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你怎麼知道?」張小天彷彿遇到了救星一般看著我。


  我說:「我估計的!」


  張小天泄氣了,眼裡的光亮黯淡下去,有些心神不定地狠狠抽煙。


  沉默了許久,我問張小天:「張兄,我問你個問題!」


  張小天抬頭看著我:「你說?」


  「你愛雲朵嗎?」我頓了頓,接著又補充一句:「或者說,你愛過雲朵嗎?」


  「愛——我愛雲朵,我真的是愛雲朵!我曾經是那麼愛她!」張小天說。


  「那麼,你現在呢?」我盯著張小天的目光。


  「現在……」張小天支吾起來:「現在……」


  「既然你愛她,那麼,你為何要放棄她,放棄救治她呢?」我追問張小天。


  張小天沉默半晌,嘆了口氣:「老弟,我知道因為這個事情,你打心眼裡瞧不起我,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照顧雲朵……的確,我曾經是愛她,超級喜歡她,可是,現在,她這個樣子,我又能怎麼辦?我該儘力的都儘力了,錢也都花光了……雖然愛情是偉大的,是聖潔的,可是,我總得面對現實啊,我的人生之路還很長很長,我總得有新的生活,有新的幸福和愛情,我不能總這樣下去……我想,愛情,總是要符合現實的,我必須得面對現實,我不能就這樣把自己一輩子毀了……」


  「老兄,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難道你就不想想,因為你,可能會毀了雲朵一輩子嗎?」我說:「你記住,你是造成雲朵這一切的全部原因,沒有你,雲朵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我知道,我有罪,我有責任,我經常深深地自責,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又能怎麼辦呢?」張小天做痛悔狀:「如果雲朵家人要起訴我,告我,我都認了……」


  我沒有說話,看著張小天。


  張小天看看我:「老弟,雲朵現在的病情還沒有好轉,是嗎?」


  我點點頭。


  「那……等李老闆這事過去了,我專門去醫院去看看雲朵,我再想辦法弄一筆錢過去,再盡一份心意……」張小天說。


  「張小天,不許你再去看雲朵,也不需要你的那錢,那所謂的心意,你要敢去,我就砸斷你的腿!」我盯住張小天,毫不客氣地說。


  「為什麼?」張小天看著我。


  我咬咬牙,一字一頓地說:「因為,你——不——配!」


  我的聲音不大,但很有力。


  張小天低頭不語,半晌,又嘆了口氣,說:「老弟,我敬佩你的為人,我知道,和你比起來,我是個小人,你很高大,我很渺小……」


  我說:「這不是高大和渺小的問題,這是一個人做人的良心和道德的問題,每個人,既然生活在這個社會上,就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是必須的,而你,張小天,你缺乏最基本的責任和道德!就這一點,我鄙視你!」


  張小天不說話。


  我繼續說:「為了追求雲朵,你三番五次找我,算計我,利誘我,我都忍了,拒絕了,我一心想成全你和雲朵,我曾經一度看好你,覺得你和雲朵是最合適的,最搭配的,我曾經無數次祝願著你和雲朵的幸福,沒想到……我現在才知道,當初我是瞎了眼,看錯了人!」


  張小天腦袋低垂,臉色通紅。


  我繼續說:「張兄,人生的道理都是自己走的,不管對錯,都是自己選的,或許你有你的人生觀,愛情觀,價值觀,但是,我想提醒你一句,不管今後你做什麼事,都要記住一點,做人要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歪,只有堂堂正正做人,才會讓人活得痛快,活得自由。這是做人的第一要訣……


  關於雲朵,我不會再讓你接觸她,你現在即使想去照顧她,我都不會答應,就你這心態,這思想,我不會相信能照顧好她……雲朵是一個多麼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她現在遭此大難,我絕對不會撇下她不管,不管我愛不愛她,我要一直照顧雲朵,直到她醒來……


  你不要因為你花了錢就算盡心了,出點錢就可以買到良心的安慰,我告訴你,這世間,還有很多金錢買不到的東西,還有很多比金錢更珍貴的東西……假如雲朵真的……你將永遠受到良心和道德的譴責……」


