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終於考完啦!
你什麽時候在這裏的?”我說。
“你開始犯二的時候。”林書南說,我看得出來他的神情很不悅,“你沒事兒幹什麽呢?”
“啥叫沒事兒?”我說,“我這不是為民除害嗎?”
他拿起手機,上麵顯示著報警電話:“有些人的職業就是為民除害,你非要搶人家的飯碗?”
“這個嘛……”我尷尬地說,“人家可是很忙的,等忙完了重要事情再來這邊,估計黃花菜都涼了。”他撇了撇嘴,“行行,我是說不過你的,你愛咋咋地!傻瓜!如果今天他們人再多一點呢?如果千易賢剛剛沒躲開呢?你要付多少個人的醫藥費?”
我想起那群人衝上坡去的場景,不禁也有點後怕,我沒想過把別人卷進來的。
“好好,我以後絕不這樣了。”我說,“不過,你為什麽在這兒?我以為你不愛湊這種熱鬧的。”
他摸了摸胸前的照相機:“拍照。”
“拍照?”
“嗯,千驪要的。她難得想看什麽東西的照片,卻說想回味一下春節的氣氛。究竟是中國人。”他說。
“我們上去吧。”我說,率先爬上坡去。
路過千易賢身邊的時候,我說:“沒想到嘛,你小子。”
他露出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我真的隻是不小心把他絆倒了。”
我搖頭。
於是三個人的隊伍變成了四個人,氣氛卻不如剛才。走了一會兒,林書南說:“待會兒在山頂上有歌舞表演,你們知道嗎?”
我們都搖頭,他說:“快了,我帶你們去。”
我們爬上山頂,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我們好不容易擠到舞台附近,舞台十分簡陋,甚至可以用寒酸來形容。看到它的一瞬間,我覺得不如回去算了。
林書南拿起照相機,開拍。
隨著人群越來越密集,不用看表,我們也知道時間越來越接近了。看著那舞台,我竟有種意味不明的預感,總覺得會出現什麽意料之外的東西。
想不到的是,不一會兒,我聽見掌聲響起的時候,我兩眼發直地看到,走上台來的,竟然是柳泉!
我不知道他是否為這一刻刻意打扮過,但是,他一如既往地帥氣英俊,一登場,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連我看到他的臉都有一瞬間的失神。我知道他正在把自己塑造成整個斯佩德鎮的名人。我環顧四周,人群裏有兩個很像柳泉父母的身影,但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不是。
柳泉拿著話筒,開始說話,他竟然是這場演出的主持人,我不知道,他打算搶演員們的風頭到什麽程度,但我知道,他每說一句話,人群就爆發出一陣歡呼。人類居然盲目到這種地步,也真是令我歎為觀止。
他和大家打招呼,臉上掛著讓人挪不開眼的微笑,介紹節目,聲音溫柔動聽。他朝這邊掃了一眼,也許看見了我們,也許沒有看見,但我竟有一種緊張的感覺。他退場而演員登場的一刻,幾乎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
比起一個成功的主持人,我更覺得他是一個合格的演員。
“神呐,世上竟有這種人。”林書南感歎道。
“你拍了他了嗎?”我說。
“不敢。他會透過相片勾人的魂魄。”
演出結束,人們散開的時候,我們也轉身踏上了回去的路。有人打電話來,是柳泉,他在那頭說:“我今天看見你們了。”
“你表現得不錯。”我說。
“哪裏。”我知道他在電話那頭露出標準的笑容,“我倒是覺得不大好。”
“別太謙虛。”我說。
“你們在哪兒?”他說,“既然碰巧遇到,我請你們吃個飯好了。”
“不必。”我說,“我們已經吃撐了,還要回去複習呢。”
“是嗎?”他說,“那好吧,考完再約。”
我把手機塞進兜裏,林書南說:“柳泉打來的?”
我說:“是。”
他想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隻是說道:“收收心,好好把最後一門考完吧。”
第二天的考試沒什麽可說的,隻是在考場上奮筆疾書的時候,我還覺得手上殘留著昨天放倒那些小混混們時的觸感。雖然打架是件危險的事,但是,實話說,我有點喜歡那種感覺。我可是一個外表文氣,內心狂野的女子。以前老爹曾經形容我是“外表的萌妹子,內心的摳腳大漢”,我想也是。
出了考場,感覺渾身一陣鬆弛。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都是最後一場考試。我看見他們臉上帶著既疲憊又歡欣的神色,朝考場外走去。
去哪兒呢?我想。還是回去睡一覺再說吧!
