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楊玥送走鄭茜茜出來,聽見謝川和郝博揚已經就未來戒毒所的股權問題展開激烈的討論，不由翻了個白眼，插嘴：「我也入股，郝博揚你口袋裡那些刮刮樂都是我入的股。」
郝博揚不爽地哼聲,但也沒否決。
謝川問：「那姑娘真的完全接受安排？」
「嗯,我說了她很乖。」
郝博揚潑冷水,「是嗎,我勸你別這麼放心,不反抗很可能意味著她已經不想活了,等你這位善良的神仙姐姐一走立馬自殺。」
鄭茜茜說出來令人身體通暢的「神仙姐姐」從郝博揚嘴裡蹦出來充滿了諷刺意味，讓她很有揮拳的衝動。但他說的不無道理,不過她再心疼鄭茜茜,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剩下的必須鄭茜茜自己克服過去。
從戒毒所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郝博揚迫不及待要回老家一趟,跟裝修師傅商量改造房子的事情。謝川說他閑著也是閑著一起去，畢竟要參股,不能任由郝博揚瞎折騰。
於是把車寄在戒毒所車庫，打的去車站。
楊玥跟著上車,準備等司機師傅送完他們再送自己回家,結果到了車站被一起拉下車，謝川說已經買好三個人的票。
「你都沒跟我說！」她不高興。
「你不也參股了嗎,一起去看看,站在女性的角度提出建設性的意見。」謝川笑眯眯地誘惑她：「你難道一點不好奇郝博揚的房子？」
房子有什麼可好奇的，兩室一廳，不然三室一廳，說實話改成戒毒所不大夠用，她說投資也就是說著玩的。
然而當楊玥站在城中村一棟十五層的新樓前,她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這、這一整棟，都是你的？」她瞪著郝博揚，震驚到結巴。「你不是……」窮得得靠拚命打工才好不容易買上房子嗎？
郝博揚抱胸仰望自家樓棟，眼中洋溢無限欣慰，連語氣比平時都柔和了不少，「嗯，這是我萬里長征的第一步。」
「敢問您的長征終點是什麼？」她不禁語帶敬畏。
他張開手臂彷彿要懷抱世界，一臉沉醉道：「當然是在全國各地都蓋起我的房子，等我畢業就躺在家裡，從此過上收租養老的美妙日子。」
楊玥縱然對郝博揚有諸多看不慣，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志向。當然不是指他畢業就養老的頹廢事業觀，而是他居然想在畢業前在全國各地都蓋起這樣的樓，難怪他想現在拼了命掙錢。
隨即她為自己被蒙在鼓裡感到不滿，扯了一下謝川，低聲說：「你居然騙我。」
「我哪裡騙你了？」謝川表示無辜。
「你說郝博揚從小地方出來的家裡窮。」
「我只說他從小地方出來的，可沒說過他家窮。」他聳肩，「一定是他平時太摳門給你這種印象。他是個拆二代，村子里好幾套安置房。嘖，也就是小地方來的才這麼沒見識，蓋了房子居然只想出租，不知道搞點特色產業。你放心，現在有哥入股，有多少錢儘管投進來，絕對不讓你虧本。」
楊玥對謝川的商業頭腦很有信心，毫不猶豫將自己的銀行卡一股腦塞給他，「密碼都是XXXXXX，以後我的工資不用打卡里，直接入股。」
謝川：「……」妹子，你對倫家這麼有信心讓人好心慌的說。
郝博揚好像一隻偵測到蛋縫的蒼蠅，聽完他們的對話立刻湊上來，對楊玥展開一個相當蠱惑人心的笑容，說：「眼光不錯，我允許你入股我未來的郝氏大地產，給你初始股一百萬怎麼樣？」
她沒好氣，「我哪有那麼多錢。」
「前方左拐五十米就有一家彩票店……」
「薅國家羊毛也不怕遭天譴？」
「呵呵，你自己不剛剛才薅過？」他口袋裡可都是鐵證。
「那是為了拯救祖國未來的花朵不一樣！」
……
看完房子，又大概商定了一下未來改造方向，謝川反客為主，熱情邀請楊玥去郝博揚家裡玩，並用投資和股權威脅不情願的郝博揚答應。
隨後謝川租了一輛SUV，開車直奔郝博揚家的村子。
楊玥本以為會看到泥濘彎曲的小道和到處亂跑的雞鴨狗貓，甚至做好踩一腳屎的準備，結果乾凈整齊的大道和被一排排中西結合白牆紅瓦的小別墅震驚到了。
「這排有兩棟，那排三棟，沒有連在一起，他爸是村委書記，把要連在一起的都讓給別人家了，還讓了一塊地的名額，把郝博揚氣得半死，然後就立下了你聽到的那個宏偉大志。」謝川旁若無人地給楊玥科普郝博揚家庭情況，又瞟了眼沉著臉企圖向自己脖子伸出罪惡之手的郝博揚，警告說：「請尊敬愛護司機，不然一車三命。」
楊玥目光複雜地看向他倆，感慨：「你們倆關係真好啊。」連這種事情都知道那麼清楚，這就是傳說中的好基友？
「放屁，是他調查老子！」郝博揚滿臉怒氣。
她詫異地看向謝川，這就有點過分了。
謝川摸摸鼻子，「這事不能完全怪我，我那時不是還不知道副本的事嘛，發現有個不太正常的人就小小調查了一下咯。」
「他哪裡不正常了？」她問。
「我家公司之前舉辦過一次有獎活動，他用千里眼鏡作弊拿下頭獎，我覺得他的視力超過正常範疇，就請人調查看看他這特長是天生還是後天培養的，後天培養的情況肯定要調查家庭情況咯，人際交往也不能放過，所以他收過多少封情書我都知道嘿嘿！」
郝博揚咬牙痛罵：「變態！」
這真是……她趕緊問謝川：「你沒調查我吧？」敢說有就完了。
謝川微笑著豎起三個手指，「沒有，我保證。」壓根不用調查，平時聊聊天就把她的老底都給兜了。
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她現在每次看到謝川笑都想到不安好心的狼外婆。
