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賊喊捉賊
攝象機對著這個鏡頭給了一個特寫。
周成林繼續振臂高呼:「景一郎雖然攜款外逃,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公安機關一定會布下天羅地網,緝拿景一郎歸案,他逃脫不了法律的追究,所以,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大家,大家儘管放心,縣委縣政府一定會幫大家追回血汗錢的。」
「我們應該相信周縣長,大家都散一散吧。這麼圍著政府大院,總不是一個事兒。不僅影響了工作人員的日常辦公,這影響多麼不好啊。」劉曉冬開始幫周成林勸慰群眾道。
站在人群前邊的一個市民憂心忡忡道:「周縣長,我們相信您,您一定要儘快給我們一個答覆,一定要幫我們把集資款追回來……」
周成林義正詞嚴地說:「大家請相信縣委縣政府,縣委縣政府都是代表廣大河陽縣人民最根本利益的基層組織,大家請相信在這起事故上我們會本著高效,公正的態度去處理。」
……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反覆勸說,圍觀在縣政府大院門口的人群相繼疏散離去,雖然還有幾個心懷鬼胎者心存不甘,但他們也不敢以身試法,只好隨著眾人,灰溜溜地離去。
劉曉冬本想跟到散去的人群做進一步採訪,但周成林叫住了她,極力邀請她去縣委縣政府做客,一同商量一下這起事故的善後事宜。
周成林的邀請正和劉曉冬的心意,她二話沒說,答應了周成林,和周成林並肩向政府辦公大樓走去。
周成林邊走邊非常真誠地說:「劉記者,謝謝你幫我解圍。」
劉曉冬嫣然一笑,道:「周縣長,要謝的話,你還是感謝你自己吧。」
「感謝我自己?我自己有什麼好感謝的?」一時之間,周成林被劉曉冬的話搞糊塗了。
劉曉冬笑著說:「是你的坦誠打動了我,同樣是你的坦誠感染了廣大市民。」
周成林笑了笑,道:「劉記者不會是在批評我吧?」
劉曉冬非常認真地說:「我怎敢批評周縣長您,我是肺腑之言,絕無恭維您的意思,當然了,您還應該感謝另外一個人。」
「感謝另外一個人?誰?」
「江大明。」
「江大明?劉記者認識江大明?」聽到江大明三字,周成林的心中一陣震顫,心跳開始加速,他已經有年頭沒見到江大明了,從江大明和何靜茹一起離開河陽,他就再沒見到過江大明,只是從朋友的口中得知江大明已經和何靜茹結婚,至於他們生活的怎樣,他無從得知。所以,聽到江大明三字,他的心裡一陣震顫。當然,這種震顫很大程度上是關心何靜茹。雖然何靜茹已經嫁給江大明,他已經和何靜茹沒有任何牽連,但是,他對何靜茹還是莫名的關心,畢竟何靜茹曾經是他的摯愛。
「江大明是我老師,我怎能不認識他?」劉曉冬笑著說。
劉曉冬所言不假,省報資深記者江大明的確是劉曉冬的老師。
劉曉冬大學畢業后就留在了省報,一直做江大明的助手,在工作中,他們接下了深厚的友誼,那種友誼既等同於師徒,又等同於朋友。而且,劉曉冬一度愛上江大明,而江大明偏偏心中已經有了何靜茹,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基於如此,劉曉冬才離開省報,應聘到榆陽電視台做了外圍記者。
不過,劉曉冬不是那種心胸狹窄,鼠肚雞腸的女人,雖然她沒能得到江大明的愛,但她並沒有怨恨江大明,所以,劉曉冬雖然離開了省報,但和江大明並沒有失去聯繫,有什麼重大事情都不忘記告訴江大明。
就在昨天晚上十點鐘左右,劉曉冬接到昔日好友張莉的電話。
張莉在電話透漏給她一個驚人的消息,河陽縣河陽紙業集團老總景一郎攜款外逃,集團副總和財務副主管全部被公安機關收監,廣大市民和河陽紙業集團職工將於第二天雲集縣政府遊行示威,討要當年的集資款。
張莉的電話,讓劉曉冬敏銳地意識到這將是一個特大新聞素材,於是,她馬上向主任做了彙報,徵得主任的同意后,她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河陽。
