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宙合境
荒古殿堂、亘古星門之內。
黑暗寒冷的擬化真空，孕育著星空災難。各式各類、不同等級的星空災難席捲四面八方，泯滅一切生機，但卻有金紅身影浩蕩前行，白髮飄揚，勢如破竹，所過之處盡皆燃起金紅火焰似得。
不。
遠遠不止凡俗火焰那麼簡單。
虛洞級靈魂太過強大，轟動真空漣漪，改變物質的分子結構。
因此產生難以熄滅的金紅火焰，拖在韓東身後，宛若一條分割蒼穹兩岸的絢爛軌跡。
唰啦，唰啦，韓東飛馳在黑暗真空。
「靈魂意念虛洞級四重。」
「尚未達到虛洞級巔峰。」韓東眼底閃過一絲鋒銳之色，仿若撕裂樊籠的利刃刀鋒，即將出鞘染血。
他的短期修鍊計劃並沒有恆宮級武術。暫時擱置武術，玄奧融合不急，以穩固虛洞級靈魂本相為主，同時優先晉陞靈魂境界，這是韓東近些年以來留在亘古星門默默靜修的主要宗旨。
究其根源。
那刻骨銘心的痛，是迷茫，是思念，是煎熬，也是恐怖到了極點的龐大意志力。
因為他永遠忘不了那一日恆星炸裂熄滅，行星依次歸墟，整個死寂太陽系化為空蕩蕩歷史塵埃。
所以動心忍性，所以消失多年，願為此不惜一切代價！他內心仇恨無法言表更沒辦法輕易釋懷，只能用光族鮮血洗刷！
「光族生靈阿爾骨。」
韓東咬著牙，黑白分明的眸子閃爍赤色：「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我這次拋棄人性道德所有束縛……哪怕嗜血殘暴，陷入無邊地獄，我要你生不如死！」
師尊寧墨離羽化歸天，此去經年。
到如今，韓東已經等了很久，滿腦袋只想讓那光族阿爾骨也嘗嘗人生大恨的滋味。
唰啦。
身影撕裂塵埃，橫渡真空，他要前往亘古名師閣：「貝貝栗，再給我調出它的資料。」
由於極速前行，身邊色彩斑斕，看不清真實景象，昏暗微弱的光線全都在扭曲斷裂，他沿途撞飛的一切物質眨眼間碎成齏粉。
其實阿爾骨的相關資料倒也沒什麼特殊之處。
這些年翻來覆去的查看，韓東早已經熟記在心，了如指掌。只不過黑暗真空有著加速臨界點，索性閑來無事，他打算再看一遍。
「主人。」
貝貝栗一下子冒了出來，支起白絨絨耳朵，抱著兩個小爪子。
此乃智能核心幻化出的虛影，因著慣性，基本不會扭曲失真，可以跟隨主人韓東一起挪動。
「恩？」
四周景色斑斕，貝貝栗清晰，韓東扭過頭。
「主人不要再看了。」它滿臉心疼之色的揚起小爪子，欲言又止，終究忍不住叫道：「從那一日到如今，主人你已經看了整整兩千六百三十三遍。夠了，真的夠了，過猶不及啊，要是再這麼下去，我怕主人你會瘋的。」
言罷。
貝貝栗跳了起來。
顯然它想要奮力一躍，藉此進入待機狀態。但韓東壓落掌心，合攏五指，彷彿無邊無際五指山擒拿蒼穹，他一巴掌抓起這隻貝貝栗，四平八穩，沒有甩動。
「嗷嗚！」
貝貝栗嚇得小身子亂顫。
面色如常，韓東將其拿回來，擱在血色瞳孔正前方。
「你不懂的。」
韓東那晶瑩手掌近似金箍鐵鉗，令貝貝栗動彈不得。
「我怎麼不懂？」貝貝栗有點不樂意：「俺是高等智能核心，也有喜怒哀樂的情感！」
聽起來怨氣滿滿，韓東嘴角揚起一絲弧度：「那倒要看你能否明白……我之所以沒日沒夜的修行，常常翻看，其實是為了提醒自己，生活有希望才有動力，你真的懂嗎。」
「(「▔□▔)」
貝貝栗有點小尷尬，聽不懂。
