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血河天來·斬殺怨念（九）
轟鳴叱吒，洶湧喑嗚，猩紅涌動，血河天來，推骸山攜屍海，浩浩蕩蕩，重鑄無間煉獄。
「為什麼.……上面『古巨龜』食道腔室中的海獸屍骸，會傾瀉下來？」楊沐瞳孔緊縮，萬般錯愕道：「這種奔涌不絕的感覺，是全部嗎？！」
陡然間，他面色一滯，幽冷目光看向不遠處，不復先前強悍雄健，戰力極度萎靡的『怨念』，想到了什麼嚴重後果。
「如果說生成一隻兇猛『怨念』，其不甘執念是『魂』，『精華』是『骨』，屍氣怨氣便是『肉』，如若有這條血河助戰，豈不是死氣怨氣生生不息，而且還能吸收血河中剩餘的『精華』，換言之能無限再生嗎？」他凝色想到：「本應該是勝券在握，為何會有此變數？」
「釉子.……本應該在上面幫『古巨龜』修復傷口才對，難道是上面發生什麼意外情況，陡生變故？不……現在顧不了這麼多，必須要將眼前的傢伙解決掉。」他冷聲道。
先前，他秉承速戰速決，開啟『魂刻罡體』，幾近巔峰戰力，以迅疾雷霆攻勢，碾壓之力，讓『怨念』毫無還手之力，揮刀斷肢只在交錯間，快要使其徹底消散，神形俱滅。
現在，如若讓『怨念』得到血河澆鑄，後果是難以想象，超速再生不說，戰力必將猛漲，可能他先前的努力皆會化為泡影，功虧一簣，還可能陷入拉鋸戰，屆時動靜太大還會吸引來『蛇島』上的妖將，無論哪一點，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思罷，他當機立斷，『玲瓏眼』血光凝現，奪步而出，想要給予『怨念』終結。
……
幽暗骨板大地上方肉.壁，有處螺旋形焦黑孔洞，說高也不高，說大也不大，黑漆漆不時蠕動間，透著死寂森然之意，是由『怨念』借著死氣黑焰，從食道打穿連通這裡，倒也算得上難以想象的工程。
而上面有著海量堆砌成山的屍骸，滔天的屍氣怨氣難以平復，就如無形永散不盡的霧靄般，足以凝聚一支『怨念』大軍，如若不是屍骸大多為『低階海獸』，散逸的『精華』有限，再加上生成『怨念』亦會弱肉強食，相互吞噬，擇優耽劣，可能真的對應生成海量『怨念』大軍，而不是少有的幾隻強大『怨念』。
楊沐面對的『怨念』更是制霸的存在，有著無與倫比的回歸深海執念，幾乎將上面其餘『怨念』皆吞噬納體，不然不會如此強大。
然而它終究是已死的殘念之物，再強都有著天然局限，在楊沐巔峰戰力攻勢下，更是防禦形同虛設，無所遁形，任由宰割，如若不是礙於死氣黑焰的特性，楊沐完全能將其一擊秒殺。
「這回是不是有些託大？早知道強頂著死氣黑焰幹掉這傢伙了。」他縱步間，凝色道。
現在血海還沒有徹底傾瀉而下，還在通道中奔涌不絕，然而即使這般，那股孕育的滔滔壓迫之勢，就如江河般橫亘在上面。
來自上方整個承載面的激顫，斷裂悶響，仿若天崩地裂般，聲勢浩大。
尤其圍繞即將傾瀉血河的黑洞周遭，裂紋密布叢生，破壞力極強的無匹力量，橫掃穿梭其間，震蕩到要塌陷下來。
螺旋形孔洞的流徑，似乎能讓本就奔騰狂涌的血河，更具有速度威勢，一股股如颶風般密不透風的風牆噴射出來，強勁的呼嘯勁風將尖利如細雨的骨屑變為大殺器，斜射橫盪般呼嘯在上方，威勢迅猛。
看到種種跡象，他可以想象到血海的量究竟有多麼大，屆時傾瀉之景，必嘆為觀止，相同的，血河對於『怨念』的增幅，亦是難以想象的。
……
「轟轟轟！」
他身形極快，裹攜絢麗紅芒，舉步生風，沿經骨板悉數陷裂崩碎，腳下氣爆如浪，閃電般欺身至『怨念』近身之距！
此時『怨念』經過幾輪再生后，死氣黑焰散逸嚴重，萎靡至極，強悍體型亦縮小數分。
不過看上去依舊顯得孔武有力，肌肉盤結高隆而起，筋肉迸起如柱，倒是多了幾分矯健精練之感，更為內斂的爆發力，仍舊不可小覷。
