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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對於秋桐的事是否牽扯到關雲飛和雷正之間的暗鬥,喬仕達心裡怎麼想的,是否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就不知道了。


  關雲飛長出了一口氣,看著孫東凱:「所以,東凱,我今天約你來吃飯,就是想告訴你,要做好最壞結果的打算,要早有這個心理準備!」


  孫東凱面色沉重地點點頭:「關於這一點,我正準備向你彙報的……現在秋書記分管的那一塊,我暫時兼管,但也只能是暫時……」


  似乎,關雲飛和孫東凱都做了秋桐出不來的打算了,我心理暗暗罵了一句:「馬爾戈壁!」


  當然,我知道,如果秋桐能出來,關雲飛自然是十分高興的,但似乎他現在態度有些悲觀,他今晚與其說是約孫東凱出來吃飯提醒孫東凱要有最壞的打算,到不如說是想藉此探探孫東凱的口風,或者想通過孫東凱向雷正傳遞什麼口風,為自己下一步的防範打下一個基礎。


  然後,關雲飛又開始對秋桐的事情感到惋惜和嘆息:「毛主席說過,做好事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做好事。我忽然想到另外一句話:不腐敗不難,難的是有實權的時候一直不腐敗。我還想到一句很讓自己憂慮的話:當腐敗成為一種風氣時,廉潔的人將面臨巨大的精神壓力,清官既可能是別人的眼中釘,同時也可能成為大眾眼中的傻子。」


  我和孫東凱都看著關雲飛。


  他繼續說:「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他違背了社會對他的基本預期。如果允許我危言聳聽一次的話,我會說:今天的官場正在接近這樣的邊緣,,因為長期理性的法律對人的即時理性不能完全信任,人很可能抵不住you惑,所以要讓他遠離某些致命的you惑,這是對人性的現實考慮。對於腐敗其實也有這樣的道理在裡面,當權力過大的時候,實際上也是對掌權者無時不在的you惑,我們完全可以相信有一部分意志堅決者是能夠經受住一切you惑的,可是我們很難完全相信其他人也能做到這一點,因為多數人都是普通的凡人。所以,秋桐的事情,雖然我們都感到很意外,但也是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關雲飛一席話似乎還不無道理,但只是不適宜用在秋桐身上,這一點我確信無疑。


  又喝了幾杯酒,關雲飛對我說:「小易,準備上飯。」


  關雲飛要吃飯了,我心裡一急,說:「關部長,時候還早呢,再吃點菜喝點酒吧,不著急!」


  「不了,吃飯!」關雲飛一擺手。


  孫東凱對我說:「去要飯吧。」


  我沒有辦法了,只好出來點飯。剛點完飯,接到了方愛國的手機簡訊:開口了東西已經拿到,正在往度假村趕。


  我稍微鬆了口氣,現在真是爭分奪秒啊。


  我迅疾給方愛國回復簡訊,叮囑他要怎麼去做,我知道四哥此時已經安排好人扮作fuwu員準備進房間了。只要能把那東西放進關雲飛的風衣口袋,大事就算告成。


  剛回到房間一會兒,飯就來了,關雲飛隨即就開始吃飯,吃了幾口:「行了,飽了!」


  關雲飛不吃了,我和孫東凱自然也不能再繼續吃飯。


  「走吧!」關雲飛站起來。


  關雲飛要撤離,而此時方愛國還沒到,我幾乎要絕望了。


  但我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站起來準備走。


  關雲飛看著我和孫東凱:「今天約你單獨吃飯,想到小易是你的辦公室主任,沒當外人,在場聽了也無妨……」


  孫東凱笑起來:「能得到關部長的青睞和信任,這是小易的榮幸!」


  我也笑著。


  關雲飛又看著我:「小易,作為孫書記的辦公室主任,你要盡職盡責為孫書記服好務,牢記自己的職責和身份,要講政治,講大局……」


  在我聽來,關雲飛這話是一語雙關。


  我忙點頭:「是,牢記部長指示。」


  孫東凱說:「小易,你看,關部長對你的成長是很關心的,你可不要辜負了領導的一片期望啊!」


  關雲飛呵呵笑起來:「我對他只能是關心,而你可是栽培呢,他的成長離不開你的栽培的。」


  孫東凱說:「我和小易的成長都里不離開你的栽培!」


  關雲飛又笑起來,然後走到衣架前。


  孫東凱從衣架上拿下關雲飛的風衣,關切地說:「關部長,外面天冷,風大,還是穿上風衣吧。」


  關雲飛點點頭,穿上風衣。而孫東凱只是將風衣搭在胳膊上,沒有穿。


  然後,大家一起出去,我去fuwu台結完賬,跟在他們後面下樓出了酒店門口。


  邊下樓,我邊給方愛國發簡訊告訴我們現在的動態。


  最後的一搏。


  四哥此時已經在車上等著了。


  到了門口,孫東凱對我說:「小易,你把關部長送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又沒喝多!」關雲飛說。