「最好是這樣。」她說完，右眼突然跳個不停，她捂住眼睛問：「你們誰在偷偷罵我？我眼睛一直跳。」
「肯定不是我，要不我幫你吹吹？」謝川對她拋了個媚眼。
「滾！」
郝博揚冷笑，「罵人有用的話你眼睛早跳瞎了。」說著又瞥了眼謝川，「這人墳前的草早已經兩米高了。」
道路修得平整，但山路還是不大好走，繞著繞著楊玥開始有點反胃想吐。
「還有多久到？」
「十五分鐘。」謝川說，「不舒服嗎？可能昨晚坐車沒睡好，躺下來休息一下。」說著將她的座椅調下來，讓她可以微微傾斜地躺著。
「謝了。」她嘟囔了一句，閉上眼竟然很快就睡著了。
車內安靜了一會兒，郝博揚瞥了眼已經呼吸均勻的楊玥，低聲開口：「你帶她去哪裡散心不好，跑去我家去幹什麼，我不想見我家老頑固。」每次回去免不了一頓大吵，所以他現在除了除夕夜回去待一天，其他假期寧願窩在新樓里監工。
「瞧瞧你這話說的，父子哪有隔夜仇。我也不待見我老爹啊，但我逮著機會就去他眼前晃，專門噁心他，多開心不是？你呀，還太年輕。」高人模樣地搖了搖手指。
「毛病！」
車內又安靜了片刻，郝博揚可能快要回家了心情不好，忍不住又開口諷刺：「怎麼不跟你心肝寶貝在醫院膩歪，跟過來這窮鄉僻壤破地方幹什麼。」
「不要妄自菲薄嘛，這裡山清水秀多好啊，咱們偉大的領袖都說了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大魚大肉吃慣了也要來點小魚小蝦換換胃口，膳食均衡很重要。」謝川大話說完頓了頓，嘴角耷拉下來，嘆氣：「而且我現在對愛情有點絕望，先拉開點距離看能不能有所改善，不行就只能忍痛割愛專心事業了。」
到了目的地，謝川把楊玥搖醒。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到了？」迷迷糊糊地打開車門下去，不小心撞到腦袋，疼得她睜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隨後不知為何又嘆了口氣。
這反應把謝川逗笑了，「怎麼年紀輕輕就愁眉苦臉的，等會兒帶你去餵雞玩。」
她撇嘴，「別把我當三歲小鬼，餵雞有什麼意思。」
真香。
她穿著雨靴、戴著手套，抱著一盆雞飼料站在養雞場，抓了一把往前一撒，成百上千隻爭先恐後地撲上來搶食，那壯觀的場面給了她別樣的震撼。一盆喂完了意猶未盡，一盆接著一盆。最後郝博揚看不下去了，拍開她再次伸向雞飼料的魔爪，「你要撐死我家雞嗎？警告你，死一隻賠一百。」
「一百塊你家養的是金雞啊？」
「要是金雞一隻一萬都別想善了。」郝博揚奪過食盆，把她趕到雞棚去，「去去，撿雞蛋玩去。」
她忿忿不平，但很快發現在稻草堆中扒拉出雞蛋更有意思，就跟尋寶似的，連蛋殼上的雞屎都不能澆滅她的熱情。
撿了小半天，戰利品堆成小山。
她腰酸背痛地走出雞棚。
謝川本來準備上前迎接她，在距離她不足三米的時候，嗅到她身上隨風飄來的微妙氣味，腳步一頓，而後不著痕迹地退後兩步，笑眯眯道：「辛苦了，回頭讓郝博揚付你勞務費。」
「想得美，我給提供你們娛樂場所，你們反得給我付錢。」郝博揚走上來，走到和謝川差不多的距離也停住了，毫不掩飾嫌惡，拿手用力扇風，「臭死了，等會兒吃飯離我遠點。」
她不高興了，「雞棚就這味，你還嫌棄你爸媽不成？」
「我嫌棄得要死。」郝博揚插著口袋轉身返回走，一身時尚打扮確實跟農場格格不入。
走了幾步見他們不動，他回頭催促：「動作快點，吃完飯就走。」
「我以後兒子要是這副德行非抽死他不可。」楊玥氣得磨牙。
謝川笑：「那你可得找個好老公才能教出好兒子。」
她呵呵，「得了吧，這年頭好老公比好兒子更難得，我看還是得把一切災難都扼殺在搖籃里。」
「不生兒子？」
「不找老公。」
謝川笑得喘不過氣來。
她撇嘴，「笑笑笑，你以為好老婆那麼好找嗎，小心找到渣女告訴你。」說到這茬，她突然想起王嫣。謝川現在看起來還挺正常的，王嫣那裡應該沒出大問題，但她還是試探地問了一句：「你突然出來跟王嫣說了沒有，她一個人在醫院不會有問題吧？」
謝川臉上的笑容迅速垮下來，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很有問題。」
「什麼意思？」別嚇她啊喂，「她怎麼了？」
「她怎麼了是其次，你怎麼了才是最大問題。你現在是不是對她關心過頭了？我記得你們之前明明不對付。」
「之前是之前，現在不一樣了，我發自心底地把她當未來老闆娘尊重。」她一臉真誠。
他誇張抱拳，「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這副本玩了一個月語言表達能力怎麼就進化到我都難以理解的程度了？你這到底是在諷刺王嫣還是諷刺我？」
楊玥：好累，無法溝通。
他們從半山腰的農場回到山腳別墅區。
郝博揚爸媽早已經給做好飯菜等他們回來。
郝博揚爸爸膚色黝黑，兩鬢微白，面相嚴肅，和楊玥印象中村委書記的模樣差不離。郝博揚的媽媽卻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比郝爸爸小了十多歲，除了皮膚不夠白皙，跟電視上的女明星相比也不逞多讓，只是文化水平不高，在丈夫和兒子面前總有低了一頭的感覺。
「叔叔阿姨好，辛苦你們招待了。」楊玥一進門就很有禮貌地問好。
郝博揚目不斜視地從她旁邊走進去換鞋。
謝川也笑著跟郝博揚父母打招呼。
