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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困了……」秋桐發過來一條簡訊。


  「嗯……睡吧,我也睡!」我說。


  「嗯……」秋桐的回答似乎很乖順。


  「晚安……」我回復。


  「不是晚安,是早安,已經凌晨3點了……」秋桐回復。


  「嗯……好,早安!」我笑了。


  「早安——」


  「早安——」


  放下電話,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獃,腦子裡沒有任何困意,今天的經歷像放電影一樣在我腦子裡輪迴播放……


  迷迷糊糊剛要睡著,突然,手機響起來,來電話了。


  這麼晚,誰會給我打電話,難道是秋桐?我一把抓起電話,一看來電顯示,是冬兒。


  出鬼了,深更半夜,我沒睡,秋桐沒睡,冬兒竟然也沒睡。


  我接聽電話,電話里傳來冬兒遙遠而又就在眼前的聲音:「小克——睡了沒?」


  「迷迷糊糊的,被你的電話驚醒了,怎麼這麼晚來電話?」我說。


  「睡不著!」


  「怎麼了?」


  「想你了……」冬兒的聲音有些幽遠。


  「哦……」我的心裡有些柔情和蜜意。


  「你不想我嗎?」冬兒幽幽地說。


  「想,想……」我說。


  「唉……」冬兒輕輕嘆了口氣:「一個人的夜晚,是那麼寂寞和孤獨,沒有你的夜晚,是那麼的無聊和寂寥,我睡到半夜突然就醒了,再也睡不著了,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天,很想你,就給你打電話了……」


  我心裡暖融融的:「親愛的,培訓很快就要結束了,很快,我們就又在一起了……」


  「嗯……我知道……」冬兒說:「不知怎麼,我的心裡總是不踏實,好像有什麼事情放不下……」


  冬兒不問我是否去找了段祥龍,我想她是故意不問的。


  我說:「冬兒,不要想那麼多,讓自己簡單一些,簡單了,什麼都能放下了……」


  「唉……」冬兒深深地嘆息了一聲,這聲嘆息讓我聽起來很心疼,冬兒接著說:「突然覺得活著真累真難,突然覺得生命真的好無聊,突然就覺得心裡很惆悵很憂鬱……我想抹去很多記憶,不想讓自己去回憶過去,可是,總是不能放下……」


  冬兒的話突然讓我也有了同感,我的心情突然就鬱郁起來,但是,我知道,此時,我不能放縱自己的這種感覺,我需要安慰冬兒,幫助她解脫出來。


  我對冬兒說:「冬兒,我們都是生命的過客,遼遠的天空里,難以留下飛過的痕迹,帶走的更不過是些微的記憶……活著就是生命,生命前行在我們的每一步,每一個歷程的脈絡上,生命會走進時間的大門……生命在時,我們要淡定,要泰然對待,不管人生有多少挫折個磨難,不管生命有多少如意活著不如意,愛你相愛的人,做你想做的事,足矣,生命只有一次,人生無常啊……」


  「嗯……」冬兒說:「小克,昨天我和海峰一起吃飯的時候,海峰喝了點酒,半真半假地對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我變了!」冬兒說:「你說,我變了嗎?」


  我一時無語,我不知該如何向冬兒說,我不想惹她不開心。


  冬兒沒等我回答,自言自語地說:「我沒覺得自己有什麼變化,如果說變了的話,也只是我的心滄桑了……別人說我變了,只是因為我沒有按照他的想法活罷了……」


  冬兒的話讓我的心一顫,我突然舉得冬兒說的未必沒有道理。


  冬兒又說:「小克,你說,我心裡有事放不下,怎麼辦?」


  我信口說:「涼拌!」


  「去你的,好好說話!」冬兒嗔怪的語氣。


  我說:「冬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你說!」


  我說:「一個苦者對和尚說:『我放不下一些事,也放不下一些人。』和尚說:『這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放不下的。』苦者說:『可是我就偏偏放不下。』於是,和尚讓他拿著一個茶杯,然後就往裡面倒熱水,一直倒到水溢出來。苦者被燙到馬上鬆開……」


  講完這個故事,我問冬兒:「冬兒,你怎麼理解這個故事……」


  冬兒在電話里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她不說話,我也沒有說話。


  其實,我想告訴冬兒: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會放下。放不下,只是因為還沒有痛到深處。


  可是,我終究沒有說,因為我自己也時時處在放不下的狀態之中,我雖然時時也在痛,但是卻終究很多事放不下,我自己都無法說服我自己,又何來說服冬兒呢。


  我不知道冬兒會如何理解這個故事,她一直沒有說,我也沒說。


  一會兒,冬兒沉默著掛了電話,我終於抵擋不住大腦的疲倦,呼呼睡去。


  睡夢裡,我夢見自己在荒蕪的曠野里獨走,遇見了一位行者,他看著我苦苦鬱郁的表情,對我說了一番話:「生命中的許多東西是可遇不可求,刻意強求的得不到,而不曾被期待的往往會不期而至。 因此,要擁有一顆安閑自在的心,一切隨緣,順其自然,不怨怒,不躁進,不過度,不強求,不悲觀,不刻板,不慌亂,不忘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懵懂地聽著,心裡感到陣陣迷惘,我在刻意強求什麼?什麼又是我不曾期待而又不期而至的?

