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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我的手機接到一個簡訊,我打開一看,是李順發來的,內容很簡短,只有一句話:去打開新浪新聞頻道,看看新聞!
我不明白李順又在搞什麼鬼把戲,就打開海珠的電腦,打開新浪網頁,進入新聞頻道,瀏覽新聞。
剛看了不到兩行,我突然看到了一則消息的題目,還沒打開看內容,這消息的題目就讓我頓時震驚了——
這則新聞的題目是:寧州公安局長在辦公室飲彈自盡。
無疑,這是一個震驚全國的新聞,這些年雖然經常會有公安局長出事,雖然也會有公安局長自殺,但是,作為寧州這樣一個經濟發達的沿海開放城市,這則消息還是會讓大家格外關注。大家關注的不僅僅是局長自殺本身,而是這自殺的背後還有什麼隱情。
短短一行題目,我足足看了一分鐘,然後才點開題目看內容。
內容很簡單:
今天上午,寧州市公安局局長李**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突然死亡,經專家鑒定,死者系自殺,腦部太陽穴部位中彈。
死者自殺原因不詳,現場沒有發現任何死者遺言。
另據寧州公安內部不願暴露姓名的有關人士透露,該死者生前與寧州某黑老大關係密切,此黑老大的兩名手下之前不久製造了震驚全國的香格里拉酒店打砸事件,當時該酒店正在接待一個高級別的國際會議。事後該黑老大的手下被寧州警方控制,但不久二人自殺身亡,原因同樣不明。
該黑老大在香格里拉酒店打砸事件后即神秘消失,去向不明。
記者今天就此事件電話採訪寧州市委市政府有關部門,不是電話無人接聽就是對方一聽到是記者就推說事件正在調查,詳情無可奉告,隨即掛死電話。
記者將會繼續關注追蹤此事,陸續發出相關報道。
……
我一遍遍看著這些新聞,心裡翻騰著,寧州警方老大自殺了,李順發簡訊告訴我,無疑,這一定是在日本的李順採取的某些手段導致的結果。一定是有關紀檢檢察機關開始對寧州警方老大開始進行調查了,他聽到了某些消息,這消息或者是上面有人故意通知他的,他自知自己做的那些事國法難容,難逃法網,但是害怕的不僅僅是他,更會有上面和他關係密切的更高級別的人物,一定是有什麼人給他施加了某種形式的壓力,他頂不住壓力,又考慮到家人的後半生,遂採取了這個行動,主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以自己一條命來換取家人的安全和財產的保全。按照我國的法律,犯罪嫌疑人一旦死亡,則不再追究刑事和民事責任,人死賬銷,一了百了。
如此看來,二子和小五的仇報了,李順心裡平衡了,他在萬里之外隔海遙控發力,直接摧毀了自己曾經的盟友,現在的死對頭。而且,對手死得那樣乾淨利索,似乎找不到任何一點牽扯到李順的痕迹。
李順終於報仇了,為二子和小五報仇了,他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我也有些替二子和小五感到欣慰但同時心裡卻又感到了巨大的迷惘。
正迷惘間,李順的電話打過來了,我接聽。
「看完了吧?」李順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
這是李順走之後第一次和我通話 ,之前都是簡訊聯繫。
「嗯……」我回應了一聲。
「你怎麼想的?」李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快活。
「你採取行動了,是不是?」我說。
「當然,我不採取行動到日本來幹嘛?我來觀賞風景的?」李順說:「老子一個國際郵件,就把這狗日的放躺了,可惜,他自殺了,要是抓起來審訊多好,那樣,會更加精彩,讓寧州全市人民都看看他們心中昔日高大威猛正氣盎然的公安局長都幹了些什麼事情……」
我冷冷地說:「如果是那樣,你永遠都回不來了,他自殺,你應該感到慶幸!」
「什麼意思?」李順說。
「即使你檢舉揭發的郵件里盡量避免提到你的那些事,但是,他要是被雙規了,一定會交代出和你之間的那些事,一旦你在寧州做的那些事被他交代出來,你還能安生?你一定會遭到全國通緝,甚至會發出國際通緝令……」我說。
「哦……嗯……你說的也是,這麼說,幸虧這小子自殺了,這麼說,我很快就可以回國了……啊哈……」李順怪笑了一聲。
「我建議不要很快回來,還是等幾天,靜觀此事的後續發展情況……」我說。
「等個屁,他人都死了,他的事沒人追究,我的事自然也沒人過問了,老子還想趕緊回到寧州去重操舊業重開旗鼓呢,等什麼等,再等,黃花菜都涼了,這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效益,時不我待,你懂不懂?」
「我懂,我剛才說的話只是給你的建議,你聽不聽,是你自己的事,自己看著辦!」我說。
李順沉默了半天,接著說:「你猜我這會兒在幹嘛?」
「不用猜,你在給我打電話!」我說。
「操——廢話…….我這會兒正在給二子和小五燒紙祭拜……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李順說:「不僅僅是我,寧州的那幫兄弟們,都正在老秦的帶領下燒紙祭拜二子和小五……」
我無語。
「剛才你的話或許有一定的道理,什麼時候回國這事,我再考慮考慮吧……」李順說。
「嗯……我覺得你不用急,除非你擔心自己不再,我奪了你的權!」我說。