郝爸爸臉上的嚴肅被笑意沖淡了些，對他們點頭，「你們好。」
郝媽媽往圍裙上擦了擦手，拘謹地對他們笑了笑，說：「揚揚的朋友們都別客氣，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有什麼想吃的阿姨再去給你們做。」
郝博揚拖開椅子坐下來，「媽，你別管他們，他們什麼都吃，餓不死。」
郝爸爸沉臉瞪他，「給我閉嘴。」
郝媽媽生怕老公在兒子朋友面前罵兒子，讓兒子下不了台沒面子，父子倆又吵起來，趕緊小力拍打郝博揚肩膀，責怪道：「來者是客，怎麼這麼沒禮貌，快跟人家道歉。」
郝博揚冷哼一聲。他可沒請他們過來，要不是謝川威脅他絕對不會帶他們過來，回來就一肚子氣。
謝川笑著說：「叔叔阿姨別生氣，我們和郝博揚都是很熟的朋友，經常互損兩句，就是關係好才這樣。」
楊玥也道：「是啊，學長刀子嘴豆腐心，在學校幫了我很多忙，之前還給我輔導功課，不然我就要掛科了呢。」
誰知這樣兩句普普通通的讚揚，竟然讓郝媽媽不可思議又高興極了地捂住嘴巴，一雙美眸漾著盈盈水光，激動問：「真的嗎？揚揚這孩子從小就孤僻，我和他爸爸一直擔心他去A大會交不到朋友，被人欺負，聽你們這麼說真是太好了！是吧，孩子他爸？」溫柔地看向丈夫。
郝爸爸亦是百感交集，驚訝中夾雜高興，想習慣性地教訓兒子兩句，但在兒子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面前忍住了，低下頭「嗯」了一聲。
看著一桌子感人和諧的氛圍，當事人郝博揚只想拍桌走人。都什麼鬼！毛病這些人！
謝川本就有一身睜眼說瞎話的能耐，有意哄起人來更是甜死人不償命。楊玥的相貌和氣質都屬於特別討家長喜歡的女生，再加上跟長輩說話時非常乖巧禮貌，接下來的這頓飯可以說是除了郝博揚之外都賓主盡歡。
「小玥的父母都是老師？老師好啊，不像我沒文化，孩子他爸文化程度也不高，常常和揚揚說不到一塊兒去，老被他嫌棄，也幫不上他什麼忙。」郝媽媽苦笑說。
楊玥趕緊道：「阿姨別這麼說，郝博揚這麼聰明，比我這種老師父母教出來的孩子厲害多了。而且我認為父母愛孩子就是對孩子最大的幫助，像我爸媽，輪流做班主任，工作特別忙，陪學生的時間比陪我多得多，我從小就特別羨慕叔叔阿姨這樣能經常陪在身邊的父母呢。」
謝川&郝博揚：呵呵，四年級起就跟青梅竹馬男朋友甜甜蜜蜜的人還會羨慕別人家父母？怕是自己家門在哪都忘乾淨了。
但是不明真相的郝爸爸郝媽媽被楊玥哄得合不攏嘴，哪個父母不喜歡聽人誇自家孩子？而且夸人的又是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孩子，想到兒子已經大三馬上大四了，早已經是可以談朋友的年紀了，村裡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結婚的結婚，快的都抱二胎了，看向楊玥的目光不免更加親切熱情。
飯後謝川和楊玥都收到了來自郝家父母的見面禮。
給謝川的是一小包用保鮮膜裹起來的茶葉，郝爸爸說他們家都是粗人不會喝茶，正好送給他。謝川在楊玥好奇的目光中低聲解釋：「這是平溪鐵觀音，難種，之前拍賣一百克8.7萬元。」掂量了下手中的保鮮袋，這麼一袋不下五十克，就是保存不好影響了品質，但作為見面禮來說已經貴重過頭了。
楊玥則收到了一個玉鐲子，郝媽媽還沒說什麼，郝博揚猛地站起來，從楊玥手中奪回鐲子塞回老媽手裡，低斥：「你送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拿回去！」
楊玥和郝媽媽都尷尬了。
氣氛一時凝滯。
是郝爸爸打破僵持，對老婆說：「去換個東西，這不合適。」
這話一出傻子都能聽出這鐲子不一般了。
楊玥維持住面上尷尬的笑容，心說自己是不是表現太熱情引起誤會了？但跟謝川相比自己含蓄多了呀。唉，好尷尬，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郝媽媽見丈夫兒子都反對，只好把鐲子收回去，回去換了一個粉紅色的包包出來塞給楊玥。
楊玥看清包包的品牌倒吸一口涼氣，急忙推回，「不……」
郝媽媽不好意思地說：「國外親戚送的，我年紀大了背不出去，正好給你這樣的年輕小姑娘。」不由分說再塞給她。
「不不，這太貴重了。」
「沒什麼貴重的，阿姨沒文化不識貨，背出去平白被人笑話。來來，快背起來看看，多合適啊大家看，收好啊乖。」看著楊玥的目光一臉慈愛。
楊玥臉爆紅，向謝川投去求救的目光，快發揮你舌燦蓮花的功力幫她把東西推回去啊。
謝川晃了晃手裡的茶葉，意思我都收了你也乾脆收了吧，僵著不收更尷尬。
她又看向郝博揚，郝博揚微微頷首，她只好接過包包，說：「謝謝叔叔阿姨。」
郝博揚不肯留宿，吃完飯就帶人離開了。
車上楊玥頻頻給謝川使眼色，謝川無奈，開口問：「郝博揚，你媽那個鐲子不會是你們家的傳家寶吧？」
「想多了你。」
楊玥剛鬆了口氣，就聽郝博揚道：「也就是我媽最喜歡的嫁妝之一。」
那也意義重大啊！
郝博揚瞟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楊玥，說：「你別想多了，我看不上你，我媽再喜歡你都白搭。」
她立刻轉羞為惱，懟回去：「我更不可能看上你，要不是顧著你爸媽面子我就當場宣布擇偶標準了，你？差了十萬八千里。」
謝川笑嘻嘻地插嘴：「那你的擇偶標準是什麼？」
「秘密。」
