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我咬咬嘴唇,嘆了口氣,這丫頭在騙我呢。


  「哎——客客,我給你說呀,我現在發現那個易克人還真不錯呢,以前我老是對他有偏見,覺得他人很猥瑣,流里流氣,其實,我以前是誤會他了,他那時對我非禮也是無意的,現在我覺得這人挺正義正直的,而且,還很有些潛質,可惜,文化水平低了一些,還有,他辭職了……」


  我苦笑了一下。


  「客客,此刻正是午夜時分,窗外大雪飄飄,寒風凜冽,不知遠方的你有沒有覺得寒冷……獨坐電腦前,不由深深思念著你,想著不知在何方的你還好嗎……明月夜,千里長,月朗星稀佳夢醉;雲中客,知音尋,尤惜此緣人無悔……我深深體會到,有一個能夠思念的人,其實也是一種幸福。屏幕前相聚在一起,在愉悅的交談中,相識並相知,共同愛好和志趣,心與心沒有距離,沉浸在溫馨感覺里,互相牽挂互相鼓勵。思念是一份纏綿,是一份牽挂,是一份心靈的維繫,是一份情感的交織。歲月的年輪年年增加,真摯的友情點點累積。感受著彼此帶來的快樂,人生偶然的際遇給了我們時空的浪漫,當塵世襲來時,有一種無謂的應對,因為相知的快樂撫平著塵世的傷痕……」


  「……客客,不知道現在的你是否已經從沉淪中開始奮起,我想和你說,生活對每個人來說確實是不公平的。但是,如何對待生活卻給予了我們公平自由的權利。人生不如意的時候很多,面對生活,關鍵是看我們以什麼樣的心態去對待,心態不同,人生的境況也大不同……當事業遭受挫折、生活艱難不堪、人士處於低谷時,悲觀脆弱者,要麼自暴自棄,一蹶不振,要麼低頭認輸,境況越來越糟;而樂觀豁達、直面人生者,能把平凡的日子過得精彩,能把沉重的生活變得輕鬆,能把苦難的體驗變得生動,能夠不斷去開闢人生的新境界,享受生活賦予的一切酸甜苦辣,從而真正去感受人生的真諦和生命的意義……所以,客客,有什麼樣的心態,往往就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只要你敢於直面生活,傲視不幸,笑對痛苦,就一定能攥緊命運的韁繩,活出不一樣的人生……我對你始終充滿信心……」


  ……


  我逐條看著,心潮起伏,感慨不已。


  看完留言,我沒有回復,下了扣扣,關上電腦,沉默沉思了良久……


  在我受傷住院20天後,也就是12月20日,我的身體終於完全康復,醫生批准我可以出院了。


  我的心卻始終無法輕鬆起來,因為雲朵始終在沉睡著,她臉上的紗布已經去除,外面的傷口已經癒合,但大腦里卻是一團謎。


  按我本來的想法,我出院了,就該走了,可是,雲朵如此情況,我怎麼能走得了。雲朵此時已經成為我心中無法割捨的牽挂。


  上午,我正在病房裡等待醫生的最後一次查房,張小天進來了,欲言又止。


  從張小天的表情里,我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心裡一沉,說:「有什麼事,說吧?」


  張小天吞吞吐吐地說:「易克,你也看到了,這麼多天,雲朵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我始終都在這裡看護著,每天都在往裡燒錢,現在,我已經是彈盡糧絕了,醫生也說了,繼續治療下去,就是個無底洞……」


  我冷靜地看著張小天說:「嗯……你繼續說下去……」


  「我……我想放棄治療……」張小天說。


  我大吃一驚,看著張小天:「張小天,你再說一遍!」


  「我想放棄治療!」張小天又重複了一遍。


  「張小天,你沒這資格,你沒這權力!」我怒吼起來:「你不是雲朵的親人,你沒和她登記,放棄治療,只有她的親人可以做出決定,你無權做出決定!你現在看護雲朵給她治療,因為你是肇事者,你必須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我知道我沒資格沒權力做出決定,我也知道我是肇事者,我有責任和義務給她治療,可是,我現在已經是一窮二白,沒錢了,我怎麼辦?你讓我去變錢出來?」張小天看著我說。


  「那你找我是什麼意思?」我說。


  「我想,你去過雲朵家,知道她家的地址,我想麻煩你去她家一趟,把她父母接來……」


  「然後,你就撒手一走了之,是不是?」我看著張小天:「是你害了雲朵,現在雲朵處於這種情況,你打算扔下她不管了,溜之大吉,是不是?張小天,我告訴你,雲朵父母完全可以起訴你,依照法律,你必須要付出代價……」


  「易克,你少給我來這一套,法律我比你懂,現在這個情況,就是雲朵家人起訴我,我也不怕,我該賠償的錢也基本抵得上花的這些醫療費了,我花了多少錢,你知道不知道?雲朵現在這個樣子,難道我要一輩子都陷在裡面,一輩子陪著她?就因為我是個肇事者,我就要賠上我的一生……」張小天突然理直氣壯起來:「該做的我都做了,該付出的我都付出了,我已經盡心儘力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講起大道理來一套一套的,雲朵不是一直很喜歡你愛你嗎,一直對你很好嗎?那你怎麼不去照顧雲朵呢?難道你願意一輩子陪著一個不死不活的木乃伊……」


  張小天話還沒講完,我就直接沖著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一拳打了過去。


  身體初愈,出拳無力,沒有打掉他的牙,只讓他的嘴角出了血。


  張小天沒敢還手,他應該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個道理,捂著流血的嘴角狠狠瞪了我一眼,憤然出門離去。