「呵呵……你這傢伙,我怎麼會擔心這個,我對你那麼信任,怎麼會想到這一點……」李順打個哈哈:「當然,就是你有這心思,你有這本事嗎?即使你有這本事,我的那幫兄弟們會跟你走會聽你的嗎?」
「這不就是了,那你就不用那麼著急回來,你沒看到新聞上都提到了死者和寧州某黑老大有勾結的事情,這黑老大雖然沒點名,但是很明顯指的是你,」我說:「雖然他死了,但是會有新的局長上任,新的局長未必就會放過你,說不定新局長新官上任三把火,上來就打黑,先那你開刀,你回來,正好自投羅網……當然,你要是想自首,我覺得倒也不錯,畢竟,是你罪惡累累之人,自首可以寬大,會得到國家和人民的寬大……」
「日——你是不是發燒說糊塗話,我哪裡罪惡累累了,我可不是什麼罪犯,我是守規守距的正當經營者,我是良民,頂多我犯有行賄罪,給那傢伙行賄了,不過,我到時候可以說是他勒索的,我是受制於他,不得不從,我是受害者……」李順說。
「不用在我面前表白辯解,我聽了沒用,有本事你回來說給警方聽,」我說:「你有沒有罪,你自己心裡最清楚,說這些沒用的幹嗎?」
「我靠——給我上課了,就算我有罪,你跟著我乾的那些事,難道你就沒有罪?」李順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
李順的話一下子擊中了我的死穴,我的心裡猛地一沉,是的,李順說的對,我也是有罪之人,我和李順現在是一丘之貉,和尚和禿子,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我的腦子有些發懵,心裡感到很沉痛,不知不覺,我已經墮落為一個罪犯了,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犯罪。
「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船翻了,誰也落不著好,所以,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全心全意同舟共濟,」李順的聲音有些陰沉:「我可以暫時不回去,但是,你給我好好掌握好國內的情況,好好關照好國內的聲音,好好管理好國內的兄弟,不用很久,我就會回去的,到時候,我會論功行賞的,表現好的,重獎,表現差的,重罰!我這個人,是從來不忌諱株連九族的……」
李順最後一句話又擊中了我的死穴,這混蛋時刻都不忘提醒我敲打我。
我沒有說話。
「當然,要相信我們的未來是光明的,我們的事業是蓬勃的,我們的春天很快就會再次到來,」李順的聲音有些緩和:「這傢伙死了,換新局長是肯定的,但是,對公安的了解,我比你透徹,我能用錢撂倒這個死鬼,難道就不能撂倒這一個?天下哪裡有不愛財的人,只要我們工作做到家,只要我們功夫到位,天下無難事,就怕有心人,最難得的就是認真二字,不管什麼人,再大的官,也和錢沒有仇,當然,你是個特例……」
李順這話似乎是在諷刺我,又似乎是在誇獎我。
我不在乎他的諷刺,也不需要他的誇獎。
我腦子裡又隱隱想到此次香格里拉酒店打砸事件的起因,想到這背後或許是一連串的陰謀,恐怕不會僅僅是白老三想給李順添麻煩這麼簡單。這一點,李順不知想到沒想到,我此時就是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的,他向來就是個自負多疑之人,我如果極力勸阻他不要回來,他說不定真的懷疑我別有企圖。此次他去日本就是個例子,走之前告訴我一切讓我負責,讓老秦什麼事都給我彙報,但是實際操作起來,他還是直接操縱著老秦那邊,很多事我都是最後才知道。
現在二子和小五死了,寧州警方老大也自殺了,似乎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似乎天下又太平了,李順似乎又要蠢蠢欲動了,但是,我總覺得這幕後還有事 ,不會這麼簡單了結。
「對了,秋桐和小雪最近怎麼樣?沒什麼事吧?」李順說。
「嗯……都很好,什麼事都沒有。」我恍恍惚惚地說。
「好,那就好,只要後方穩定,我就什麼都不擔心了!」李順輕鬆地說。
看來,老李夫婦沒有告訴李順秋桐剛剛大難不死死裡逃生的事情。
既然他們都不說,我更沒必要說了。
「白老三這雜種最近動向如何?」李順又說。
「還那樣,沒什麼大的動作!」我說。
「這狗日的要提防,這傢伙心狠手辣,狡詐姦猾,你要時刻防備著他……」李順說。
「嗯……」我答應著,突然問李順:「你在日本的事情,伍德知道是不是?」
「你怎麼知道將軍知道的?」李順的口氣有些意外。
李順的反問等於承認了伍德知道這事,我說:「我猜的……」
「嗯……我去日本的事情,我告訴他了,我在日本這段時間的吃住行都是他安排的……」李順說。
「哦……」我回應了一聲,眼前不由浮現出伍德難以捉摸的眼神和表情,他現在是典型的腳踩兩隻船,依照我的分析,他會在兩隻船之間找到自己的最大利益,掌握好兩隻船的平衡,白老三和李順的某些事情,他會盡最大可能搜集,但是,未必會告訴彼此的對方,或者是會有選擇地讓雙方知道,或者是找對自己最有利的時機讓對方知道,從而讓自己掌握最大的主動,撈取最大的好處,一旦他看到那一隻船有顛覆的危險,他會毫不猶豫地猛地加力,加速那隻船的沉沒,不管那隻船的主人是白老三還是李順。伍德是一隻隱藏最深的獵豹,時刻在窺視著眼前的獵物,他是一個最精明的機會主義者。
「怎麼?你最近聽到關於將軍的什麼事情?」李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