「別那麼小氣嘛，說出來哥還能幫你物色物色，別小看哥的人脈哦。」
楊玥瞥了他一眼，拒絕得毫不留情，「不，物以類聚。」渣男。
謝川眨眨眼，被嫌棄了啊。
郝博揚：「那你完了，成天跟我們聚在一起。」渣女。
她從善如流，「沒錯，我現在很為自己的未來擔憂。」她現在對於渣男的容忍度比以前低太多了，像謝川這樣仗著有錢換女朋友跟換衣服一樣的花花公子她以前是最反感的，現在居然能在他身上找到別的閃光點然後繼續共事下去，每每想起來都唏噓世事無常。
「別擔憂，三條腿的□□難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是，總有能看對眼的。」謝川絲毫不介意自己被她划入渣男範圍，畢竟這段時間喜歡上王嫣后他就一直在反思自己過去的渣，現在對王嫣逐漸失去興趣又讓他肯定了自己渣的本質。轉移話題，「對了，沒想到你對包有研究，我還以為你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呢。」他看她平時從不穿名牌衣服背名牌包，用的唇膏之類的護膚品也不是大牌。
「不在意不代表不知道。」她沒好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土老帽不成？」
「不敢不敢，咱們的女高材生自然見多識廣。」他笑。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在諷刺我掛科的事？」她被這些話裡有話的人應激出敏感性了。
他嚴肅為自己辯解：「我不是郝博揚那種人。」
郝博揚在背後踹了他座椅一腳，「想打架是不是？」
「喂喂，租的車你給我注意點，別讓我多賠人家清洗費。」
「活該，最好賠得你傾家蕩產。」
「仇富的思想要不得。」
「嗤！」
楊玥抱著昂貴的包包嘆氣，她現在覺得最窮最該仇富的就是她了。
他們傍晚的時候又回到郝博揚的大樓走了一圈，看天色已晚，決定明天再坐車回去，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一安定下來，楊玥發覺自己的右眼又開始跳了，她捂著眼睛往床上一倒，可能是連夜坐車太疲勞了，明早還得趕車，今晚早點休息吧。
合上眼不久她就陷入沉睡。
不，準確地說是進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她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腳踏實地，雖然腳下一片漆黑，如涌動的黑霧，將她的鞋面隱隱遮掩，並朝四面無限延伸出去。
她的四周圍漂浮著許多形狀不一的鏡子，這些鏡子彷彿顯示屏，正在播放奇奇怪怪的片段，有年輕父母懷抱嬰兒滿臉喜悅的模樣、有不足化妝台高的小女孩跪在椅子上認真抹口紅、有漂亮的衣服在男男女女的爭吵中被撕毀……鏡子非常多，和腳下的地面一樣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
又進入副本了？可是一點徵兆都沒有呀。
這裡沒有其他玩家，也沒有副本主人開口說話，倒是鏡子里的畫面跟信號不好似的時不時變糊一下，就像這整個空間一樣，給她一種混沌的不穩定之感。
她先用力捏了自己一把，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那便十有八九是副本了。先在原地靜靜等待了一會兒，依然沒有人和聲音，於是抬步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或許這些漂浮的畫面中存在什麼線索。
漸漸地，她發現鏡子中的畫面都存在同一個女孩，像是將這個女孩的成長史摔成一塊塊碎片。她試著觸摸一片鏡子，那片鏡子化作一道白光衝進她的腦海，她變成鏡子中的女孩親身經歷了一遍鏡子中的片段。好在片段很短，她很快緩過神來，依然站在站在這片光怪陸離的空間內。
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只是單純的情景再現。
她不甘心地又點了幾片鏡子，效果和第一片沒有兩樣。這種感覺就像觸動遊戲中和關卡無關的小物件，有反應但是毫無意義。
她漫無目的地繼續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能三個小時，也可能五個小時，直到小腿發酸，找不到出路的她乾脆盤腿坐下來。
等吧。
總不能把她關這裡一輩子。
閑著無事的時候她就盯著那些漂浮的鏡子發獃，起初她看到的都是女孩十歲以下的畫面，無意中發現一片女孩穿初中校服的鏡子，臉長開了，笑容明媚，彷彿一朵灼灼盛開的芍藥花，嬌嫩欲滴。
楊玥卻如遭雷擊。
鄭茜茜！
為什麼鄭茜茜的人生畫面在這裡？
這算什麼？熱搜預定副本的後續？
她順著更多長大后的畫面跑去，跑了許久，終於發現一個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一顆等人高的白色卵蛋，散發著瑩瑩白光，蛋殼並不厚，一道婀娜的女子身影從裡面透出來。
楊玥心裡咯噔一下。
這裡全是鄭茜茜的片段，那麼很有可能這蛋里的人也是她……可為什麼是她？這意味著什麼？
她欲伸手觸摸蛋殼，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一看，見是一個陌生的女人。三十歲左右，神色慌張，穿著紅色優雅的碎花長裙，脖子上卻系著一個可愛的蝴蝶結，顯得不倫不類。
