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領導肚裡的蛔蟲
秘書都是領導肚子里的蛔蟲,朱林同樣是華中崇肚子里的蛔蟲,他知道華中崇茫然的原因,習慣性地向華中崇微微欠了欠身子,道:「華書記,我說的事情絕對屬實,這消息是我從王書記的秘書羅海那得到的。」
朱林和羅海是大學同學,當初就是羅海向他推薦的朱林,所以,得知朱林是從羅海那得到的消息,他深信不疑,他隨口問道:「還有那些人知道這個消息?」
朱林答道:「我知道這個消息后就趕過來向您做了彙報,至於其他人知道不知道,我也不敢擔保,估計劉書記應該知道了,我馬上找郭秘,向郭秘打聽一下劉書記的態度和反應。」
華中崇十分滿意朱林的回答。一個好的秘書就應該像朱林是這樣,能夠在第一時間為自己收集到最有價值的信息,他沉思了一下,便對朱林說:「好,你可以向郭開陽打聽,但是一定不要讓他看出是我的意思。」
朱林道:「請華書記放心,我絕對不會說是您的意思,我會說是從梅景陽那聽到的風聲,才向他問起這事。」
朱林這招夠毒辣的,既為華中崇探聽到了有價值的信息,又把贓栽倒了梅景陽身上。在這個茬口,誰先露出野心,誰將成為眾矢之的。
華中崇滿意的點了一下頭,再次交代朱林道:「好,就這麼說,一定不能讓他們看出是我的意思。」
朱林一邊說著好好好,一邊轉身離去,剛到門口,又轉過身來說:「華書記,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華中崇說:「在我面前還有什麼顧忌的,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
朱林這才說:「現在,最有實力登上縣長寶座的,非華書記您莫屬,當然了,最後誰能登上縣長的寶座,還得市委說了算,不過,市委也一定會徵求劉書記的意見的,所以,我認為華書記這個時候應該多加強和劉書記的聯繫。」
朱林的話說到了華中崇的心坎里去了,從一得到劉一夫辭去縣長之位的消息后,他的心裡就打起了小九九,不過,他還要有所偽裝,在官場上的人,最重要的是要學會偽裝自己,即使是面對自己親信,有時候也帶著一副偽善的面具,故此他道:「這點你不要操心,我相信市委市政府和我們縣委會做出一個客觀公正的安排的。」
朱林詭異地笑了,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朱林離去的背影,華中崇藏在內心的那縷喜悅這才慢慢浮現在臉上,就像嘴角邊掛了一個小括弧,等朱林走出門后,喜悅就完完全全蕩漾在了他的臉上,那小括弧就變成了大括弧。當然,這並不是說華中崇對劉一夫有多恨,才這麼幸災樂禍的。
從感情上講,華中崇也希望劉一夫出事,畢竟他們搭班子不少年,儘管他們在工作中有很多的分歧和摩擦。問題的關鍵是,劉一夫現在已經出事了,已經被迫辭去了縣長之位,這是怨不得誰的事,也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既然劉一夫辭去了縣長之位,既然縣長的寶座上現在沒人做,就必須有人取而代之坐上去,接過劉一夫的工作繼續幹下去,他這個縣委副書記,縣黨群書記接替劉一夫的位子也在情理之中。這樣想來,他就無法抑制內心的喜悅,彷彿雲開霧散般看到了希望的天空。
華中崇對這次的升遷機會特別珍惜。畢竟他華中崇今年已經五十掛零了,如果這一屆出了問題,那他這輩子可就幾乎沒有任何希望了。縣委副書記,政府副縣長等副處幹部,退居二線時,象徵性地給個正處,也就到頂了。誰都清楚,處級幹部在55歲之前還得不到提升,就只能靠邊站,再也沒什麼提升的可能了。
所以,對於這次機會,他勢在必得,絕對不能像上次那樣,一時不慎敗給了別人。
想到這裡,華中崇突然想到在這個非常時期,自己有必要去縣委書記劉世昌那裡一趟,一是要彙報一下劉一夫的事,二是想聽聽劉世昌對政府這邊的工作有什麼安排,也順便看一看劉世昌對自己的態度,於是,他走出辦公室,向劉世昌的辦公室走去。
與華中崇相比,周成林這幾天心裡很不是滋味,正在為劉一夫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而憤憤不平。
這些年,劉一夫在河陽縣的成績有目共睹。
劉一夫雖然在河陽縣只做了兩年的縣長,但河陽縣工業總產值和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幾乎都翻了三番。曾經的河陽縣無論是工業總產值,還是人均國民總產值過去在全市九縣三區都是居於下游水平,自從劉一夫出任縣長以來,一蹴而就,躍居上游,現在僅次於榆陽新區和雲城縣,佔全市第三。
劉一夫心裡裝著河陽縣的老百姓,想老百姓之所想,急老百姓之所急,始終把老百姓的切身利益當成縣政府的頭等大事抓,在縣財政極其緊張極其匱乏的情況下,在縣委書記劉世昌和相當一部分縣委班子成員不怎麼看好不怎麼支持的情況下,他頂著層層壓力,率領縣政府一幫班子成員迎難而上,多方籌措,多方爭取,最終從國家財政部爭取到幾億元的資金完成了陽淮公路河陽段的拓寬工程,救活了好幾家瀕臨破產的企業,基本解決了下崗職工再就業的難題。