我暫時不去考慮即將出來的成績,回到屋裏,好在其餘人都不在。我把自己甩在床上,開始補眠。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天氣很差,十分壓抑的天幕,和令人不爽的嗚嗚的風聲。我走到窗前把窗子關上,但嗚嗚聲仍不絕於耳。要下大雪了吧。我想。這時才記起今天是大年初一來著。國內現在是幾點?好像不是該打電話的時間。
我走進客廳,屋內仍沒有人,他們大概打算出去搓一頓。我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的請客,既然苗嘉木不在,那就明天再說吧。我拿上一本書,打開被爐躺進去。
不一會兒,風聲更大了。牆上的掛鍾顯示已經到了飯點,但冰箱裏恐怕不剩多少食材了,這種天氣我又不想出門。算了,一會兒隨便整點什麽吧,泡麵也行。
“北風那個吹啊!”突然,門重重地開了,苗嘉木蹦蹦跳跳地進來,手上還提溜著一個好大的大袋子。
緊隨其後地,千易賢也走了進來。
“這是什麽?”我說。
“好東西!”苗嘉木一臉的興奮,“一個朋友送來的火鍋,還有上等的牛羊肉!”
我頓時心裏一動。生活在這地方,大家都很樸素,上等的肉食可是一種奢侈的享受。上回林書南家裏辦火鍋的時候,少量的高檔肉一開始就被搶光了,就連剩下的低端肉食,也很快進了別人的肚子,我幾乎什麽都沒嚐到。
“今天,是大年初一!”苗嘉木把鍋子拿出來放到桌上,插上電。“走起!來,看看這些肉!”
“呃,那個……”我說,“這些……哦不,這‘幾片’肉好像不夠三個人吃的,兩個人也不夠,一個人都嫌少呢!”
“唉,好東西都是稀缺的嘛!”苗嘉木說,“咱也就是嚐嚐鮮,出門在外不能要求太高啊!”
我撇撇嘴,要是吃得這麽不盡興,那還不如不吃呢,然看上去的確是好肉。
苗嘉木已經把鍋子倒上水,底料也加進去了。這個電火鍋,看上去既像日式的又像中式的,有些不倫不類。不過,正如苗嘉木所說,出門在外不能要求太高。不一會兒,香氣冒出來,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水一開,苗嘉木拿起肉,兩筷子就把它們全都下進了鍋裏,可鍋裏看著仍然十分寒磣。我看著這慘淡的景象,想起自己的人生中也曾經有過一段想吃火鍋就隨便吃的時間,不禁感到有些不甘。比起從未擁有過,擁有了再失去顯然更難以忍受。同時我的心裏也升起一絲疑慮:這兩個人好像不是什麽懂得謙讓的主,他們真的不會把我的份搶光?
為了不讓鍋子顯得那麽空,苗嘉木幹脆把蔬菜之類的也倒了進去,於是本來開了的水馬上又恢複了平靜。
隨著時間過去,肉香味隱約溢出,那兩個人的眼睛都開始發綠了,我覺得,他們說不定會為了一片肉打起來。不過,肉藏在蔬菜下麵,幾乎看不見。
水開了!
但是誰都沒有動,誰都沒有說話,大家麵麵相覷,這個場景分外搞笑。我馬上意識到,誰都想要獨吞那幾片肉,但是誰都不敢先手出擊,因為一旦背上“不懂得禮讓”的罵名,另外兩人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剩下的肉分走。
我不禁覺得十分搞笑。人要是活到為了一片肉可以如此勾心鬥角的地步,那也是蠻悲哀的。我想自己是不是應該中途退出這一場爭鬥,如果我真的很想吃肉,決不至於需要在這裏跟他們搶。柳泉每次帶我出去常常是大魚大肉,如果現在去柳泉家——他的父母還認為我是他的女友,所以我去那裏是名正言順,或者,如果去看看柳叔叔,更或者幹脆到林書南那裏蹭飯,都可以有肉吃。我現在這樣,是何苦呢?
但是我看到另外兩人的神情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理應和他們處在同樣的地位上——我是個窮人,甚至是個負債的窮人。對柳家,我是寄人籬下,對林書南,我是朋友——我憑什麽要他請我?難道僅僅因為他比我有錢?
這不是我的風格。
“唉,你們吃啊,再不吃就燒過了!”千易賢說道,“客氣什麽,來來來,女士優先!”說著,他拿起碗,非常“紳士”,“大度”地給我盛了一碗……蔬菜。
我看他一眼,露出和善的微笑和關愛的眼神,淡定地喝了一口湯,說:“味道不錯,你也來點。”說著,我幫他盛了滿滿一碗……清湯。
苗嘉木滿臉黑線地看著我們,沒有動作,於是這桌子……這戰場,再次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