楊玥一眼認出那個突兀的蝴蝶結，「鄭茜茜？」反應過來不對，她並不叫鄭茜茜。「你是佔用鄭茜茜身體那個人？」
那女人這才注意到楊玥，皺起眉頭打量了她好一會兒，開口：「王嫣？」
看來沒錯了。
楊玥對這個女人又討厭又忌憚，在副本外遇見就算了，在副本裡面狹路相逢不知還會出什麼幺蛾子。
不過既然自己和偽鄭茜茜都在，這裡還充滿鄭茜茜的人生片段，那十有八九就是和熱搜預定副本有關。可為什麼偽鄭茜茜看起來這麼狼狽，衣服、皮膚都有多處劃破，有的地方還出了血。
正想著，一片鏡子飄到偽鄭茜茜身邊，偽鄭茜茜立刻躲避開來，卻不小心撞到另一片鏡子，那片鏡子並沒有化作白光消失，而是像一面真正的鏡子一樣擦過偽鄭茜茜，她的小腿上多了一道血痕，「啊！」
楊玥嚇了一跳，鏡子突然變質了？手肘無意撞到一面鏡子，以為要被划傷了，結果依然是一場情景模擬，沒有像偽鄭茜茜那樣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咦？
偽鄭茜茜也很快注意到楊玥不同於自己的情況，同樣的事物對他人無害，卻對自己有害，再加上這些破鏡子的主角還都是鄭茜茜，自己和鄭茜茜有仇，難道這個副本要針對自己？想到這種情況她的臉色頓時難看。
楊玥的想法大同小異，但也不敢掉以輕心。
沒過多久，又一個女人從別的方向快步走來，她穿黑色職業套裝，戴黑框眼鏡，棕色長發高高挽起，看起來像一位相當年輕的女強人。而且她衣冠齊整，沒有偽鄭茜茜那般狼狽，這些鏡子應該也沒有對她造成影響。
不出意外應該是熱搜預定副本的第三人，那位偽霖鈴。
三人都到齊了，彼此打量著，神色皆忌憚。
楊玥除了忌憚還有幾分尷尬，只有自己穿著酒店的白色睡袍，難道這些人睡覺都不換衣服？
這個時候副本終於有所變化——那個散發熒光的巨蛋發出清脆的破裂聲，蛋殼頂端出現數道清晰的裂縫，很快蔓延至整個蛋殼，最後應聲而碎，露出裡面的人。
果然是鄭茜茜。
她閉著眼，不著寸縷，及腰長發無風自揚。
這是真人？
可是真人出現在副本就應該是玩家，而鄭茜茜的出場方式和其他三位玩家並不一樣。
不像玩家，倒像……
鄭茜茜緩緩睜開眼。
三人的心同時提起來。
鄭茜茜的眼珠子轉了轉，舒展開四肢，光腳輕輕落在地上，抬眸，目光從三人身上劃過。
神色異常平靜。
開口——
「歡迎來到奇迹換裝副本開啟儀式。」
「挑戰者：鄭茜茜。」
「被挑戰者：偽鄭茜茜。」
「評委兼見證者：偽王嫣、偽霖鈴。」
「挑戰方式：換裝。」
「挑戰輪次：三輪。」
話音落下，鄭茜茜和偽鄭茜茜身後各出現一排衣櫃和一個更衣室，而楊玥和偽霖鈴面前出現一套桌椅，桌上放了兩個圓形牌子，分別寫了「鄭茜茜」和「偽鄭茜茜」。
楊玥和偽霖鈴對視一眼。楊玥上前拉開椅子坐下，偽霖鈴見沒有異常，也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偽鄭茜茜產生不詳的預感，自己果然被針對了。但這個副本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要以鄭茜茜的形象出現？總不可能特意為鄭茜茜報仇來的吧？簡直可笑！
「第一輪主題：巫女裝。換裝時間：十分鐘。倒計時開始。」
四人中間的空地上出現一個巨大的沙漏，黃色的沙子從中間的細口快速落下。
鄭茜茜轉身打開衣櫃挑選衣服。
偽鄭茜茜不甘示弱，也打開衣櫃。
兩分鐘過去，鄭茜茜挑好衣服進入更衣室。
又三分鐘過去，偽鄭茜茜抱著一堆衣服急急忙忙衝進更衣室。
剩下外面兩個評委面面相覷。
偽霖鈴笑著開口：「你猜是怎麼回事？」
楊玥回答：「不知道。」
「不要這麼謹慎嘛，這副本明顯和咱倆沒多大關係，來說說你的想法，不然光等她們換衣服多無聊。」偽霖鈴撐著下巴說。
楊玥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心中的想法是這個人的副本經驗絕對比自己要豐富許多，從她輕鬆的態度可見一斑。
「不如先說說你的想法。」
「好啊，我覺得這是鄭茜茜的報復。」
「我覺得也是。」
「太狡猾了，說說其他想法呀。」
「我副本經驗少，還請前輩多教教我。」
「你這姑娘太謙虛了，副本經驗算什麼，熱搜預定副本我可是被你踩在地上摩擦，後生可畏啊，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
「我只是運氣好，你比我厲害，如果沒有發生那些意料之外的事，熱搜預定副本應該是你成就最高。」這是楊玥真實的想法。偽霖鈴走的是明星發跡的正規道路，自己屬於小努力加大運氣，而偽鄭茜茜則是純碎的歪門邪道，可惜副本從來不抑惡揚善，它像時間一樣冰冷無情，是好是壞全看玩家自己。「如果你去做明星，肯定大有成就。」
偽霖鈴哈哈大笑，「我也覺得，可做明星太沒成就感了，不如副本有意思。好妹妹，你怎麼老轉移話題，還沒談對這個副本的看法呢。」
沙漏上半截的沙子還剩不到五分之一。
兩邊更衣室隱約透出的身影能看出兩人都在抓緊時間搭配衣服。
楊玥收回目光，說：「或許是熱搜預定的衍生副本吧。」
「衍生副本？我沒聽過，你玩過？」
「沒有，猜的。」她想既然有雙子副本，有副本套副本，那麼存在衍生副本也不是太奇怪。但還是不對勁，為什麼偏偏是鄭茜茜，王嫣和霖鈴卻不在，而且這裡的鄭茜茜給她的感覺和外面不一樣，如果真是鄭茜茜本人為什麼不和自己打聲招呼，連一個特別的眼神都不給自己。