在來之前,劉曉冬還給江大明打了個電話,把河陽將要發生重大新聞的事告訴了江大明。
聽說劉曉冬要到河陽採訪,江大明提到了周成林,在電話里對周成林大家讚賞。
正是因為受到江大明的影響,劉曉冬才會對周成林產生好感,才會維護周成林,幫周成林一起勸慰被蒙蔽的民眾。
得知了劉曉冬與江大明的關係,周成林由衷地讚許道:「原來劉記者是江大明的老師,強將手下無弱兵,怪不得劉記者有如此的影響力,三言兩語就說服了衝動的民眾。」
讚許中包含著感激和感謝。
劉曉冬道:「其實,都是周縣長的人格魅力感染了老百姓,他們才會如此的相信你。既然廣大市民如此的信賴周縣長,希望周縣長一定不要辜負了廣大市民的殷勤信任,代表廣大市民,儘快把景一郎攜款外逃的消息彙報縣委,以便縣委召開常委會,研究事件的善後處理工作,給廣大市民一個合理的交代,幫他們追回血汗錢。」
周成林道:「一定一定,民殷國強,只有老百姓安居樂業了,國家才能集中精力搞建設,撫民是立國之本,我一定急老百姓之所急,想老百姓之所想,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切實解決景一郎攜款外逃事件,幫廣大市民追回血汗錢。」
周成林的話引來了劉曉冬地嘖嘖稱讚,劉曉冬連聲道:「周縣長真是焦裕祿式的好乾部,有周縣長這樣的好乾部,是河陽縣老百姓之幸事,我為河陽縣老百姓有周縣長這樣的好乾部感到欣慰和自豪。」
周成林道:「劉記者謬讚了,我只是做一名共產黨員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周成林話音剛落,郭開陽的電話打了過來,郭開陽在電話里告訴周成林:「周縣長,劉書記讓你馬上縣委小會議室參加縣委常委會。」
周成林預感這時候召開常委會一定與集資款及景一郎攜款外逃有關,就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今天會議的議題是什麼?」
周成林畢竟是常務副縣長,郭開陽不敢怠慢,告訴了周成林會議的內容,道:「聽說景一郎攜款外逃,今天會議的主要議題就是討論景一郎攜款外逃的善後處理工作。」
周成林道:「好,我馬上就趕過去。」放下電話,周成林轉臉沖劉曉冬道:「這不,景一郎攜款外逃的事,已經驚動了劉書記,劉書記現在縣委常委會,商討善後處理工作,希望劉記者一定本著客觀負責的態度,做好民眾的安撫工作,讓他們不要再鬧事,給政府一些時間。」
劉曉冬道:「周縣長請放心,我一定會支持您工作的。」說完,提出了告辭,道:「既然周縣長要去參加會議,我就不打擾了。」
周成林道:「按理說,貴客臨門,我應該設宴招待才對,沒想到縣委會召開會議,我看只好改日再設宴招待劉記者了。」
劉曉冬道:「周縣長不要客氣,周縣長和我老師交情不淺,所以,我們大家都不是外人,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因此,客氣的話,周縣長就不要說了。不過,我還有幾句話想告訴周縣長,不知道周縣長有沒有興趣聽?」
周成林看了看錶,道:「劉記者儘管講,我一定洗耳恭聽。」
劉曉冬道:「第一,希望周縣長一定不要忘記了在市民面前的承諾,在常委會上一定要代表廣大市民的利益,為廣大市民據理力爭,讓縣委縣政府儘快給廣大市民一個合理的交代,把大家的血汗錢追回來,第二,也請周縣長今後一定要注意一下身邊的人,感覺告訴我,周縣長身邊有小人。」說到這裡,劉曉冬意味深長地望了周成林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接下來,辭別周成林,走出周成林的辦公室。
周成林一直把劉曉冬送到樓上,才坐車趕往縣委小會議室。
坐在車裡,周成林開始回味劉曉冬的最後一句話。
劉曉冬告訴他,讓他注意自己身邊的人,說他身邊有小人,小人是誰?劉曉冬初來乍到,為何有此斷言?還有,劉曉冬的這句話,是不是和整個遊行示威事件有關?