  正說著,小五齣來上衛生間,我停住了話語。


  當晚,我沒有睡覺,陪著同樣失眠的張小天看了一晚電視,沒有再交談。


  當然,我也沒有機會再去看孫東凱和曹麗的活人小電影,不知道孫總裁射了沒有,射了幾次,也不知道曹麗有沒有到高朝,高朝了幾次。


  孫東凱和曹麗的關係以及我聽到的曹麗打給孫東凱電話里說的話,讓我對秋桐的復職之事憂心忡忡,卻又感到有心無力。


  第二天,小五和二子繼續在宿舍陪著張小天,我到醫院病房陪雲朵。


  在醫生來查房的時候,我和醫生在醫院走廊里交談了半天。


  「大夫,雲朵這種情況,是否就確定是植物人了?」我問醫生。


  醫生搖了搖頭:「目前我們還在積極救治中,還不能就肯定是植物人,關於植物人的定義,目前國際學術界尚有不同意見,有人認為持續昏迷3個月以上,也有人認為要持續昏迷6個月以上。大多數觀點堅持認為,當持續昏迷超過12個月以上,才能被定義為植物人。由此看來,這位女孩的情況還不完全符合植物人的定義標準……這個姑娘表現出的有自主呼吸,脈搏、血壓、體溫都很正常,但無任何言語、意識、思維能力,她的這種植物狀態,其實是一種特殊的昏迷狀態……只能說是半個植物人……」


  「哦……」我點點頭:「那如何才能更加快速地將她從昏迷狀態救過來呢?有沒有什麼新的好的藥物和辦法?」


  醫生說:「目前,我們已經給她使用了我們醫院裡最好的藥物,除了藥物治療,還可以通過大腦接受外界信息的5個感覺通路來進行治療……這個治療,患者親屬必須積極配合……」


  「那5個通路?」我急切地說:「我經常給她播放熟悉的音樂,和她說話聊天,這是不是其中之一?」


  「是的,這是聽覺通路,你這麼做,是可行的,很有必要,與患者交談感興趣的話題,播放熟悉的音樂,可以完成聽覺催醒和刺激記憶力……」醫生點點頭:「還有一個就是視覺刺激,通過在非常接近患者的環境中,放置明亮的圖片、招貼畫和熟悉的照片、視頻等,進行視覺和記憶力催醒治療……再就是味覺和嗅覺刺激,目前患者的情況,不建議使用……最後一個,就是觸覺刺激,觸覺催醒可以通過許多種方法完成,比如清洗頭髮和洗澡等可用來改善和增進觸覺刺激……」


  我點點頭:「哦……好,我會努力去做的!」


  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夥子,真情可以憾動天地,親情喚醒植物人的情況國內外不乏先例,蒼天是不會負有心人的……」


  醫生的鼓勵讓我信心倍增,我感激地點點頭:「謝謝你,大夫!」


  醫生剛要轉身走,又停住腳步,看著我:「對了,小夥子,我給你說一個觸覺喚醒植物人的事例……」


  我說:「你說——」


  「最近醫學雜誌刊登了一個患例,南京一位植物人丈夫被妻子通過觸覺刺激喚醒,這位妻子採取的辦法是反覆觸摸植物人丈夫的敏感部位,堅持不懈,最終將丈夫喚醒……」醫生說:「觸摸敏感部位,從醫學角度來說,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辦法,你不妨試試……」


  我一時沒明白過來,說:「敏感部位?是哪些部位?」


  醫生笑了笑:「小夥子,自己去琢磨吧,她身上哪些部位敏感,你應該知道吧?」


  說完,醫生離去。我頓時醒悟過來,不由感到很棘手和躊躇。我知道,醫生是在暗示我撫摸雲朵身體的敏感部位,通過觸覺刺激來喚醒她。雲朵身上哪裡最敏感,自然就是那幾個部位。


  可是,我又覺得有巨大的心理障礙,畢竟,這有違於傳統的世俗和道德理念。


  雖然我和雲朵有過那種關係,可是,那時我處於高度亢奮迷醉狀態,對於中間的過程根本毫無記憶,完全記不得當時的情景。在我的感覺里,我似乎仍然和雲朵是那種純潔的關係。


  我不由躊躇著,拿不定主意。


  邊尋思我邊打開電腦,下載了一部分視頻,都是美麗的大草原的,搭配著優美的音樂和歌曲,放在雲朵床頭,屏幕面向雲朵,反覆循環播放。


  弄完這一切,我坐在雲朵床頭,看著沉睡的雲朵,反覆想著醫生剛才的話,終於鼓足勇氣,輕輕伸出手,開始撫摸雲朵的耳垂。


  撫摸了半天,沒有任何反應。我又開始將手慢慢往下撫摸雲朵的嘴唇和脖頸,仍舊沒有反應。


  我咬咬牙,將手慢慢滑向雲朵的胸部,慢慢遊動著撫向她的……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秋桐站在門口。


  我的心一慌,手甚至還來不及從雲朵的胸口拿出來。


  「易克——你——你在幹什麼?」秋桐睜大眼睛看著我,臉上的神情很奇異,看不出是氣憤還是不可思議。


  我忙將手抽出來,看著秋桐:「我……我……我沒幹什麼?」


  「你你你——你什麼你!?」秋桐的臉色有些漲紅,走進來看著我,眼神有些怒氣:「你怎麼能幹這樣的事?你怎麼能這樣對待雲朵?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我不是在幹什麼腌臢事,我是想替雲朵治療,通過觸覺喚醒她……」接著,我將剛才醫生的話和秋桐說了一遍。