十分鐘到。
更衣室消失，兩個鄭茜茜出現在楊玥和偽霖鈴視線中。
鄭茜茜穿的十分簡單，上身白色廣袖，下身紅色緋袴，外罩白色綉蝶薄紗，長發用一條紅布條鬆鬆挽起，端的高貴清雅。
偽鄭茜茜則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星點裙子，上半身貼合在身上，下半身卻被撕扯得破破爛爛，外套一件寬寬鬆鬆的黑色褂子，垂到腰下。衣櫃不提供鞋帽飾品，偽鄭茜茜還煞費苦心找了兩件黑色衣服包在腿上，不仔細看頗像穿了雙平跟靴子。
偽霖鈴「噗」出來，嘲笑的對象毫無疑問是偽鄭茜茜。「人家說的是巫女，你整一個巫婆幹什麼？差評！」舉起桌上「鄭茜茜」的牌子。
偽鄭茜茜大怒，但想到對方是評委，不得不把要脫口而出的髒話硬生生咽下去。看向楊玥，楊玥跟自己有過節，不出意外不會選自己。
果然，楊玥同樣舉起「鄭茜茜」的牌子。不過她沒有落井下石嘲諷偽鄭茜茜兩句，因為論好看和切題毫無疑問選擇鄭茜茜，但偽鄭茜茜這一身其實更有創意，如果不是在副本中，不是和偽鄭茜茜有過節，她會選擇哪一款真不好說。
結果出來，真偽鄭茜茜上方各出現一個巨大的記分牌，鄭茜茜記分牌上是數字「1」，偽鄭茜茜則是「0」。
偽鄭茜茜已經非常明確現在的情況對自己非常不利，無論是對手、評委，還是副本本身，哪怕在換裝比賽進行的時候，碰到周圍飄動的鏡子依然會被割傷。
不等她想出解決辦法，第二輪換裝緊接著開始了。
「第二輪主題：女巫裝。換裝時間：三分鐘。倒計時開始。」
所有人愣了一下，才分辨出第一輪是巫女，第二輪是女巫，這樣的話偽鄭茜茜身上這套似乎更切合主題。
更衣室重新出現。
沙漏反了個方向，重新計時，但這次沙子滑落的速度明顯比上一輪快了許多。
真偽鄭茜茜都沒動。
楊玥和偽霖鈴也很識趣地閉口不言。
時間在冷凝的氣氛中一點點過去。
沙漏內的沙子落完，時間到。
偽霖鈴這回沒有剛才那麼乾脆地動作，而是盯著楊玥的舉動。
楊玥同上一輪一樣舉起「鄭茜茜」的牌子。
偽鄭茜茜瞳孔一縮，「你！」
「不要掙扎了。」楊玥說。她沒有看偽鄭茜茜，而是盯著眼前的桌面。「這場比賽你必輸無疑，不想死還是向她求饒吧。」
這個「她」顯然指鄭茜茜本尊。
「你閉嘴！」偽鄭茜茜怎麼甘心。「成王敗寇，我做的沒錯！」她是異能者，是天選之女，憑什麼讓她向一個弱小的丫頭片子道歉？況且眼前這個鄭茜茜不一定就是真的鄭茜茜，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以這種形態出現在副本中？肯定是假的！
偽霖鈴這時也舉起「鄭茜茜」的牌子。
鄭茜茜頭上的記分牌變為「2」。
偽鄭茜茜又被飄過來的鏡子多劃出兩道血口子。她滿臉仇恨地瞪著對面三個女人，等著吧，她記住她們了，從這裡出去以後她們一個都別想好過！
偽霖鈴見狀，故意大聲對楊玥說：「看見沒有？她絕對想著要報復我們。」
楊玥平靜接話：「那得有命在。」
偽霖鈴和偽鄭茜茜皆被震住。
偽霖鈴：「可……這個副本不是什麼高難度凶度的副本吧？最多贏了獎勵，輸了滾蛋。你確定……」鄭茜茜要死？
「我不確定。」楊玥看向鄭茜茜，鄭茜茜從始至終都是一張平靜的臉，如同一具沒有生氣的人偶。這種感覺很不好。楊玥的眉頭微蹙，問：「但你覺得她像普通玩家嗎？」
偽霖鈴跟著看過去，搖頭，「不像，但有什麼關係？」
「如果她不是普通玩家，贏了獎勵給誰？我們？你覺得可能嗎？」
偽霖鈴心道：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更不可能給偽鄭茜茜。說到底這個副本確實奇奇怪怪的超出她的經驗範疇。
楊玥繼續道：「既然你都說了是報復，就不要從副本的難度凶度考慮了，想想如果你是鄭茜茜，你會怎麼報復？」
偽霖鈴對於鄭茜茜的「事迹」有所耳聞，除了不知道她還被迫吸毒這件事情，其他事情對於一個普通年輕女生已經足夠毀天滅地，如果是自己殺對方千百遍都不解恨。「可我跟人家又不一樣，據我所知，鄭茜茜是個寧願自殺也沒有選擇報復的小姑娘。」
那是因為連報復的對象都不知道……等等！「你怎麼知道她自殺？」距離鄭茜茜跳河不過兩三天，楊玥救人回來后也關注過新聞，就算有寫鄭茜茜自殺的新聞並沒有形成很大熱度。
偽霖鈴聳肩，「她當著我的面衝到卡車前面，幸好車停得及時，不然就死翹翹了。」
楊玥神情微變，追問：「什麼時候的事？」
「三四天前吧，怎麼了？」
「……我前兩天也看到她跳河。」
「哈？」
接連在兩個熱搜預定副本玩家前自殺，這絕對不可能是湊巧。
比賽共三輪，鄭茜茜贏了前兩輪，按道理已經贏得比賽，但第三輪比賽緊隨而至。
「第三輪主題：鄭茜茜。換裝時間：零分鐘。倒計時開始。」
實際上並沒有倒計時，沙漏直接消失在眾人面前。
鄭茜茜的目光在楊玥和偽霖鈴之間流轉，無聲地催促她們作出評判。
這根本已經不能稱作比賽了，完全是單方面的碾壓，結果導向非常明確。
偽霖鈴更加遲疑，這種莫名的情況她不敢奢望什麼獎勵，只是擔心自己的選擇會不會給自己帶來糟糕的影響。於是再一次把目光投向楊玥，在她看來楊玥的敏銳度和運氣都不錯，對自己的選擇很有參考價值。
偽霖鈴看向楊玥，鄭茜茜也把目光固定在楊玥身上，偽鄭茜茜自然也跟著她們的目光望過去，她的眼中飽含警告和威脅，但這對楊玥並無作用。
楊玥沒有立刻拿起牌子，而是對上鄭茜茜的目光，想從她眼中看出一些什麼，很可惜對方滴水不漏，只能開口問：「你認得我嗎？」
鄭茜茜淡漠的神色不變，緩緩點頭。