雖然不明白，但總覺得很厲害，況且主人韓東沒有下達強制指令，否則痛哭流涕也沒用，智能核心的抗議基本無效。
與其反抗不如享受。
「好吧，好吧，天大地大主人最最大。」貝貝栗拍了拍那對純白爪子，乖咪咪的，顯化出表格類型的簡略資料：
名字：阿爾骨。
性別：中性共體，光靈生物。
所屬生命族：光族生靈、宇宙四大至高生命族之一。
近期的進化層次：宇宙永恆境左右，細微境界未知、具體年歲未知、生靈天賦未知、主要進化方向未知。
過往事迹與目前狀況：
阿爾骨曾作為光族事變的星區據點發起者，肆虐暨漓古國的嵩點星區邊疆。因參與光族事變，並對人族疆域造成大量毀壞，引得荒古殿堂發布三等通緝令；
阿爾骨未經荒古殿堂准許，擅自闖進人族疆域，潛入寰宇古國的牙錄星區邊緣區域，企圖尋找很久以前遺失在牙錄星區的光族重寶，尚未尋到，牙錄星王察覺，除了阿爾骨以外的十二個光族當場擒拿，或伏誅，或封印。
至於阿爾骨。
僥倖逃出生天。
目前已回到光族疆域。
……
韓東翻看了兩遍，再抬頭，剛巧到了亘古星門名師閣。
「先進去再說吧。」
他搖搖頭，擦拭戒指，收起貝貝栗虛影顯化，一步踏出，進入面前這座名師閣。
四大星門共有四座名師閣，外觀結構倒是差不多，以銀色白為主，近似高聳巨塔，內部空間經過擴充，小橋流水靜室全都具備。而隸屬不同名師閣的名師，由薪火區正式任命，各方面造詣水準有著高低上下之分。
亘古星門乃是最高端。
身為亘古名師，戌圓億確實有其獨到之處，他起身迎向韓東：「今天怎麼有心情過來，難道你那韌性本源天賦又有嶄新收穫了嗎？」
「算了。」
「咱們先不談這些。」
戌圓億站在韓東身前，細細觀察了一會兒，露出和熙笑容：「薪火區剛剛下達通知，正巧你來了，不然我也得過去找你商量。」
薪火區下達通知？
韓東疑惑目光落在戌名師喜氣洋洋的臉龐，這是怎麼了，戌名師很少露出這麼欣喜的笑容。
「別擔心，這是好消息，對你來講更是大喜事。」戌圓億笑眯眯的，拉著韓東坐在小河岸邊：「因為韌性這個天賦類型是獨一無二的本源天賦，歷史典籍無記載，估摸著亘古未有，所以薪火區特意為了你向荒古殿堂申請許可權，拿到一個前往從屬啟獸族的交流名額。」
啟獸族？
星空人族的從屬生命族之一。
盤膝坐在小河岸邊，看著清澈見底的河流，韓東皺眉道：「據我所知那啟獸族只是三流生命族罷了，即使我過去交流又有什麼意義。」
人族是至高族，資源應有盡有，基本要什麼有什麼。
何必捨本逐末的前往啟獸族交流。
簡直是南轅北轍。
「戌名師，恕我無禮。」韓東活動一番手腕，拔起身邊翠綠小草：「為了這一天我苦苦等待多年，如今總算到了虛洞級四重，達到你的限定標準，是不是可以打上門去，到那光族疆域去。」
戌圓億搖了搖頭：「不夠。」
「還不夠？」
韓東盯著戌名師。
沉默片刻。
他深深吸了口氣：「這是我們約定好的事，你當初也答應，只要滿足那些要求便可動身出發光族疆域……虛洞級四重與兩門絕佳秘法全都修成，我不想再等了。」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我懂。」
「我理解你的心情。」戌圓億撓了撓下巴，略有遲疑：「關鍵是你要公開進入光族疆域也就算了，還要立人族旗幟發起挑戰，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在挑釁一個至高族，公然對抗光族威嚴！」
