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隔著透明的防護罩,阿晨和阿西和楊玥當初所見沒有太大區別,小斌卻不太一樣了,不是說外貌上變了,而是他的氣質,由內而外散發著陰鬱和森冷,和他對視的時候背脊會不禁發涼。
而那還只是對待普通陌生人的態度,當小斌認出楊玥的一瞬,眼神瞬間產生變化,無邊的憤怒和仇恨洶湧而出。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死亡瞬間,被壓成肉餅那一刻的恐怖絕望,窒息快於痛苦,意識被鋪天蓋地的黑暗所淹沒。
沒錯,小斌本該死了。
阿晨和阿西完成垃圾分類遊戲后,向副本討要的獎勵是萬能的醫藥箱,想用這兩個醫藥箱來救小斌和小玲。但是由於小玲在副本中死得早,等他們出副本后現實中的小玲也已經斷氣,萬能的醫藥箱不能起死回生,他們只救回了奄奄一息的小斌。唯一親人的死亡以及自己走了一趟鬼門關,小斌醒來后性情大變,原本的陽光開朗變得沉默狠厲。他因此惹出不少禍事,阿晨和阿西出於慚愧和同情,對他諸多容忍。
小斌和楊玥同時動了。
小斌從腰上抽出軍刀,不假思索朝楊玥砍過來,而楊玥同時召出小紅傘擋在面前。軍刀和紅傘劃出一道冰冷的火花。楊玥被對方不死不休的瘋狂力道撞飛出去,狠狠砸在地上,五臟六腑彷彿都被砸散了,趴在地上大咳不止。
阿晨和阿西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抓住小斌的手臂,「快住手!」又對楊玥大叫:「趕緊走!」
楊玥爬起來就跑。
小斌報仇被阻,竟轉身毫不猶豫地將刀往阿晨和阿西砍去,阿晨躲避及時,阿西一時不防,防護服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小斌!」阿晨驚怒,「你怎麼能這樣?」
小斌冷冷道:「你們再敢阻止我報仇,視同我的仇人。」轉身朝楊玥追去。
「怎麼辦?」阿西看向阿晨。他用手捂著被劃破的防護服,儘管沒有傷到身體,但山火的高溫化作利刃狠狠扎進被劃破的地方,不過片刻,他的臉色便泛起不正常的暗紅。
阿晨當機立斷,「你先回起點換裝備,我去追小斌,路上小心,盡量避人。」
阿西點頭,快速離開。
阿晨回頭看了眼好不容易抓住的野豬,嘆了口氣,往小斌離開的方向追去。
※
在這樣火光衝天、濃煙遮蔽的地方追逃,逃的那一方總的來說更具優勢,只要甩開可見度範圍就不容易被追上。但楊玥剛才摔出去的時候受了傷,一動就想吐,而且氧氣瓶快見底了,她不敢往更深處的地方跑。
小斌距離她越來越近。
她眼角瞥到他手上軍刀反射出的寒光,猛地往後扔出骰子。
小斌對她的骰子有很深的陰影,儘管不清楚骰子指代的特異功能是什麼,但看見這顆骰子,自己在垃圾分類副本中不可思議的慘死景象立刻浮現眼前。他嚇得抱頭慘叫,竟比之林中禽鳥的哀鳴還要凄厲。
楊玥頭也不回地繼續跑。骰子冷卻時間還沒結束,她只是嚇他的。
此時,除了追在最後的阿晨,還有一人不遠不近地跟著兩人,正是球球。
他用【威懾】面具從跟楊玥交換氧氣瓶的人那裡得知楊玥離開的方向,並運氣很好地找到了她。但他沒有立刻出現,而是躲在暗處觀察她救援動物,過程中她又用了一次那顆小骰子,用完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只是按部就班地救援動物,十分順利,進度很快。
他思索著那骰子到底有什麼用,就看見楊玥和三個人撞見,看起來認識且有仇,她在逃命的過程中又一次扔了那顆骰子,依然沒產生什麼效果,卻把追她的男人嚇得半死,那慘叫聲讓他聽著都不禁心生憐憫,似乎以前經歷過很慘烈的事情。
看起來是個不容小覷的異能物品,好奇讓他百爪撓心。
可惜【威懾】不是測謊儀,就像嚴刑逼供也不能保證犯人說的是真話。他思量一番,把目光移到最後面的阿晨身上,有仇的人總不至於為她死守秘密吧。
於是他往楊玥的方向拋出一個飛吻,「希望還能活著見到你,玥玥美女。」等到阿晨追來的時候跳出來將他攔下,笑眯眯道:「Hello,帥哥,有沒空一起聊聊呀?」
※
小斌很快發現自己被耍了,憤怒和羞惱齊齊浮上心頭。他大吼一聲,瘋似的朝楊玥追去。
楊玥的氧氣瓶已經見底了,她乾脆扔掉氧氣瓶,灼熱的濃煙一下子湧入鼻腔,嗆得她咳嗽不止,本就受了傷的臟腑更像被銳器碾壓一樣,難受得想哭,又走了幾步,缺氧讓她頭暈目眩,兩腿一軟摔在地上。
骰子的冷卻時間還剩三分鐘,小斌已經追上來了,手裡握著軍刀,用看死人的冰冷目光看楊玥。
明明處於缺氧狀態,她的思維卻異常清晰。
她問:「你是為你自己報仇,還是為你姐報仇?」
回應她的是砍下來的軍刀,只不過這一刀似乎並沒有一刀致命的準備,像是大菜前的開胃菜,隨意地夾一筷子,夾到多少算多少,所以楊玥拚命往旁邊一滾竟也躲開了。
「區別不在於為誰報仇,而是讓你死得多難看。」小斌目光陰冷地俯視她,軍刀再次舉起,寒光直直反射進她的眼裡。
冷卻時間還剩兩分鐘。
她不退反進,一頭撞上小斌。小斌一時不防,被她撞得後退兩步,這點力度自然不會傷不到他,卻讓他勃然大怒,一把抓出想要逃走的楊玥。
刀尖抵在她頭頂的時候,她入墜冰窖。隨後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小斌沒有一刀殺死她,而是劃開她的防護服,讓她毫無遮擋地置身於高溫熱浪的包裹中。
一刀殺死她太便宜,他要折磨死她。
冷卻時間還剩一分鐘。
她忍著全身痙攣般的灼熱痛楚,心底發狠地想:有本事你就慢慢折磨,等過了冷卻時間看鹿死誰手!
但小斌也不準備慢慢來,他將刀尖抵在她背上,慢慢用力,鮮紅的血瞬間沁出,在她衣服上開出一朵又一朵紅花,她咬住的牙關控制不住鬆開,痛楚和恐慌終於讓她嗚咽出聲,想掙扎逃開,被他一腳踩在腰上……
冷卻時間只剩半分鐘不到。
但她覺得自己可能堅持不到骰子的冷卻時間結束就會被鋒利的刀鋒貫穿。
每一秒都格外漫長。
突然,她感覺背上的力道被抽離了。這一瞬間她的思維有些模糊,她不清楚是自己死前的迴光返照,還是在恍惚間自己已經用了骰子。
但仔細一看,骰子的冷卻時間還剩十幾秒,她艱難地轉回頭,看見小斌被一團火焰包裹,掙扎慘叫,不一會兒就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她目光移動,身後還站著一人,那人偏頭注視著還在燃燒的小斌屍體,抬起的手心中有一團明顯的電光跳動。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
那人似乎想扶起她,但手伸到一半顧忌什麼似的收回,開口問:「你怎麼進副本了?」
她聽見聲音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