楊玥張口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舉起「鄭茜茜」的牌子。
偽霖鈴也很乾脆地舉起同樣的牌子。
鄭茜茜頭頂上的記分牌變為「3」。
「比賽結束，挑戰者鄭茜茜獲得勝利。」
「奇迹換裝副本開啟儀式完成。」
「奇迹換裝副本正式生成。」
「初始副本難度E，凶度白。」
「開啟新副本特殊獻祭模式。」
「祭品確認：偽鄭茜茜。」
「獻祭開始。」
偽鄭茜茜穿在身上的衣服突然縮緊，她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她的神色變得驚恐，瞪大眼睛想要求救，但是她脖子上的異能物品蝴蝶結竟然也加入縮緊的衣物行列，她除了拚命張大嘴巴發不出一點聲音。
很快，她被擠壓的身體部位滲出密密麻麻的血液，緊接著，她的血肉被擠爛，溢出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衣物，她因痛苦而眼珠赤紅，神色猙獰，胸口劇烈起伏，十指握爪，環住自己的脖子想要解脫，但隨著「咔嚓」一聲，她的手臂斷裂，九十度向外彎曲，她的兩腿失去站立的力量，重重砸在地上。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偽霖鈴瞳孔一縮，立刻背過身去，不敢直面這恐怖的死亡過程，抱著雙臂瑟瑟發抖。這時，她的眼角瞥到對面的楊玥，發現楊玥雖然也震驚和畏懼，卻不如自己那般恐慌，心道這個女人難不成經歷過什麼更高凶度的副本？居然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新人後輩，難怪熱搜預定副本敢搞出那種大動作。
而始終神色漠然的鄭茜茜此刻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容，讓她從冰冷的人偶狀態恢復幾分人氣。
經歷不過數分鐘的痛苦掙扎，偽鄭茜茜死了，留下一地血肉斷骨，唯一完整的是她沒有附著任何衣物的腦袋，但五官已經扭曲到看不出本來面目。
地面上流動的黑霧逐漸升高，將偽鄭茜茜的屍體掩蓋。
「獻祭結束。」
「奇迹換裝副本難度不變，凶度提升為綠。」
「新副本即將重新整合，請迅速驅逐無關人員。」
地面上的黑霧越來越高，涌動得越來越急，凡是接觸到黑霧的漂浮鏡子都被吸收進黑霧中。
黑霧升到了人膝蓋的位置。
鄭茜茜對偽霖鈴抬手，後者化作一道綠光消失在副本中。
鄭茜茜轉身，一瞬不瞬地注視楊玥。
楊玥立刻召出小骰子握在手中，情況不對隨時發動。她從鄭茜茜身上感受不到對自己的善意，相反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沉鬱。
「我討厭你。」鄭茜茜說。
這是鄭茜茜出現在副本以來第一次說出像人的話。見楊玥滿臉警惕，她嗤笑出聲：「你放心，新副本只有一次獻祭機會，我現在對你做不了什麼。」
新副本……指鄭茜茜自己？一直模模糊糊的猜測得到確認。楊玥抿住嘴，一言不發地望著面前的「人」。
黑霧這時爬到了楊玥的肚子高度。
鄭茜茜繼續說：「我在你們副本結束后就自殺了，但得到啟示又『活』了過來。我先在偽鄭茜茜面前自殺，她站在人群中圍觀還用手機拍照。我在偽霖鈴面前自殺，她報警后離開。我在你面前自殺，你救我，安慰我，企圖讓我重獲新生。你猜我怎麼想？」
說話的神態和口吻都滿是嘲諷。
「我在想，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偽善的人，我討厭你，憎惡你！」
楊玥的心重重一縮。
「如果你真的這麼善良，為什麼不在你們副本遊戲的時候拯救我，等到我走投無路自殺的時候才施捨出高高在上的善意。」鄭茜茜冷笑，「如果不是祭品只允許有一個，你會是另外一個偽鄭茜茜，我更恨她，所以你逃過一劫。」
黑霧蔓延到楊玥的胸口處。
等到黑霧沒頂，即使鄭茜茜不放，楊玥也會被自動彈出副本。
鄭茜茜不再說話，而是目光冷厲地注視著她，等待她自動離開。
楊玥因為她的話而胸口發悶，一方面想著死者為大不應該再跟她爭辯，另一方面心中有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我不認為我是偽善。」她終於還是開了口。
「我從不看輕任何一個副本，哪怕它看起來沒有太大的危險性。」
「只要在副本中，我的一切行動都以自身安全為基準。」
「我知道偽鄭茜茜可能用你的身體做不該做的事，但我並不了解真實情況，也不確定媒體新聞的真假，如果我那時候知道她用你的身體碰了毒品，我會盡量阻止她。」
「後來她想殺我，我自然自保為上，顧不上你。」
「副本之外，我會為你做那麼多，並不是因為我的善心無處施放，如果只是不認識的人，我救完人就會離開。一來我同情你的遭遇，二來我確實感到愧疚。我也是那個時候才想到的，如果被佔據身體的人是我的親人或者朋友，那我說什麼也會想辦法控制住偽鄭茜茜，可因為你是陌生人，我就採取了順其自然的態度。」
「就結果而言，我很抱歉。」
「但這不構成你希望我死的理由。」
「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希望……我們以後不會再見。」
黑霧沒頂，楊玥看不見鄭茜茜的表情也等不到她的回復，跟偽霖鈴一樣化作一道綠光消失在副本中。