嘩嘩。
清澈小河繼續流淌。
韓東猛然扭過頭，一字一頓，殺意昭昭：「它們光族是至高族，容不得挑釁冒犯，難道我們人族同為至高就容得了？」
「這……」
被問得愣在原地，戌名師啞口無言。
他是名師，謙和有禮，就算有怨言也不會當面講出，更何況主動前往另外一個至高族的本土疆域，立人族旗，開生死戰。
那畢竟是四大生命族啊！
「它們光族敢潛入，我就敢打上門去，大不了一死！」韓東氣勢暴漲，那汨汨河流都在沸騰蒸發，象徵著熾烈激昂的虛洞級氣勢。
「別想了。」戌名師低下頭：「你復仇如此心切，非要讓阿爾骨所在光族部落的太初一個不留，但別讓仇恨蒙蔽你的眼。退一萬步講，即便你真的到了光族疆域，立起旗幟，太初不會與你生死戰，而亘古天王之間從來沒有生死戰。」
人族不允許。
光族也不會允許。
而且戌名師總覺得膽戰心驚，心頭纏繞著畏懼，暗暗打怵：「這個新生代亘古天王真是瘋了，不要命了，打上至高光族疆域。」
「我們人族勢強，正值鼎盛。」
「要是光族它們上門挑釁，我等迎戰倒是沒問題。但雙方對調，主動挑釁與開門迎戰相互對調，換成我們人族過去立旗挑戰未免太古怪，從古至今很少有人這麼囂張粗暴，這麼橫行霸道，甚至想都沒想過！」
人族的強勢決斷，主要集中在至高層面，而不是人族天才。
包括三大殿堂薪火區，盡皆灌輸穩重修鍊的嚴謹觀念，弱小時閉門不出，年少時藏匿鋒芒，韜光養晦才是人族主流風格。
所以。
前些年韓東親口提出這個想法。
戌名師當時就驚呆了，彷彿聽到荒謬絕倫的妄想，根本沒當回事兒。他滿心以為韓東只不過一時熱血上頭，遲早要後悔退縮，索性隨便找個借口，提出量化要求，以此拖延時間，等韓東冷靜了以後也不會顯得那麼難堪。
但……
他錯了……
錯的一塌糊塗，韓東此人真是看不透，戌圓億揉了揉生澀嘴角。
「戌名師。」
看到戌圓億的臉色變化，韓東沉聲開口：「我很冷靜，也沒有瘋，你大可當我被仇恨遮了雙眼失了理智。我只問一句，既然光族能夠擅入寰宇，憑什麼我們不能進入它們疆土？」
人族亦至高！
人族比光族更強！
韓東殺氣騰騰站起身：「光族殘暴我更殘暴，光族兇橫我更兇橫，光族無情殺戮我便一切皆可殺，統統勝過它，壓過它，何必怕它！」
「以暴制暴！」
「以殺止殺！」
周圍翠綠小草變得枯萎，瘋狂蔓延。
清澈河流悉數翻滾沸騰，冒著蒸汽。
聽到這。
戌名師動容起身：「你這是無端挑起戰爭！」
韓東一下子變得平靜，面無表情緩緩道：「戌名師您又何必危言聳聽，誇大其詞嚇唬不了我。光族疆域，我必有一行，便是此去不回亦無妨，既然戌名師對此事做不了主，依我看，不如請示薪火區。」
「薪火區批准不了，不會答應！」
戌名師的語調略有拔高，情緒波動加劇，他只是單純認為這個事對人族沒有絲毫益處。
正當此時。
叮咚。
清脆之音撕裂空間，龐大面孔降臨名師閣，正是薪火區核心顯化：「虛洞級亘古天王韓東，人族至高傳訊，暫時由我代為傳達——准！不可生死戰！」
「韓東遵旨。」
韓東面色如常的躬了躬身。
下一刻。
薪火區巨大面孔發出浩瀚聲音，好似充斥天地間所有角落：「啟獸族是人族從屬生命族之一。經分析，啟獸族的生靈天賦與韌性本源天賦有共通之處，萬物殊途同歸，你若親身接觸，很大概率會得到啟發……先到啟獸族交流，再回殿堂動身去光族，立旗挑戰只能贏不能輸。」
「亘古天王韓東。」