  行者看著我的表情,又說:「一個人確實活得很難,要承受種種外部的壓力,更要面對自己內心的困惑。在苦苦掙扎中,如果有人向你投以理解的目光,你會感到一種生命的暖意,或許僅有短暫的一瞥,就足以使你感奮不已……那麼,這個人,將是最值得你珍惜的……當一個人用後悔取代了夢想,一個人才是老了……」


  我站在孤獨的曠野中,看著行者離去的背影,苦苦思索著他的話……


  我恍恍惚惚讓自己不再思考,帶著愁苦憂鬱的思緒,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下午5點才醒。


  晚上,段祥龍又來了,繼續賭,繼續輸,輸了80萬。


  第三天,段祥龍繼續來這裡賭博,又輸了68萬。


  第四天,還是輸,這次輸得更大,160萬。


  第五天,第六天,段祥龍一直在輸錢,還借了不少高利貸,不過,他還得很快,都是第二天就還上。


  似乎段祥龍已經徹底掉進來了,徹底被李順這邊控制住了。


  李順好呢開心,對我說:「這條大魚開來是真正上鉤了,看來,以前他是沒什麼貓膩,現在運氣不再照顧他了……」


  我沒有說話,心裡想的是過了今晚,我的借調期到了,我明天就可以回星海了。我回到星海,冬兒的培訓也結束了,我們又可以團聚了。而且,我又可以見到秋桐了。


  「過了今晚,要是還沒什麼事,明天你就可以解放了,可以走了!」李順說:「我明天會安排人給你買回去的機票……」


  我稍微鬆了口氣,心裡又替段祥龍感到悲哀,如此下去,段祥龍不出一個月就會傾家蕩產,最後的結局不堪設想。


  我在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快意的同時又感到幾分遺憾。


  沒想到,就在我離開寧州的最後一晚,突然出事了。


  這天晚上,和前幾天一樣,我和李順坐在監控室里,抽著煙,喝著茶,邊看著場子里。


  我此時的心情比較輕鬆,過了今晚,明天我就解放了,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我甚至已經開始琢磨明天要早起床先回家和父母話別,還有自己回來時候帶的行李還放在家裡,總之,我需要先回家一趟。然後,從家裡直接去機場。


  冬兒的學習也快要結束了,估計我回到星海,她也回去了,我們又在一起了。想起和冬兒的纏綿耳鬢廝磨,我不禁有些心跳,不禁有些想入非非,我覺得冬兒的身體真是迷人,散發著不可抗拒的魅力,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好像就沒有疲倦的時候。從某種意義上說,冬兒應該是我真正仔細接觸品味的第一個女人,雖然我和雲朵做過,但是,我當時那狀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更談不上品味女人的身體。真正讓我品味的,還是冬兒的身體。


  人的第一次都是難忘的,我也是如此,我不知道別的女人的身體如何,我只知道和冬兒做那事,很爽,讓我迷醉。


  雖然迷醉,但我絕不是玩物喪志的人,不會沉湎於情裕性裕而不能自拔。


  李順這會兒似乎也很輕鬆,晃悠著二郎腿,兩眼睜得很大,眼神直勾勾地盯住某個我不能確定的點不動,顯得有些發怔。我知道,這是李順溜冰過多的原因,bingdu和可卡因還不一樣,白粉是生理上癮,而bingdu是精神上癮,精神被控制了,最直接的反應就是眼神,溜冰溜大了,眼神就會像李順現在這樣,我猜李順昨晚或者下午又溜冰了。


  看著李順這種狀態,我不禁深深為秋桐感到悲哀,和這樣的人在一起,還要呆上一輩子,秋桐的未來會是怎麼樣的呢?秋桐能有幸福嗎?李順如此溜冰下去,生命還會長久嗎?


  想到這裡,我看了李順一眼。李順的眼神里這會又帶著深深的憂鬱和迷惘,瞳孔似乎有些發散,他好像沒有集中精力看某一點,而是發散隨意看著前方。


  李順的眼珠子沒有動,嘴巴動了下:「你看我幹嗎?」


  我開口了:「你那溜冰……能不能戒了……」


  李順這回集中精力看著我:「你說什麼?」


  「我想你應該戒掉毒品!」我看著李順。


  李順用警惕的目光看著我:「你想害我?」李順的聲音有些喃喃。


  「我這是救你!」我說。


  「救我?哈哈……」李順突然歇斯底里笑起來:「就你還想救我?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救得了我……我看你就是想害我,沒有冰,我怎麼過,我怎麼活?溜冰多好啊,生活在另一個世界里,那個世界充滿幻想和美好,充滿真誠和善良,充滿快樂和宣洩……我是離不開冰的,沒有冰,我就完了,我的人生就失去了全部的歡樂和依託,我現在最大的精神支柱就是冰,有了冰,我才會支撐住我的事業我的理想,我才有奮鬥的勇氣和信心,你說,你讓我戒掉,難道不是在害我?」


  李順的邏輯讓我無語,我搖搖頭,不再說話。


  「幹嘛不說話了?」李順不依不饒。


  「無話可說!」我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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