  當天上午,張小天就不辭而別離開了雲朵的病房,離開了醫院,手機關機,不知所蹤。


  我辦完出院手續,沒有離開醫院,走進了雲朵的病房。醫生說費用快用完了,要停葯,我摸了摸口袋裡的接近4萬塊錢,告訴醫生,雲朵繼續治療,用好葯,治療費用由我負責。


  醫生看了看我,又和護士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出了病房。


  我在病房裡默默注視著沉睡的雲朵,許久……


  然後,我低頭親吻了下雲朵的額頭,然後,我離開了醫院……


  當天中午,我出現在李順裝飾豪華的大辦公室里。


  李順看到我,臉上露出自得而又意外的表情,連忙從肥厚的真皮老闆椅里站起來,幾步走到我跟前,笑逐顏開地拍拍我的肩膀,親熱地摟著我的肩膀,招呼我坐下來,吩咐身邊的人給我上茶。


  李順遞給我一顆「中華」,我接過來,李順拿著打火機,「啪——」打著,主動給我點煙。


  我深深吸了兩口,然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兄弟,你身體康復了,祝賀啊,」李順的胳膊一直摟著我的肩膀,自己也點著一顆煙,噴出一口濃煙,然後說:「這些日子,我是日思夜想你啊,估摸著你快出院了,正打算去醫院接你,沒想到你自己出來了……怎麼樣,恢復地不錯吧?」


  我點點頭:「還行,沒什麼事了,謝謝李老闆挂念……」


  「哎——你給我還客氣什麼啊,我說過,咱們是親兄弟,我這個當哥的關心兄弟,還不是應該的?」李順樂呵呵地說著,又親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你出來了,很好,今晚哥在洲際大酒店設宴給你接風,隆重洗塵,哎——那地方還是咱兄弟倆第一次認識的地方呢……」


  「李老闆,不敢當,不用,我今天來是找你有事……」我說。李順如此親熱地摟著我,我覺得有些不適,於是晃動了下肩膀。


  「兄弟你說,只要哥能辦到的,萬死不辭!」李順似乎對我的不適有所覺察,將胳膊從我肩膀拿下來,拍拍胸脯。


  我沒有說話,吸了一口煙,看了看旁邊站的幾個西裝革履的平頭青年。


  李順明白了,揮揮手示意:「你們出去,我和我兄弟要談事情!」


  「是——老闆!」那幾個人齊聲恭敬地答應著出去了。


  「說吧,兄弟,就咱們倆了——」李順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我。


  「李老闆,那天你和我說的事情……」我邊斟酌邊說:「我考慮過了,如果李老闆說的是真心話,如果李老闆真的瞧得起我,我願意到你這邊來打雜……」


  李順眼神一亮,「啪——」地一拍大腿,站起來,喜出望外地看著我:「兄弟,太好了,哥就等你這句話,等了很久了,哥這眼光還真沒看錯人,我就知道兄弟你不會不給哥這個面子,會答應哥的……我這邊正卻得力的人手,就缺你這樣的好手,你能來我這裡,幫我做事情,實在是最好不過……」


  我也站起來,看著李順:「謝謝李老闆高抬厚愛,我會努力干好,只是能力所限,如果幹得讓李老闆不滿意,隨時可以將我掃地出門……」


  「哈哈……老弟你多慮了,」李順哈哈笑著:「我的眼光看中的人,絕對沒有錯,我看中的不僅是你一身的好功夫,還有你是個坦蕩磊落的漢子,是個純爺們,你幫我做事,我絕對放心……」


  我沖李順點了點頭:「那就請李老闆吩咐吧,從現在開始,我就跟你幹了……我的工作是……」


  「還是我上次說的,你做我的私人助理,做我的貼身保鏢,除了負責我的安全,還幫我打理其他事務,總之,凡是我安排你的事情,你都要去做……」李順眉飛色舞地說:「待遇呢,還是我上次給你承諾的,一個月三個數,這只是基本生活費,其他的另外說……還有,我再另外給你提供一套房子,你一個人住,只要你不離開,這房子就歸你住……總之,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給雲朵治病,這筆錢正是雪中送炭。我點點頭:「謝謝李老闆看重,我會好好做事情的。」


  「好,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今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就跟著我了……」李順滿意地說:「兄弟,你放心,跟著我,保管吃香的喝辣的,票子大大的……」


  我默默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對了……」李順突然想起了什麼,走到辦公桌跟前,從抽屜里摸出一張卡走到我跟前,遞給我:「兄弟,給——這是我上次給你的那張卡,裡面還是那20萬,算是我感謝你救了秋桐……」


  我把卡推回去:「這卡我不能要,李老闆能接收我,能給我如此高的待遇,我已經感激不盡,哪裡還能要這錢,再說,我救了秋總,秋總也給我輸血救了我,我還要感謝秋總呢,我們扯平了……」


  李順執意要給我那卡:「那……要不就換個說法,算是當哥的給兄弟的安家費,或者見面禮,這總歸行吧?」


  「無功不受祿,我剛來還沒有做事情,哪裡能要這個,如此重禮實在是不敢當,不然,我會心裡很不安的……」我繼續拒絕。我估計我手裡的錢可以支撐雲朵一個月的治療費,現在雲朵已經過了初期的搶救階段,花費沒那麼多了。


  李順見我決意不收,點了點頭,將卡放進口袋:「那好吧,既如此,那我也不再勉強……」


  我呼了一口氣,知道應該擺正自己的位置了,雖然李順一口一個「兄弟」,但我必須要明白自己幾兩沉,知道自己的身份,拿人家的錢就要給人家辦事,那三萬塊的月薪李順可不是用來打漂的,不是養廢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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