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莫忘篇 尾聲
陸莫忘篇尾聲
其實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說出來才發現心裡一松,反而痛快了不少。
天莞然只是停頓了片刻,她沒有說任何的話,默默地點了點頭,此時的她,從來未曾想過,在最青澀懵懂時期所遭遇的第一場感情,就是自己這一輩子的感情。
當很多年後,她和陸莫忘早已在美術界功成名就,婚姻幸福美滿,回想起當時一起在街邊給人畫畫賺錢的樣子,依舊是唇角忍不住泛起笑容來。
那個親手將自己從地獄里拯救出來的人,他沒有天使的翅膀,記憶里,那時的他總是穿著比天使翅膀還要潔白的襯衣,唇角的笑容比天使頭頂的光環還要燦爛。
他是自己的救贖,他是自己的救世主。
他給她的,是比金錢更珍貴的希望。讓她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有了光。
當時少年。
而多年後,天莞然作為頗負盛名的女畫家,很多人找出了她以前的作品,和現在的作品截然不同的風格。
並且,母校美院,邀請她進行一次訪談,作為美院所出最負盛名的兩位學子,原本是邀請他們夫妻兩人的,只是陸莫忘要去外地舉辦一次畫展。
她獨自前往,穿上了長袖的黑色連衣裙子,一頭及腰的長發柔順翩翩。
禮堂的台下,坐滿了對這位女畫家佩服崇拜的學子們,畢竟在美術這條路上想要成名太不容易,甚至很多都是死了才出名,更何況她是年少成名。
主持人一臉溫婉的笑容,眼神中卻透著精明。
「莞然小姐,我相信台下的很多人都對你的平生很感興趣,你和陸先生頂著非常多傳奇的光環一路走來,作為美院的傑出學子,我們曾經對你的畫作進行過一番品鑒,你年輕時候的作畫風格,大多以陰暗為主,深沉的色調,壓抑的感覺。而之後,您的畫作雖然依舊以深冷色調為主,卻是也有明亮的色彩躍動其中,大家都很想知道,你風格的轉變是為了什麼?如果是為了迎合市場的話,比起主流派,您的風格倒更加獨具一幟,沒必要改變。」
天莞然聽了這話只是微笑,經過歲月的磨礪,她早已褪去了青澀,沉澱成優雅的氣質。
「我想,你們更想知道的,是我和我先生的故事。」她輕輕吐出這一句,聲音通過麥克風回蕩在禮堂裡頭。
台下的學子們都點頭稱是。
「我是相信,所有作品的風格是會跟著人的心情和感悟而改變的,心情好,色彩明亮,心情不好,色調低沉,心情絕望,色調壓抑。我前期的畫風,除了壓抑,從不曾有過改變,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活在地獄里,每天的活著,都是絕望和絕望。我畫的死城,是一座陰雲籠蓋的黑色城市。我畫的悲林,是一片沒有樹葉只有枯枝的森林,每棵樹都在流淚。我畫的孤女,是一個沒有眼睛渾身纏滿繃帶的被虐打的少女。」
天莞然停頓片刻,唇角的笑容落了下去,「其實,1;148471591054062那就是我。這世界上,太多的不公平,我以為只要捂住雙眼,就能欺騙自己,世界很黑很安全。」
禮堂里安安靜靜的,所有人都在聽她沉靜的語氣敘述著。
禮堂的大門被靜靜地拉開,一個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就那麼站在門口,他的目光從一進來,就始終落在台上女人的身上,眼神中是明亮的光,唇角噙著淺淺地笑容看著那個此生摯愛。
靠在門上,他很安靜。他想靜靜聽她說話。
天莞然的目光就那麼捕捉到了他,自己的丈夫。唇角有淺淺的笑容噙出,只是短暫的停頓,就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這個世界本就不公平,有人一出生就榮華富貴父慈母善,有人一出生就貧苦困頓如同掙扎在泥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傷,那些壓抑和壓力,那些黑色的情緒鋪天蓋地,但是總會有光,天總會亮起來,如果你夠幸運,你能抓住那道曙光,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但是你只要站在其中,你就會察覺到自己有多安全,會讓你知道這個世界還有溫暖還有愛,只要你站在這光圈中,周遭的黑暗你是看不見的,能看見的只有這耀眼的溫暖的曙光。學弟學妹們,不要沉浸在自己的情緒和悲傷中,不要覺得這個世界對你們有多殘忍,看看你們身邊的人,好好看看,或許那道屬於你的光一直存在,只是你沉浸在黑暗中,忘記了明亮是什麼感覺。又或許是你已經習慣了黑暗,不願去接受,害怕有一天這光滅了,讓你陷入更深的絕望中。」
場下寂靜了好一會兒,大家互相看著身邊的人,滿場肅靜片刻之後,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天莞然看向門口的男人,看著他眸子裡頭溫柔的笑意和眼睛裡頭明亮的光,她眼中漾起些許搖晃的水光。
輕輕平復了一下情緒之後,她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來,眼神定定地看著門口站著的男人,之後所說的話,與其說是說給台下眾人聽的,倒不如說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她遙遙凝視他溫柔的目光,她的眼中盛滿的是濃濃的情意,「我的先生陸莫忘,是我的蓋世英雄,在沒遇見他之前,我從不知道會有這麼美好的故事,再遇見他之後,我再不相信能有比這更美好的故事。我愛的人是陸莫忘,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讓我堅定的事情。」
說完這些之後,她笑得燦爛,看著台下的這些如自己當初那般年少的學子們,「我想你們更想聽的是剛才這一段話吧?」
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陸莫忘,引起了一陣騷動,女學生們都忍不住為他英俊的臉而挪不開目光。
訪談結束之後,有很多學生來找他們要簽名,主持人笑著走到陸莫忘身邊,說了一句,「雖然這次沒能趕上你的時間進行訪談,但希望能有下次機會。」
陸莫忘只是微笑搖頭,「不,我趕過來,只是為了接太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