同時,劉一夫在任職期間還完成了河陽縣鄉鎮中小學危房改造工程,消滅了全縣各級各類學校中的危房,打造了平安校園,打造了讓老百姓放心的學校。
也是在劉一夫的努力下,才實現了縣鄉教師同工同酬,從而最大程度的調動了廣大教育工作者的工作積極性,使河陽縣的教育由過去在榆陽九縣三區倒數一二名躍居正數一二名。
此外,河陽縣的計劃生育城市化建設農林化改造衛生防疫等等工作,都有了較大起步,基本上由過去在全是位居下游躍居中上游,擺脫了過去那種「年年辛苦工作,年年無所作為」的怪圈。
這些成績的取得,主要應該歸功於劉一夫,每一項成績的取得幾乎都凝聚著劉一夫的心血,都流淌著劉一夫的汗水。
劉一夫有這麼多的功績市委市政府看不到,但是小嶺鄉煤礦出現了瓦斯爆炸,劉亞東打著劉一夫的旗號招搖撞騙,市委市政府卻看到了,把所有的罪過和責任都歸咎到了劉一夫一個人的頭上。
當然,周成林也知道市委市政府做出那種決定也是無奈之舉,是迫於各方面的壓力才不得已而為之。
小嶺鄉煤礦發生瓦斯爆炸造成特大安全事故和劉亞東打著劉一夫的旗號招搖撞騙在河陽搞非法集資這兩件事影響極為惡劣,連省委省政府都專門做出批示,必須嚴格查處,從嚴懲戒當事人和責任人,所以必須有人站出來給頂著,必須有人背黑鍋,給省委省政府一個交代,給河陽縣九十萬幹部群眾一個交代。
也許是鑒於這個原因,市委市政府才不得不接下劉一夫申請辭去河陽縣縣長的辭呈,同意劉一夫辭去縣長之位,王慶民和韋清哲才不得不揮淚斬馬謖。
因此說劉一夫是受了他兒子的株連,受了小嶺鄉煤礦安全事故的牽連。
只是周成林想不明白,人類文明發展到了今天,為什麼還會做那些株連九族之類的不文明事。
因此,對於市委市政府做出如此武斷的決定,周成林很是不服,很為劉一夫遭到如此的不公平待遇而憤憤然,感到不平。
但是,他不服氣又能怎樣呢?
官場如同浩瀚無邊的大海,誰都渴望在大海中遨遊,但是又有誰能弄的懂大海呢?大海表面很可能是風平浪靜,但海底是什麼情況,誰都無法預見。很多人在官場馳騁一輩子,做了一輩子的官,到頭來竟然連官場的含義都沒搞懂,連自己為什麼做官,這些年在官場上做了些什麼事,在官場上的口碑怎樣,他們都無從得知,但他們都知道,也都清楚,要想在官場上混,要想在官場上出人頭地有一番作為,必須遵循一條一成不變的潛規則,要講究的是服從,要有全局觀念,要有大局意識,要有犧牲精神。
什麼是服從?什麼是全局觀念?什麼是大局意識?什麼又是犧牲精神呢?
說白了,就是犧牲一部分,保全絕大部分人,犧牲自己的利益,保證大部分人的利益,尤其是那些位高權重的當權者。
市委書記王慶民和市長韋清哲雖然沒有卑鄙到靠犧牲劉一夫來保全自己的那種地步,但不能擔保其他人沒有如此卑劣的想法,不能擔保王慶民和韋清哲在他們的影響下不得不揮淚站馬謖,通過犧牲劉一夫來維繫榆陽市河陽縣安定團結的局面。王慶民和韋清哲雖然分別是市委市政府的一把手,可以駕馭全局,但他們也有太多的無奈,有時候,他們不得不妥協,不得不委曲求全,不得不犧牲一定的利益,換取榆陽市的安定團結。
這就是官場,官場就是這樣無奈,官場有時候是講究變通,官場有時候還需要妥協。
從村到鄉從鄉到縣,從縣到市,從市到省,從省到中央,官場上自始至終都有著太多的無奈,都有著太多的妥協。
比如閆丙章的案子,本來是證據確鑿的鐵案,但最後竟然會被翻案,而且是徹底的翻了過來,白變成了黑,黑變成了白,甚至於說變成了紅,而且紅的發紫。
而且,閆丙章這個個小小的民營企業家竟然能有通天的大本事,竟然能通到省委,能調到省委副書記,省黨群書記成瑾天為之奔走斡旋。
這就是官場的無奈和悲哀。
正是基於如此,劉一夫才會受到株連,才會被潛規則和諧。
他為劉一夫感到鳴冤叫屈,對市委市政府的武斷做法極度不滿,但他愛莫能助,無能為力。
這些現象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常務副縣長所能改變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最敬愛的老領導,最尊敬的老大哥蒙受不白之冤,因為兒子的事受到株連而被迫辭去縣長的職位。
不過,他懷疑劉一夫的辭職不是出於自願,背後一定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和目的,至於是什麼原因和目的,他不得而知,他也無從得知。
劉一夫下馬後,他在河陽就會成為孤家寡人,只能孤軍奮戰。
因此說,劉一夫下馬,對他打擊最大。
他做夢都沒想到劉一夫會出事,做夢都沒想到劉一夫會意外下馬,所以,當他得知劉一夫已經向市委市政府遞交了辭呈,主動辭去河陽縣縣長之位,而且市委市政府已經同意和劉一夫的申請后,他懵了。
他準備見劉一夫一面,在劉一夫離開河陽之前,他必須見到劉一夫,為劉一夫餞行,順便表達自己對劉一夫的敬意感謝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