  秋桐聽我說完,將信將疑:「你說的是真的?我怎麼沒聽說這事?」


  「我也是醫生剛才說了才知道的!」我說。


  「哦……好,你等著,我這就去找醫生問問,」秋桐伸手點點我,嘴巴翹著:「易克,我給你說,要是沒有這回事,我回來打你!你等著——」


  說完,秋桐轉身就去了醫生辦公室。


  秋桐剛才的樣子讓我忍不住想笑,我覺得秋桐有時候帶著一股孩子氣,剛才說要打我的話,不由讓我想起那晚和我若夢聊天時,她也是說「打你,打你……」二者的感覺竟然是如此相同。


  過了一會兒,秋桐回來了,臉上的神情變了,帶著微微的一絲笑意。進門之後說:「好了,我問了,是有那麼回事!」


  我擦擦額頭的汗:「那就好,我可以避免一頓揍了!」


  「噗嗤——」秋桐笑起來:「我嚇唬你的,你以為我真會打你?我敢嗎,哪裡能打得過你呢!」


  我也笑了下,心裡突然覺得很受用。


  「哎——易克,你出去一下,我來試試這個觸覺刺激治療法,管用的話,以後就由我來代勞,盡量不讓你出手!」秋桐自作主張地說。


  我於是出去,在樓前的草坪里隨意散步。一會兒,我突然想起了平總,於是摸出電話打了過去。


  平總在電話里告訴我,集團正在召開黨委會,研究發行公司總經理人選的問題。


  我一聽,心裡急了,我靠,那邊在研究關係秋桐的大事,秋桐卻沒事一般跑到這裡。


  「結果出來了嗎?」我問平總。


  「沒有……我這會兒不方便,回頭再聊……」平總說完匆匆掛了電話,似乎他不是很方便說話。


  我一圈圈在草坪上疾走,心亂起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秋桐出來了,擦擦額頭的汗,沖我喊道:「易克,你過來!」


  我忙跑過去:「秋總,怎麼樣?有效果嗎?」


  秋桐邊往病房裡走邊說:「哎——我按照醫生說的幾個部位都試了,都沒有任何反應啊……」說話間,我們一起進了病房。


  我一聽,不由有些愁眉苦展,說:「看來,這事要慢慢來,不能急了!」


  秋桐不說話,看著雲朵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我這時說:「秋總,剛才我聽到一個消息,集團黨委在召開黨委會,研究發行公司總經理的人選問題!」


  秋桐彷彿沒聽見一樣,照舊在沉思著。


  「秋總——」我提高嗓門叫了一聲。


  「哎——什麼?你剛才說什麼?」秋桐回過神來,看著我。


  「我說,傳媒集團黨委在召開黨委會,研究發行公司總經理的人選問題!我剛打聽到的消息!」我又重複了一遍。


  秋桐歪了歪腦袋,看著我:「易克,你消息倒是很靈通,這事我已經知道了,研究就研究唄,怎麼了?」


  「你——你怎麼這麼滿不在乎?」我急了。


  「我暈——你還要我怎麼在乎?我能怎麼在乎?」秋桐漫不經心地說:「我能做的都做了,下一步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我在乎又能管什麼用?哎——我是黨員,凡事要服從組織決定,要服從黨的分配,黨的需要就是我的志願,我要相信黨委,相信上級,相信組織……」


  說完,秋桐自己先忍不住笑起來。我則哭笑不得。


  這時,秋桐卻直勾勾地盯住我,看得我有些發毛。


  「喂——易克,你過來給雲朵進行觸覺治療!」秋桐說:「我剛才弄了半天沒反應,我在想啊,是不是因為我是女的,雲朵這小妮子不喜歡,就故意沒反應呢,呵呵……要是換個男的,比如你,雲朵對你很好,你又對雲朵那麼好,你來進行觸覺刺激,說不定會有效果……」


  我說:「你這個話沒道理,不合邏輯,雲朵現在處於昏迷狀態,沒知覺,她哪裡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觸摸她啊,你不行,我怕也不會有效果!」


  「那不一定,試試唄,萬一能有效果呢?你不試,怎麼就知道不行?」秋桐用半是命令的語氣對我說:「好了,你休得多言,過來,開始進行——」


  其實我心裡也帶著一絲希望,但是,秋桐在這裡看著,我怎麼下得了手。


  我吭哧吭哧地看著秋桐:「秋總,你……你能不能迴避一下!」


  秋桐的臉色一紅,扭身就出去了,輕輕帶好門,留下一句話:「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秋桐出去后,我輕輕揭開雲朵的被子,看著雲朵雪白的胸,那兩團彈性的凸起展現在我的面前,還有那兩顆豆粒大小的小凸起。我不由心跳加速,有些目眩。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