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水火無情
第六百一十四章水火無情
急診的醫生陸傾凡多少都是知道的,在醫院工作兩年,雖不說全熟識,但是認還是認得的,就算是燒傷外科的醫生,他也全都認得,因為以前曾經修過燒傷科的緣故,所以以前還有段時間和燒傷科的幾個醫生走得比較近。
但是這個女人,卻是陌生的,完全不認識的一張臉。
朱江搖了搖頭表示不知1;148471591054062道,鄢川說他們也是剛來沒多久,倒是一個護士已經走了進去對她說道,「小姐不好意思,請等我們醫生來處理好嗎?」
「我從現場一路跟過來的,這傷者一直都是我在治著的,你們的醫生過來?要等到什麼時候才過來?」這女人的語氣並不算太客氣,就這麼抬眼直直地看著這護士,很顯然不打算退讓任何。
護士臉上表情有些尷尬,因為的確,現在人手不夠,又是晚上,並且現在又是過年期間,原本人手就不足了。被這個女人這麼一說,護士表情僵硬尷尬,卻一下子是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
然後門口就傳來一個低沉磁性的男聲,算是給她解了圍。
「現在就已經過來了。」陸傾凡走了進去,齊川跟在他後頭走進去的原因是因為看到這女人正在處理的病人一條腿已經骨折了。
這個陌生的女人終於是抬起眼睛來朝著陸傾凡看了一眼,她長得並不是那種絕美的女人,普通的姿容,有些清秀,眉眼溫婉,甚至乍一看時,那眉眼之間的感覺和季若愚還有些相似。
陸傾凡稍微愣神了一下之後,就沒有做聲,已經從一旁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了上去,這才走到她旁邊去,「麻煩請讓一下。」
她是很想拒絕的,畢竟自己已經接手的病人,自然是想要把傷口做完,只是卻只覺得這男人的語氣彷彿讓人隱約就有一種難以拒絕的魔力,所以她不自覺的,就朝著旁邊讓開了身體。
她這才注意到,這個男人,自己雖然看不清他的長相,但是被口罩遮去了大半張臉,依舊是難掩他那雙讓人沒有辦法忽略的眸子,深邃的眸子里,眼神深沉而專註,似乎瞬間就已經投入到了病人的身上。
他的動作很細緻,手指修長動作靈活,清除那些創面壞死組織的時候,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而且眼神專註絲毫不變,就那麼全神貫注地盯著傷者的燒傷創面。鑷子細緻地將創面壞死組織剔除,每一個動作似乎都那麼恰到好處。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就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她也沒有離開,似是不放心這個病人,又或者的的確確是在看著陸傾凡的動作,只是就那麼站在陸傾凡的身後,她一身長裙,和這個搶救室感覺上有些格格不入。
齊川過來檢查了一下傷者的骨折處,然後朝著那個站在後頭的女人稍稍看了一眼,然後就轉頭對陸傾凡說道,「傾凡,你這邊好了讓護士叫我,我上去讓他們準備手術室,這腿部情況片子不拍應該也是要手術了,我不等了,這味兒……」
齊川眉頭皺了皺,這味兒的確是不行,連他都有些不行的感覺,陸傾凡理解他的感覺,自己第一次進燒傷科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所以點了點頭,「嗯,你先去吧,回頭我讓護士把片子送來給你。」
齊川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奪門而出,而這個女人一直待在這裡頭,如果她不是燒傷科出身的醫生的話,陸傾凡的確是挺佩服她的毅力的,連護士進進出出好幾趟都面露難受的神色,她一直紋絲不動就那麼站在自己的後頭。
看著齊川奪門而出的身影,這女人的目光落到眼前這個專註而細緻的男人身上,「你倒比他,專業素養高上許多。」
她終於是主動和陸傾凡搭話,原本陸傾凡是不打算搭理這個女人的,但是看上去,她應該是一個醫生,先前處理的創面都非常的不錯,並且從她能夠待在這樣氣味兒的環境下面不改色,陸傾凡多少也是有了一些敬意,於是還是回答了她,「不是我專業素養高,我第一次進燒傷病房的時候,比他好不了多少,術業有專攻,不能說他就不夠專業。」
女人笑了笑,「所以,你是燒傷外科的醫生?」
說著,她頭側了側,朝著陸傾凡胸前的胸牌看過去,上頭寫得很清楚,肝膽外科副主任,陸傾凡。
她的目光稍稍變動了一下,然後就沒有繼續做聲。
「肝膽外的,以前在燒傷科學習過一段時間。事發時候,你在現場?」陸傾凡隨口問了一句,這女人點了點頭,「我就在附近,就只來得及救出這麼一個傷者,其他的,後來都是消防人員在工作,場面……」
她似乎有些說不下去,原本她就的的確確是從事燒傷科這方面的,所以對於火災這種事情,非常敏感,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
太慘了。火勢很兇,是從一樓開始朝二樓蔓延的,而二樓的人被洶湧的火勢堵在了樓上等死一般,下不來,而火卻在不停地燒上去。
她所救的這個人,還是她一直站在建築側面的一個窗口,對著上頭的人不停地勸說,讓他跳下來,快點跳下來,跳下來就能活。跳下來的時候,火舌已經引燃了這傷者的衣服,他腿骨碎裂的聲音她幾乎都能聽得見,她是用自己的外套撲滅掉他身上的火苗的,所以她的長裙上還有一處被火苗燒焦的地方,發黑碎裂成一片片的粉末。
其他的人情況如何,她已經不知道了,她跟著傷者一起上了救護車,很堅持一定要一起過來,因為這是她救出來的人,她慫恿他跳下來的,所以她覺得自己有責任。
只記得自己所在的救護車開走的時候,還看到兩個消防員抬出了一具焦黑的屍體……
陸傾凡終於完成了最後一處的清創,並且敷上了藥品和敷料,這才摘掉手套站起來,拿過一旁的病歷開始填寫,隨口對這女人說了一句,「可以想象現場場景,水火無情,定然不會留一絲餘地。」
將病歷遞給一旁的護士,他轉頭看向這個女人,「這就是醫生存在的意義。給病人的生命,留一絲餘地。」
聽了陸傾凡的話,她有片刻的怔忪,似乎是在細細思考陸傾凡的這句話,然後終於是勾起了一個笑容來,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端羽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