「記住，當你從啟獸族回來，必須通過我的考驗才能獲准離開。」
那龐然面孔凝視著韓東，閃爍智慧光芒，威嚴深不可測。
薪火區終極智能核心有著至高戰力加持。至少在荒古殿堂，薪火區具有相當恐怖的力量。
「是。」
韓東乖乖答道，抬頭笑了笑。
他有自信，亘古天王的能耐超乎想象，再加上命運反抗者。兩者相加可不是壹加壹那麼簡單，真實戰力註定暴漲一大截。
「考驗沒那麼容易通過，希望你能給我驚喜。」薪火區核心面孔的凝固嘴角向上揚起，破天荒露出笑容，隨後消散化為漫天光點。
旁側。
戌圓億目瞪口呆：「？？？」
薪火區什麼時候轉性了，就因為至高諭令，亦或者另有緣故？
他已經很多年不曾看到薪火區核心笑容，心念電轉，實在想不通：「薪火區希望韓東給其驚喜，為什麼對韓東這麼抱有信心？」
韓東則默默道：「會的。」
虛洞級生命之上是宙合境存在。
宙合境，歸宇境，然後是宇宙永恆境。宙合境固化天資，與宇宙統籌相合，歸宇境積累底蘊，力量歸化純粹，宇宙永恆境參悟星空道則。
截止目前。
虛洞級亘古天王韓東可以媲美頂尖宙合境、即宙合境第五步……宙合境總共分為五步，一步一相合，最終完成有限生命與無限宇宙統一相合的高深境界。
宙合境第一步、身心相合。
宙合境第二步、身魂相合。
宙合境第三步、意志與心合，意識與魂合。
宙合境第四步、身心魂相合。
宙合境第五步、協調統一的生命與宇宙合。
「照這麼看來。」
「曾經高不可攀的宇宙永恆境倒也沒那麼遙遠。」韓東思緒發散。
宙合境之上的歸宇境形同虛設，只在外界流傳罷了，殿堂薪火區隱隱忽略這個境界。因為歸宇境不再細分，僅僅只是衝擊宇宙永恆境的基石跳板。但凡天才皆有雄厚底蘊，升入歸宇境，自然同時衝擊宇宙永恆境。
換言之。
最重要的境界是宙合境，象徵著睥睨星空強者標誌的境界是宇宙永恆境。
韓東正想著。
旁邊傳來一道嘆息打斷思緒。
「唉。」
戌圓億搖晃著腦袋，看向韓東，嘴唇呢喃了兩三下：「了不起……韓東你……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我已通知啟獸族方面，護衛隊與護道人你也見過幾次面，就不多介紹了，星際航程會有足夠的溝通時間。」
韓東愕然：「這麼快？」
「哼。」戌圓億沒好氣道：「剛剛薪火區主動顯化，降臨於此，我就知道這個事基本有定論了。」
韓東連忙笑道：「還要感謝戌名師。」
「別謝我。」
戌圓億跺了跺腳，恢復翠綠小草的勃勃生機：「我百般勸阻，是因為此事毫無收益而且風險極大。當今光族共有兩個虛洞級亘古天王，一個虛洞級二重，另一個境界不明，相關資料我稍後全部發給你。請你一定仔細考慮，慎重決定，只要沒在光族疆土立起人族旗幟，收手全都來得及，審時度勢不丟人也不恥辱。」
說完。
戌圓億深深看了眼韓東。
「那個……」
「對了……」
「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
半日後、薪火區傳送設施、其中一個圓盤之上，站著十餘個身影，青袍飄動的韓東佇立最中央。
「出發吧。」
「目的地啟獸族。」
轟隆隆的震動，圓盤乍起白光，籠罩其內所有人。
轟！
一聲巨響彷彿開天闢地，巨量白光升騰，頃刻間開啟時空傳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