更重要的是，它的『魂』，支撐它回歸深海的不滅執念依在！這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精神力量，亦是一種可以突破一切桎梏的內在力量，由此它的戰意氣勢絲毫不減！
先前再生期間，它又凝聚了一把小型戰槌，雖看起來短小勢弱，掄舞起來亦帶有勁風呼嘯的崩山之勢，純粹力量下的極強破壞力，沒有改變。
「吼！」
『怨念』戰吼一聲，鼓足氣勢，高舉戰槌朝楊沐猛砸而下！
正所謂困獸猶鬥，往往能在垂死掙扎之際，大出獵人所料，至少此時『怨念』氣勢很足，沒有什麼頓挫慌亂之意，或者說它根本沒有這種感情，只是純粹的怪物罷了。
楊沐亦知道這個道理，他絕對不給『怨念』絲毫機會。
「『魂刻血斬』！『猩紅戰鐮』！」
近在咫尺，以他的戰鬥經驗，是不可能失誤的距離，他的兩大迅疾攻擊手段使出，有著決然的必殺之意。
他神念一動，凝現在兩側的『猩紅戰鐮』赤紅光焰大作，繼而旋舞如滿月，閃電般襲向『怨念』雙肩，由此『怨念』必要顧及兩側，毫無疑問的胸腹部位防禦大開！
「轟！」
果不其然，電光石火間，『怨念』碩臂揮舞戰槌打飛了一柄『猩紅戰鐮』，而另一把飛旋『猩紅戰鐮』沒有讓他失望，猩紅光焰大作間，徑直削掉『怨念』另一臂！
楊沐神色一厲，雙眸銳光凝現，跨步而出，衣袍獵響，骨板碎裂，雙臂肌肉隆起，青筋暴起，澆鑄金光，腳下再度氣爆如浪，暴突而出！
此時他人就如突進迅猛的一把鋒銳利劍，銳不可當，更別說雙手緊握直刺而出的短刀，其上還凝聚有血焰洶洶的『魂刻血斬』！
「嘩嘩！」
沒有皮肉撕裂聲，血肉攪涌聲，而是一種撥雲弄霧聲，很朦朧，很空靈。
『怨念』沒有實體，先前砍斷它四肢，楊沐其實有所詫異手感的不對勁，總有種刀勢落空的感覺，事實上沒有落空，刀刀斷肢。
不同的敵人，不同的身體，同樣的感覺，殺掉的感覺，斬斷的感覺，凝鍊在肌肉乃至神魂中的勝利舒暢感，是不會欺騙他的。
現在他將短刀爆裂插入『怨念』心臟處，刀鋒乃至刀身完全沒入它的黑焰身體中，而刀勢更是直貫如虹，一往無前，洶湧赤紅光焰如柱，徑直穿透『怨念』背部噴涌而出，濺射到極遠處仍未止歇，而貫穿而出的刀勢絲毫未減，裹攜著赤焰旋舞在它背後，仿若長了一雙火焰翅膀般，然而這是死亡之翼。
一時間，『怨念』胸口前插著短刀，楊沐右手緊握短刀用力轉入，而左掌頂著厚實刀背猛力推入！而『怨念』背後還有個巨大的螺旋形黑洞，很清晰的能看見裡面被絞碎的黑焰。
如若這是修行者的話，早已經被楊沐毀掉心脈，乃至洞穿整個胸腔，必死無疑，然而他面對的是『怨念』，所以戰鬥還未結束。
「爆！」
楊沐低喝一聲，神念一動間想要將『魂刻血斬』在『怨念』胸口處引爆，屆時它將迎來完全灰飛煙滅的結局。
「吼！」
『怨念』似是凄厲的嘶吼一聲，它畢竟算是一種奇迹，具有某種不羈靈性，或許是不甘執念指引著它.……要暴起反抗！
「嗤嗤！」
自它胸口處爆涌噴射出死氣黑焰，就如滔滔海浪般，像是魔爪直撲楊沐門面！
瞬息間，他感覺滾滾炙熱的死氣之氣扼殺而來，視覺上滔滔黑焰如臨地獄。
此時楊沐離『怨念』只有貼身之近，甚至他一直看著『怨念』空缺幽冥的眼洞，裡面那簇幽火微弱無比，可是就這般透著純粹的死寂無畏，而且他通過『玲瓏眼』，還可以看到其間若隱若現的生機！
楊沐緊皺眉頭，他想不到萎靡至此的『怨念』還可以有效反抗，或者說它的不羈執念雖似殘燭般，漸漸熄滅，可是無論如何，卻依舊有著那麼一點火苗，即使是驟風烈雨，依搖曳其間，無所動搖，這就是執念或者說信仰的力量。
他身形一震，不動如山，爆散磅礴精純血星元，而這股強大的力量閃電般通過他的手臂，與『怨念』胸口迸發的滔滔黑焰碰撞在一起，勢如水火，針鋒相對！
「轟！」
兩股力量相遇交織間，發出陣陣能量波紋魚貫而來！驟然巨響，爆裂轟鳴，勁風四散，骨屑呼嘯！
以兩者為中心，圍繞擴散出道道宛若實質的風牆，無匹的橫掃席捲周遭，將許多斷裂翻飛而起的骨屑加速飛旋后，「咄咄咄」如尖銳利劍般斜插在骨板大地上，似是劍塚，似是墳墓。
