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見季庭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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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若愚很少提及自己家庭，更是從不提及自己的父親，陸傾凡心知自己當初將她從小區門口接走的時候，她拖著行李，就是從家裡被趕出來的。
被繼母從父親的家裡趕出來的。他一直記得當初她帶著哭腔裹著酒意在電話里就是這樣告訴他的。
但是畢竟，是父親。所以其實陸傾凡還是想要去見上一面，就算是陸冠蒼，其實陸傾凡事後想過之後，父母見面那天陸冠蒼和范雲舒的到場，他還是有些慶幸的，起碼，自己從那天開始，就沒有再隱瞞自己的身世和家庭任何。
她什麼都知道了。畢竟是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其實對於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身世，他也不想要隱瞞任何。
季若愚沒有說話，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沉默著，過了片刻之後才繼續說道，「過陣子吧，這陣子事情多，而且我手也傷了，等過陣子，我們再去見他吧。」
她語氣平靜，聽不出悲喜，但是陸傾凡知道，如果是百分百樂意的話，為何又會這樣推脫？她心中，應該也還是有怨的吧。
所以陸傾凡也沒再說，只想著等到她漸漸想通了，自然是會帶著自己去見父親的吧。
第二日就是星期天，季若愚哪裡也不想去，就待在家裡頭，陸傾凡一早就去醫院了，雖然季若愚所知就他的職稱而言，周末其實是不怎麼需要往醫院跑的，但是不可否認的，他的確是一個稱職的好醫生。
鐘點工阿姨準時過來打掃，她每周都會過來一次，季若愚也已經認識她了，名字叫什麼倒是不清楚，只是陸傾凡叫她張姐，所以季若愚也跟著一起叫張姐。
張姐是個單親的母親，每日辛苦做很多家的鐘點，為了養活自己的孩子，家務衛生做得非常好，而且手腳也乾淨，讓人放心，所以其實陸傾凡給她的價錢開得算是高的。
她早上過來的時候，陸傾凡跟她打了個照面之後就去醫院了，季若愚起來的時候，張姐已經替她將早餐都準備好了，「醒來啦？快吃吧……」
張姐指了指桌上的早餐，季若愚臉上露出笑容來，「謝謝張姐。」
吃過之後，季若愚就換了一套舒適的衣物，從鞋櫃里拿了些錢之後，就直接出了門，在計程車上的時候，她撥通了一個電話。
聽到那頭的聲音之後，她的語氣很平靜，表情也很平靜。
「囡囡？」那頭的聲音甚至都有些驚異，季若愚想，自己真的是很少給父親打電話的吧，她停頓了片刻，才對著那頭說話，「你現在……在家裡吧？」
季庭燎在那一頭愣了愣，然後就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季若愚已經接道，「我現在就過來。」
不管怎麼樣，和父親的見面，已經是勢在必行了，總不能……一直都不讓陸傾凡見父親的，畢竟兩人已經結婚了，雙方的家庭無論好賴，總歸都是要坦誠的，這是最沒法瞞的了。
季庭燎知道女兒要過來，不知為何，有些忐忑，其實他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那天雖然他醉酒不知齊美雲直接將季若愚趕出去的事情，但是其實就如季若愚所想那般，多少還是有些他默許的意思在裡頭。
對這個女兒，他多少是有愧疚的。
季若愚是不知道這些的，她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下意識地朝著裡頭熟悉的景象看了一眼，只覺得每天下課回到這裡，和後來每天下班回到這裡的時候彷彿就還是昨天，而現在……
她邁步朝裡頭走去，按著熟悉的路線走到單元門口，走進熟悉的樓道，上樓之後，她甚至下意識地開始伸手進包里找鑰匙。
直到做出這個動作之後，她才猛地停住了，是了，自己早就已經沒有鑰匙了，苦笑一聲就按了門鈴。
是季庭燎出來開的門。
季若愚站在門口，看著站在門內的季庭燎，一時之間就有些感觸。
他老了，以前每日都見到，所以從來不曾察覺父親的衰老，但是隔了這麼些時間，現在看到他的時候，才察覺到，父親真的是老了，兩鬢已經有了白髮，臉上的皺紋，溝溝壑壑的也已經看得清楚無比，還有微佝的脊背。
都在昭示著，他已經老了。季若愚不由得想到了母親，她看上去依舊是那麼精神，美麗。
而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卻是已經老了。
「爸爸。」
季若愚低聲叫了他一句，季庭燎的眼神有些閃爍，臉上露出笑容來，「站在門口做什麼，快進來吧。」
家裡依舊是熟悉的一切，沙發坐上去還是會咿呀作響。
只是季若愚卻已經沒有了那種歸屬感，切實地感受到，自己是在做客了，接過父親遞過來的水杯，她看向季庭燎。
季庭燎看到了她手上的夾板，關切地詢問了幾句之後，頓了頓就問道。
「你媽媽，走了吧？」
他問了一句，季若愚點了點頭。
「移民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季庭燎頓了頓，片刻之後才繼續說道，「什麼時候跟著她出去？」
他多少是知道移民的事情的，雖然季若愚先前是說過不和她一起移民出去，但是季庭燎知道蘇杭的性格，也知道女兒的性格向來是硬不過蘇杭的。
季若愚原本還想著要怎麼開口這件事情，卻不料竟是季庭燎先提出來，她笑了笑，然後就搖了搖頭，「我不和她出國了，移民的事情，她取消了。」
季庭燎眼睛猛地瞪了一下，語氣就有些急促起來，「怎麼回事？不是說事情她都會辦妥的么？怎麼就取消了？她怎麼一下一個主意？」
季庭燎下意識的想到就是蘇杭的主意，畢竟，女兒的性子他是了解的，對於蘇杭，她從來就沒有什麼反抗之力。
只是季若愚卻是搖了搖頭，「不是她的意思，是因為我。」
季庭燎愣了愣，疑惑地看著季若愚，沒有做聲。
季若愚伸手從包里摸了摸，就掏出來一個紅色的本本，這是她一早起來就裝進包里的，將這紅色的本本遞給季庭燎的時候，季若愚臉上有著些許笑容。
只是季庭燎看到本本上結婚證三個字的時候，接過來的時候手指都有些顫抖。
「是因為我結婚了的緣故，移民的事情就只能取消了。」季若愚的語氣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