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痛一次
第595章痛一次
成赫的聲音溫柔清雅，像是乾旱的八月突然下了一場細雨。
撫平了所有的急躁。
「不要因為別人的話，或者自己的心結，而內心的決定，你是自由的，也是最好的。」
「成赫……」
「恩。」
他低低的回應著，雙眼閉著，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病房的門沒有關嚴，喧囂的風透過縫隙吹拂而過。
饒子煜靠在醫院雪白的牆壁上，他的臉色比牆還要白上幾分。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病號服，雙眼微微低垂著。
他看見他們擁抱，宛如新生。
有時候你爭搶了一輩子，而失去就在那一個瞬間。
饒子煜終於清晰的明白，他這次也許是真的要失去安怡了。
從小到大，他一直在失去，當他以為他已經習慣了失去，習慣了這種疼痛的時候，現實又猝不及防的嘲笑了他一次。
你以為你已經習慣了，卻要你更加刻骨的痛上一次。
這才發現以前的比起來都是小巫見大巫實在是不值一提。
饒子煜微微仰著頭，優美的輪廓宛如剪影。
他不會真的因為失去安怡而丟了性命，可是卻比丟了性命更可怕。
他才二十九歲，還有那麼長的人生，卻只能在孤獨之中度過。
他們曾經也頭抵著頭，說著那些白首之約的情話，然後相視而笑，像是在害羞，又像是在嘲笑著對方的不自信。要去相信這虛無縹緲的誓言。
違約的不是他，也不是安怡。
她不記得了，那麼那些說過的話也就想一捧沙土，吹一吹也就散了。
安怡將他一個人留在了回憶里，真是不負責任。
饒子煜直起身體，看著落地窗外的天光。
玻璃上他的倒影淺淡的看不清楚。
「安怡，既然忘了，就不要再記起來了。」
饒子煜輕聲道。
「你最好什麼都不要想起來，這樣才能安穩快樂的過完這一生。」
衛忱曾經說過，「我沒什麼要說安怡的，等到有一天她全都想起來了，她也會記起今天說過的話，現在做過的選擇。那時候她該多難過。」
既然這種難過是一定會來到的，我又何必要現在去帶給她。
「什麼都不要記起來了……」
白兮過來給安怡檢查身體，就看見饒子煜正站在門外對著落地窗不知道在看什麼。
「子煜哥哥？」
饒子煜回頭看了一眼她，「恢復的還好么？」
「恩，都是皮外傷，沒事的，肋骨也沒關係，靜養就可以了，不會留下後遺症的。」
「恩。」
白兮咬了咬嘴唇，「子煜哥哥對不起，我現在都明白了。」
饒子煜復又看向窗外，「沒關係，你為安怡著想我很開心。」
「子煜哥哥……」
「總要有人真心實意的對她好，這樣我才能放心。」
「子煜哥哥……」
白兮說不出來什麼，只能徒勞的叫著饒子煜的名字，她的聲音小小的，聽著有些委屈。
「別跟安怡說我過來過。」
白兮點點頭，饒子煜就已經走了。
他依然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利劍。脊背筆直，一舉一動都是優雅與貴重。
可是白兮就是感覺饒子煜很落寞，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是一片的荒蕪。
曾經射入的那道光也終於湮滅了。
白兮敲門的時候，安怡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整理好了之後就更加的覺得羞澀。
她到底在幹什麼啊，居然抱著成赫哭。
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饒子煜的產業向來要求嚴格，別說地縫，裂紋都沒有。
安怡有些絕望。
她的形象在這一個小時裡面徹徹底底的崩塌了。
成赫倒是十分無辜的看著她。雙手放在膝蓋上，宛如好好聽講的小學生。
如果他的襯衫沒有那麼一片深色會更好。
「那個……」
成赫十分配合的舉起雙手，「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失憶了。」
安怡：「……」
你這跟你說自己記得一清二楚有什麼區別！
安怡氣的咬牙切齒，加上她紅彤彤的眼睛，簡直想一隻炸了毛的兔子。
成赫沒控制住自己的手，往安怡的頭上揉了揉。
安怡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隻寵物。
一把拍掉成赫的手，安怡鼓著腮幫子說道，「你揉狗呢？！」
「沒……就是感覺手感不錯……」
安怡：「……」
白兮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白兮？」
「恩。」她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來，「安怡姐姐你的手的治療方案經1;148471591054062過專家組的討論做出了新的方案，我帶過來了，你看看。」
安怡接過文件夾，裡面的治療方案寫的詳細而具體，只是比起上次，沒有了饒子煜的筆跡。
安怡看了個大概，然後問道，「饒子煜看過了么？」
白兮笑了笑，她長相甜美，又被保護的好，一副天真的樣子，這次倒是有點官方了。
「沒有，子煜哥哥不會再插手姐姐的治療了。」
這本該高興的，安怡心裡卻有些失落。
就像是饒子煜放棄的不僅僅是一個治療方案，還有她這個人一樣。
可是明明這是她想要的結果，早晚都要離開的。
白兮繼續說道，「安怡姐姐你有什麼意見么？我們在做修改。」
安怡搖搖頭，「沒有了。挺好的。」
「恩，好的，手術初步定在周日，有一周的準備時間，安怡姐姐要是有什麼意見隨時跟我聯繫。」白兮說道，「關於主刀醫生，這個手術我和路南城都能做，安怡姐姐你可以自己選擇。」
安怡歪著頭看著她，「我以為你會一直是我的主治醫生。」
白兮搖搖頭，「還是要尊重安怡姐姐你的意見的。畢竟比起你和子煜哥哥來，我還是聽從衛忱哥哥的命令的。」
白兮說的是實話，她告訴安怡，就是想讓她自己選擇，就像是賭一把，到最後什麼結果都要自己去面對。
「我的技術比路南城要好，但是路南城比我要聽患者的話。」
安怡看著她，「所以衛忱要是要我換手，你會中途換么？」
「我會。」白兮說道。
她甜美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嚴肅的表情來，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