楊沐咬緊牙關，死頂著厚實刀柄，繼而爆散更強勁星元，周身赤焰大作，甚至一度蓋過滔滔死氣黑焰，然而死氣黑焰不是重點，重點是兩種力量交織所產生的巨大衝擊波！
他就處於這爆炸衝擊波的中心，無時無刻不在經受著如山崩，如海嘯般的能量衝擊。
「咔！」
腳下骨板已然碎裂下陷數分，露出慘白的骨質，就如光禿禿的戈壁，碎裂的無數骨屑都翻飛殆盡，再也什麼沒有能被掀飛的了。
他感到腳下一滑，隱有退步之意，衝擊力量實在太過強勁了，他必須要挺住，這次是絕佳機會，徹底覆滅近在咫尺的『怨念』，只在翻手間。
「轟！」
又一聲悶響炸鳴，不是新一輪能量爆炸衝擊波，而是發自於『怨念』體內炸響。
只見『怨念』上半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扭曲起來，伴著它凄厲的嘶吼，甚是猙獰可怖，像是有團巨大的能量，在它體內爆發，而它極度膨脹的黑焰軀體，隱隱滲透出赤紅的光焰。
正是威力十足的『魂刻血斬』！
強勁的星元波動裹攜的縱橫刃氣，在它體內肆虐橫行霸道，貫穿左右如入無境！
楊沐見此面露釋然之色，他不在強抗近在咫尺的能量衝擊波，開始向後縱步急退。
他退間還不忘揮手一拉，似是在空氣中牽著一根若有若無的線，準確說是他神魂牽出一根線，與『猩紅戰鐮』相連。
「嗖嗖嗖！」
極速迴旋而來的『猩紅戰鐮』，徑直旋向繼續膨脹的『怨念』！
此時『怨念』膨脹如小山，周身狂湧出死氣黑焰，或者說是死氣黑焰瘋狂逃逸而出！
它根本不能化解體內肆虐的星元和刀氣，就這般越演越烈的膨脹下去，直至終結。
它嘶鳴不絕，甚是慘烈，陡然間，嘶鳴戛然而止。
圓舞戰鐮閃電般劃過，徑直將它的錚錚頭顱削掉。
「轟！」
『怨念』膨脹的身體徹底炸裂開來，絞碎空氣的刃氣伴著赤紅光焰爆涌而出，形成道巨大的火焰暴風，迅速將團團死氣黑霧湮滅。
轉瞬間，從它四分五裂的身軀更深處，飛散出許多白光，在死氣黑焰中顯得很是突兀，帶著聖潔高貴之感，像是精靈般，悠悠然向上方飄去。
「這就是它的『精華』嗎？」楊沐說道。
『精華』是種精純能量，即使是構成『怨念』的『骨』，被團團圍繞構建間，依舊不會被死氣怨氣沾染，一直保持著至純之色。
「終於是結束了。」他又道。
並不是他感慨敵人的強大，或者因為勝利沾沾自喜，而是『蛇島』之行算是告一段落，總感覺有種恍惚感。
他仔細一想倒也是正常，在海底斷崖畢竟經歷過生死時限，終歸是難以輕易釋懷的，還有個原因，或許是認識了閃耀晶瑩的她？
他搖搖頭不在多想，準備立刻從這裡離開，還有急忙要做的事情，事關人命。
想必『古巨龜』此處骨骼間隙區四通八達，他開啟著『玲瓏眼』，位置方位等輕易好辨別。
「轟轟轟！」
上方澎湃爆鳴愈發聲勢浩大，不明原因傾瀉而下的血河，馬上就要展示浩蕩之姿。
對此，他突然想到什麼，顯得有些猶豫不決，舉棋不定。
「到底要不要上去看看呢？」他凝色道：「如若上面真是陡生變故，再生『怨念』的話，那麼釉子的安危.……」
釉子易碎，斷然敵不過『怨念』絲毫，可是他內心，總是有種她不會有事的感覺，不知為何。
他緊皺眉頭，幾經躊躇間，還是決定回去。
這個決定或許有些不理智，但事關她的安危，就是這般簡單理由。
而且血河傾瀉一事極其反常，必有妖。
事不宜遲，眼下他還保持巔峰戰力，即使逆洪流而上，也不過十數息時間就能達到上面。
「嗖嗖嗖！」
陡然間，自上方孔洞響起數道呼嘯貫穿聲，速度極快！
楊沐面色一滯，瞬息退步以避。
「咄咄咄！」
頃刻間，數根黑柱激射在他周遭骨板上，大有包圍之勢。
「我們.……又見面了啊。」
一道瓮聲瓮氣的聲音，自上方突兀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