拉了一下陸繾的衣袖道:「陸繾,我們如此,是有原因的」
見陸繾轉過頭看著裴遠晨沒說話,裴遠曦輕輕搖頭笑了笑,繼而起身拎起茶壺推門而出,又仔仔細細掩好門離開了。
「什麼原因?」陸繾將手輕輕搭在裴遠晨的手背上輕聲問:「你可以和我說說嗎?」
裴遠晨看著陸繾,輕輕抬起另一隻手覆在陸繾的手上,這才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陸繾,我若將一切都告訴你,你……可以聽我解釋嗎?」
看著裴遠晨面色難掩悲戚,陸繾想了想估計此事怕是不簡單,手上慢慢用力握住他的手道:「你說,我聽你解釋。」
裴遠晨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前世,我登基不久,晉國長公主訪楚,一眼便喜歡上了台柳,」思及那些痛苦不堪的過去,裴遠晨閉了眼片刻這才慢慢道:
「她以兩國合作為要挾,向我討要台柳帶回晉做她的入幕之賓,那時我雖不願,然力量懸殊,還是……負了他。」
「是劉夫子他們逼你的吧?」思及這人平日里堅決不讓劉夫子他們參與朝堂之事的行徑,陸繾用手輕輕拍了拍裴遠晨的手背道:
「我猜劉夫子他們當初以社稷初定,不該再由一個小小的宮人引發變動為由勸你,台柳又向來心細體貼,見此怕是主動請纓了吧?」
裴遠晨靜靜點了點頭,那蹙起的眉頭卻絲毫沒有解開的意思。
「那時的楚積貧積弱,你又初登大寶……此事,不是你的錯。」一天之內見了兩次裴遠晨如此脆弱的神情,陸繾心下不忍,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想,便是上一世的台柳,也不會怪你的。」
「不,是我的錯,是我生生折了他」裴遠晨搖了搖頭道:
「那時離開前,台柳笑著與我約定在晉國等我五年,等我接他回家。他,他還說到時他也算是對國家有功之人,他想進軍營訓練有朝一日做我楚國的良臣名將。」
陸繾靜靜看著裴遠晨,沒說話
「可」裴遠晨自嘲般笑了一聲道:「可我就是個騙子……沒過一年,我便收到信台柳在晉國意外落水而亡,連屍體都失蹤了。台柳他別說將軍了,我連讓他魂歸故里落葉歸根都沒能做到……」
「遠晨……」
時隔多年,陸繾終於懂裴遠晨當年為何堅持讓章台柳做武將了,嘆了口氣剛想勸裴遠晨兩句,忽被他往懷裡一拉,只聽見裴遠晨在她頭頂喃喃自語般道:
「陸繾,上一世他們都死了,全都死了,都是因為我……阿澤才六七歲便活活凍死在雪地里,雲起為了幫我墜樓身亡,台柳客死他鄉……陸繾,先生,南潯,我,我……」
裴遠晨說不下去了。
陸繾只覺得的肩膀某處有些冰涼,剛想抬頭卻被人摁了回去。
「別動」裴遠晨輕輕懇求道:「讓我抱一會,一會兒就好」
陸繾不動了,想了想,又伸出手捋了捋裴遠晨的後背給人順順氣輕聲道:「好,你想抱多久都好,別怕,那些日子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在。」
「遠晨你看」陸繾在他懷裡輕輕笑了笑道:「現在雲起掌刑獄,阿澤跟商行,台柳跟著景雲君外交軍事一把抓,大家都不是當年那個任人宰割的孩子了,別怕。」
「先生」裴遠晨情緒處理的極快,抱著陸繾不過半炷香時間,便鬆了手往後退了兩步,神色如常道:「我沒事了。」
「這會兒想起來我還是你先生了?」見這人情緒恢復了不少,陸繾有意轉移話題半開玩笑叉腰道:
「前幾天我可審了他們幾個,可有人供述在你十六七歲時便發覺你對我的感情似乎不太對勁,小小年紀便肖想師長,我且問你,你這尊師重道四字上課時是怎麼學的?」
「我……」說起這個,裴遠晨當真是理屈詞窮,紅著臉我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不是,不是這樣……」
「什麼不是?」陸繾問。
裴遠晨有些心虛的看了陸繾一眼,垂下眼眸臉更紅了道:「不是十五六歲。」
「不是十五六歲?」陸繾驚道:「那,那是什麼時候?你不是十六歲才恢復記憶的嗎?」
裴遠晨更不好意思了,卻還是低著頭老實交代道:
「是,是十四歲,就是和風樓主初次見面后不久,我,我有一日在夢中與你,與你……,現在想來,當是那時或是更早便已動了心……」
陸繾直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往後一仰閉上眼不吭聲了。
「陸繾,陸繾」見她倒凳裝死也不說話,裴遠晨急了,登時湊過來想碰又不敢碰,只得喊道:「陸繾,先生,你,你怎麼了?」
「你別叫我先生」陸繾閉著眼擺了擺手道:「你讓我懷疑會兒人生的。」
裴遠晨閉嘴看著陸繾,眼裡卻還是藏著掩不去的擔憂。
「你說說,你說說」陸繾難得不顧形象,將桌子拍的咣咣響道:「你說我好歹也是個教育學研究生,關於教育的知識也算學了點吧?我照書養的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師生戀戀的還是我本人我居然那麼多年一點都沒發覺!啊,一點都沒有!」