  「這哪能,還是讓小易送你回去,怎麼能讓領導自己回去呢?!」孫東凱堅持說。


  「呵呵,那好吧!」關雲飛說著就往車前走。


  我此時心急如焚,卻也只能站在車前打開車門等關雲飛上車。


  正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駛過來停在酒店門口,車上下來一個穿黑衣服的人,急匆匆往裡走。


  此人正是方愛國。


  方愛國直接和正往車跟前走的關雲飛擦肩而過,過去之後,回過頭,沖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暗暗鬆了口氣,我日,成了。關鍵時刻到底沒有掉鏈子。


  接著關雲飛上了車,四哥開車離開了度假村,送關雲飛回家。


  路上,我默不作聲,通過觀後鏡看著關雲飛的動靜。


  「對了,剛想起個事,打個電話!」關雲飛自言自語地說著,邊伸手到風衣口袋摸手機。


  我屏住呼吸看著觀後鏡里的關雲飛。


  關雲飛的手突然停住了,輕輕咦了一聲,然後摸出一個不大的小袋子。


  關雲飛從袋子里摸出一個微型採訪機,打開,裡面還有磁帶。


  關雲飛看了看,接著把磁帶放進去,把採訪機放回到袋子里,隨即又摸出一個疊成四方的信紙。


  關雲飛皺皺眉頭:「小易,今晚,你看到誰動我的風衣了?」


  「沒看到誰啊,」我說:「對了,就孫書記吧……」


  「哦……」關雲飛點點頭,面帶困惑之色,然後說:「打開車後座的燈。」


  四哥隨即打開車內燈。


  關雲飛隨即打開信紙,湊近燈光開始看。


  看了一會兒,關雲飛臉色突然微微有些變了,眼神開始發亮,立刻將信紙又疊好,對我說:「小易,今晚,你真的只看到東凱動我風衣了?」


  「是的!」我說。


  關雲飛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關部長,怎麼了?」我說。


  我知道關雲飛當然不相信孫東凱會往他風衣里放那個東西的,打死他都不會相信。但他知道更不會是我,因為我一直就沒有靠近他,更別說動他的風衣了。


  我要的就是在這個效果,越是讓他的思維發生混亂越附和我的意圖。


  「沒什麼……」關雲飛隨即將袋子放進風衣口氣,略一沉思,摸出手機。


  片刻,我聽到關雲飛說:「喬書記,我是雲飛,我有重要事情要當面向你彙報……」


  此時我最希望聽到的就是這話。


  不知道喬仕達在電話里對關雲飛說了什麼,關雲飛沒有再說話,放下手機對四哥說:「掉頭,去市委大院!」


  四哥答應著隨即掉頭,直奔市委大院。


  我坐在前排沒有說話,此時,我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繼續通過觀後鏡觀察著關雲飛,他此時眉頭依然緊鎖,面帶困惑,帶卻似乎有顯得有些興奮。


  我知道他為什麼興奮,也知道他為什麼困惑。


  只不過,關雲飛興奮地很鎮靜,困惑地很淡定。


  進了市委大院,四哥直接要往宣傳部辦公樓方向開,關雲飛說:「不去部里,去市委辦公室那邊!」


  市委辦公室單獨一座小樓,距離宣傳部所在的辦公樓並不遠,喬仕達的辦公室在那裡。


  車子開到市委辦公樓下,關雲飛沒有立刻下車,說:「今晚的事,你們兩個,不準告訴任何人。」


  我回頭看著關雲飛:「哦……」


  「就是我上車之後的事!」關雲飛又補充了一句:「這事不準和任何人提起。」


  我和四哥忙點頭。


  「好了,你們先回去吧。」關雲飛說。


  「不用送你了?」我說。


  「不用了,我自己有辦法回去。」關雲飛說著打開車門,直接進了辦公樓。


  四哥隨即開車離開。


  我隨即摸出手機打給了方愛國:「你們馬上趕到市委大院,不要進去,在門口密切注意進出的車輛。」然後我將關雲飛和雷正的車牌號告訴了他們。


  我此時是不宜在此地久留的。


  方愛國答應著:「馬上就過去。」


  然後我讓四哥送我回宿舍,路上我問四哥:「四哥,你說關雲飛剛才是不是在演戲?」


  「我看不像!」四哥說:「我們做的很隱蔽,沒有露出什麼破綻,關雲飛沒有理由懷疑你,也沒有必要在你面前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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