周成林百思不得其解。
周成林趕到縣委辦公樓八樓小會議室之後,看看時間,幾乎晚到了一刻鐘。
會議室中已經濟濟一堂坐滿了人,縣委常委都到齊了,就連劉世昌也已經在上首中間位置正襟危坐,可見劉世昌對此次會議的重視。
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以前,無論是召開縣委常委會還是其他會議,劉世昌都是最後一個出現在會場,直到所有與會人員都到齊了,都在各自位置坐好了,甚至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劉世昌才會夾著公文包慢悠悠地晃進會場,到會場后環顧一圈,然後才能走到橢圓形會議桌上首最中間位置坐好,瀟洒地抽上一支煙,或者輕啜一口工作人員給他泡的龍井,才開始講話。
但今天不同了,現在,發生了景一郎攜款外逃,市民示威鬧事這種驚天大事,處理不好,很可能影響到自己的政治前程,他必須想辦法儘快平息。
可能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會場的氣氛格外地嚴肅。連平時的寒暄和問候都沒有了,相互見了面,點點頭,就算打招呼了。
等周成林坐好之後,劉世昌摁了摁太陽穴,環顧會場一周,道:「人都到齊了,現在開會。中崇同志,你先把情況向大家介紹一下。」
華中崇清清嗓子,道:「先向大家通報一下,昨天晚上,我接到縣公安局高俊秀副局長的電話,高俊秀局長在電話里向我彙報,河陽紙業集團的老總景一郎昨天晚上席捲了集團的全部集資和集資款逃走了。今天召開這個會議,就是商討景一郎攜款外逃的善後處理工作的。」
華中崇剛剛說完,周成林便問了一句:「高俊秀局長向你彙報之後,你立即向劉書記,向其他常委通報了嗎?」
「是這樣的,我怕事情張揚出去,引起市民恐慌,惹出事端,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把事情壓了下來,沒向各位常委通報。」華中崇輕描淡寫地說。
「景一郎攜款外逃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周成林繼續追問道。
「昨天下午2點30分左右。」華中崇想了想,回答道,「是河陽紙業集團副總潘永和財務副主管黃靜報的案。」
「潘永和黃靜呢?」周成林又問道。
「潘永和黃靜都已經被公安局收監。」華中崇頓了一下,說,「公安局已經對潘永和黃靜做了傳訊,通過傳訊潘黃兩人,基本證實潘黃兩人與景一郎攜款外逃一事無關。」
「從景一郎攜款外逃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個小時,華書記為什麼才剛剛向劉書記彙報,向我們所有常委通報?」周成林不無責備的追問華中崇道。
周成林這麼一問,大家臉上的表情突然都顯得有些嚴肅和緊張起來,尤其是華中崇,沉不住氣了,道:「周縣長,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認為我有包庇景一郎,故意拖延時間,給景一郎外逃提供庇護的嫌疑?」
周成林道:「華書記誤會了,我沒有這種意思。」
周成林的語氣雖然很平淡,但心懷鬼胎的華中崇卻惱羞成怒,大聲道:「周縣長,你到底什麼意思,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可以明說,何必借景一郎攜款外逃這事大做文章?我鄭重聲明,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大局著想,是出於為河陽縣安定團結的局面考慮,大家試想一下,如果景一郎那邊一走,事情就被張揚出去,現在河陽還不鬧翻天?在座的各位現在還能安寧嗎?恐怕現在在座的各位都得跑出去為景一郎擦屁股。」
本來,周成林是無心之言,但他沒想到就是因為一句無心之言,華中崇會有如此的反應,聯想到整個事件的反常行為,周成林的心中產生了一絲疑慮,因此,他不無譏諷地說:「華書記以為這樣就不需要我們為河陽紙業,為景一郎擦屁股了嗎?我也鄭重告訴華書記一聲,告訴在座的各位一聲,現在,景一郎攜款外逃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河陽縣的大街小巷,傳的沸沸揚揚,恐怕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了景一郎攜款外逃的消息,我剛為景一郎擦屁股回來,我不知道華書記是怎麼封鎖的消息,縣委常委沒有一個知道,而廣大市民都知道了,都傳遍了。」
周成林的話徹底激怒了華中崇,華中崇歇斯底里道:「周成林,我可以對天起誓,我封鎖消息是為了大局,至於消息外漏,絕對不是我的行為。」
周成林怒火頓生,不由得針鋒相對道:「我也沒說是你的行為,但是事情太蹊蹺。為什麼我們縣委常委都不知道的事,市民都已經知道了呢?難道是景一郎自己放出的風?」
劉世昌制止了周成林和華中崇的爭論,道:「好了好了,你們就不要再爭了,眼下,我們最需要做的就是如何消除影響,平息民憤,避免事態進一步擴張。」
周成林道:「劉書記,我不是危言聳聽,事情鬧到這種地步,恐怕不是輕易就能解決的,現在已經驚動了記者。記者一旦把我們河陽的事給曝光出去,大家的日子恐怕都不好過。」
「什麼?驚動記者了?怎麼回事?記者是怎麼知道的?」聽說驚動記者,劉世昌莫名的緊張起來。
「是的,河陽的事已經驚動了市電視台的記者。」周成林道。
「記者呢?」
「我已經見到了市電視台的劉記者,而且在我來之前,我剛和劉記者見過面。」
「怎麼會這樣?這不是逼著我對這起事故的處理意見進行表態嗎?」聽說驚動了記者,劉世昌更加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語氣十分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