陸繾說著,又猛的起身道:「不行,我得把他們都叫過來問問,看看還有沒有和你一樣情況的,我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我的教育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別回頭誤人子弟了!」
「陸繾」
見她真打算開門出去一個個盤問一番,裴遠晨忙拉住人道:「除我之外,沒有其他人了。你的教育方式沒有問題,真的,是我自己長歪了罷了。」
陸繾想了想,覺得剩下幾個孩子確實不像,又回憶了一下在裴遠晨的成長過程中自己做的似乎也沒什麼問題,便是裴遠晨最難的那些時日自己陪著他也是住在隔壁並未同處一室,有些不確定道:
「那你少時,額,我是對你做了什麼誘導你對我,對我有男女方面想法的事情了嗎?」
裴遠晨搖頭。
「那是我無意間撩撥或激起你的勝負欲了?」陸繾繼續問。
裴遠晨繼續搖頭。
「那是……」
就在陸繾絞盡腦汁的想原因時,裴遠晨往前走了一步,將她的手握著掌心輕輕笑了笑道:「陸繾,聽話,別想那麼多了,你是我見過最合格的先生,若說我少時對你求之不得,一個人暗自神傷也不過是時也命也,怪不到你身上。你我之間應是緣定三生,我……其實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很特別,也很慶幸。」
「很特別?」陸繾重複一遍問道:「有什麼可特別,又有什麼可慶幸的?不就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一張嘴嗎?」
「不,不一樣」裴遠晨搖搖頭鄭重道:「特別是因為你與其他人不一樣,就好像是月光入長夜一般不突兀卻也不平凡,而幸運……」
裴遠晨低低笑了兩聲道:「那時顓頊子身體不適,大巫夜觀星象說我的命定在文學館中,父王便命阿澤蒙了雙眼過去,抱了誰上天的旨意便是誰。」
「在那之前阿澤被人欺負用鐵鏈鎖在橋下幸得一年輕公子所救,後來選先生那日他聽見了你的聲音,便找了你。」
陸繾想起當年文學館中,一日忽有一蒙了眼的孩童進來抱了下自己的大腿又飛也似的逃走了,沒過多久就收到了楚王的任命,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說我平日在文學館不顯山不漏水的,怎麼先王突然想起來有我這號人了,當年你們四個對我額外聽話也是因為我無意中救了阿澤吧?」
「不僅如此,其實那日我跪於你門前也是想請罪」裴遠晨點點頭,又搖頭道:
「我們起先並不知阿澤會選你,事情發生后,我們只覺得你救了我們卻被毀了前途十分愧疚,下定決心要保護好你,也險些做了不少蠢事。」
「哦,」陸繾一聽來了興趣,又往裴遠晨身邊湊了湊道:「你們要做什麼被攔下了?我怎麼不知道?」
「陸繾」想起過往種種,裴遠晨又別過頭更加不好意思交代道:「那時劉夫子辱你,我們,我們,我們其實有考慮過將他打一頓,連麻袋都準備好了,不過是後來見你說要尊師重道,尊重每位老師的不同以為被你發現了這才作罷的。」
「你們啊」聽著裴遠晨這有些幼稚的發言,又想了想四位小暴徒在課堂上坐立不安的情景,陸繾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道:
「我當年怎麼不知道你們這麼衝動?內心戲還這麼多?用我將顓頊子換下,估計是各方勢力扯皮的結果,怎麼能全怪在你們頭上?在話說就我少時那性子,留在風雲詭變的郢都又沒個屏障怕是早讓人坑的連個骨頭都不剩了,阿澤那一抱是救了我才對,如何是害我?你們不欠我什麼,更無需愧疚到如今。」
「沒有」裴遠晨認真反駁道:「我們對你開始是愧疚,後來是真心的敬你,愛你,喜歡你。」
「所以你喜歡喜歡著變成色膽包天了是吧?」陸繾揶揄道。
「我」裴遠晨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
陸繾笑的直接從椅子上翻過去了。
「陸繾」裴遠晨頗為無奈的喚了她一聲,見她不理,又嘆了口氣喚了一句,見那人好歹笑聲低了些能交流了這才道:「我……我……」
「噗嗤哈哈哈哈哈」見他憋的滿臉通紅,陸繾實在忍不住又笑場了。
「對,對不起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
見他一臉羞憤欲死陸繾一邊毫無誠意的道歉,一邊去捏裴遠晨的臉做出一個人工假笑道:「你別這個受了欺負的表情,哈哈外人看了怕是當真會以為我在調戲良家婦男呢哈哈哈~」
「的確」
誰料,裴遠晨竟蹦出這麼一句不明所以的話,在陸繾看向自己時又轉了頭,伸手給陸繾倒了杯茶試試溫度正好才遞給她道:「新到的雨前龍井」
「謝謝」陸繾道了聲謝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還未放下,只見裴遠晨起了身,取了毛筆徑直往地圖旁去了寫寫畫畫一番,忽然轉頭道:「先生,我們把兄長請回來研究一下出征晉國的人選吧。」
「便是過往再傷,我們也要往前看的」裴遠晨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