鄭茜茜望著楊玥消失前的位置，目光由冰冷變獃滯，低聲喃喃：「再也見不了了。」
隨著四周代表鄭茜茜人生片段的鏡子逐漸被黑霧吞沒，鄭茜茜屬於人的記憶也大片大片被剝離，等到這片天地完全被黑霧吞沒，鄭茜茜會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一張白紙的新生副本主。
楊玥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她睜開眼，思緒尚在副本和現實中搖擺不定。
此時屋內不算太暗，朦朧的晨曦從窗帘透進來，時間可能在早上五點左右。
她發現自己多了個一次性異能物品，一顆叫做「可愛驚喜」的五彩斑斕的玻璃球。李學勤也曾經有過這樣一顆玻璃球，用了之後導致他和楊玥一起捲入交換人生副本。
敲門聲還在繼續，大有她不開門的就不罷休的架勢。
「來了。」她應聲。慢騰騰地爬起來，一邊揉著太陽穴緩解疲憊，一邊走上去開門。「什麼事啊一大早，車票改簽了？」
門口站著衣裳勉強齊整的謝川和頂著雞窩頭哈氣連天的郝博揚。
謝川手裡還拿著手機，急聲說：「我剛接到電話，鄭茜茜在戒毒所自殺了。」
楊玥揉太陽穴的手一頓，臉色幾變，最終歸於平靜——「哦。」
哦……這什麼見鬼反應？「我沒跟你開玩笑，是真的！」謝川強調，轉身拍了下郝博揚肩膀，「你說。」
郝博揚無精打采地點頭，「真的，我們還沒無聊到一大早跑來騙你，困死了都。」
謝川按住楊玥的雙肩，認真說：「別憋著，難過可以哭出來，哥的肩膀借你靠。」
楊玥這時不期然想起鄭茜茜在副本中說的話，覺得自己就是個自作多情的傻瓜，憋屈道：「我跟她又不熟，最多有點遺憾，哭？你想多了。」
謝川明顯不信，「交情不深你為她做這麼多？」
「我已經知道不對了，你們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自不量力了。」
謝川和郝博揚對視一眼，不對勁啊這。正考慮怎樣用盡量溫和的話語不刺激到她不願接受現實的脆弱心靈，就聽她道：「我在副本中見過她，她已經變成副本了。」
平地驚雷！
「你在……開玩笑？」
「誰一大早跟你們開玩笑？」她說話不自覺帶上火氣，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對，胡亂抓了兩把頭髮，說：「抱歉，我可能睡眠有點不足，說話不經腦……等我再睡兩個小時，回去就把事情經過詳細告訴你們。」說完不等他們回應，關上門。
謝川和郝博揚面面相覷。
好吧，既然人姑娘都說沒事，他們就不用瞎操心了，走走，回去睡覺。
等他們回到謝川的公寓，楊玥已經組織好語言，除卻略過自己佔用王嫣身體一事，把熱搜預定副本、鬼片觀看副本和奇迹換裝副本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謝川、郝博揚，以及李學勤聽完後集體震驚。
熱搜預定副本不談，鬼片觀看副本和奇迹換裝副本簡直給他們開啟新世界的大門，他們以前一直把副本當做機械的死物，沒想到副本的擬人化程度這麼高，不，應該說副本居然都是由真人轉化而成的？這太神奇了。
謝川一邊聽一邊對著筆記本電腦敲打不停，完善他的副本大百科。
郝博揚長長吐出一口氣，看著楊玥的目光充滿羨慕嫉妒恨，「你的副本運怎麼這麼強，短短一個月就經歷了三個副本。」拿到的那些異能物品雖說雞肋，但聊勝於無。
李學勤細細打量那顆「可愛驚喜」玻璃球，肯定道：「沒錯，跟我之前那個是一樣的。」
「那用了也會開啟交換人生體驗副本？」
「我覺得不一定，都說是驚喜了，怎麼能每次都一樣。」
……
「這樣說來，固定副本確實大多是低等級的副本，原來副本也會渴望自由。」
「別把話說得太死，說不定有的隨機副本不願意挪窩呢，以後別看到固定副本高高興興闖進來，小心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需要滿足什麼條件才能變成副本呢？」
「要是副本思維等價於人，天天看玩家玩同樣的遊戲不是無聊爆了？」
「難怪大多數副本都很冷淡，激情早被消磨光了，也挺不容易的。」
「副本升到最高等級以後會有什麼不同？」
……
幾個男人興緻勃勃地討論最新獲得的信息。楊玥撐著下巴看似專註地聽他們說話，實際上左耳進右耳出，大腦放空。
謝川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眼珠一轉，笑著說：「好妹妹，你這次為副本百科貢獻巨大，哥哥我很滿意，決定給你追加獎金十萬元！」
她猛地回神，「十……」
「嗯！」謝川肯定頷首，「直接投入戒毒所建設，原始股給你多劃百分之零點一，怎麼樣，開心嗎？」笑容可掬。
「哈！？」十萬元只有百分之零點一，耍她玩呢？
見她站起來叉腰怒視自己，還威脅地晃了晃小拳頭，謝川忙笑著求饒：「開玩笑的，別生氣，你放心，絕對按規矩分配，不讓你吃一分錢的虧！」
「有本事你讓我佔一分錢的便宜啊。」凈想著讓被人吃虧，大奸商！
他果斷知錯就改。「你說得對，一分錢算什麼，我給你一百倍！」硬生生把一塊錢說出一百萬的氣勢。
楊玥還想打擊他兩句，他的電話這時突然響起來。他拿起一看，是他給王嫣請的高級護理，眉頭微蹙。
「什麼事？」
「謝經理，有個男人來找王小姐，我看情況不大對勁，你能不能過來看看？」
「行，我知道了，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