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機關算盡反誤卿卿性命
接到市委批示后,羅一博立即召開了專案組全體成員工作會議,部署抓捕工作,準備連夜採取行動,對假喬小藝及其涉案人員進行抓捕。
會議開始后,羅一博威嚴地掃了全體與會人員一眼,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道:「同志們,之所以這麼晚把你們召集過來,是在辦一個特殊的案子,鑒於案情的特殊性和複雜性,決定對專案組進行封閉式管理,從現在開始,全體專案組成員包括宋局林局和我在內,在行動沒結束之前都不準私自離開專案組,不準回家,不準打與本案無關的電話,更不準接觸與本案和偵破本案無關的人員,在辦案過程中,任何行動都要由我宋局和林局三人共同簽署同意之後才能採取行動,否則就視為違紀,將受到警紀處分。」
見羅一博一臉凝重,專案組人員馬上意識到案情的特殊性和複雜性,要不然作為市政法委書記,羅一博不會親自參與到本次行動中來,而且宣讀了如此一條紀律。
因此,大家都意識到案情的特殊性和複雜性,也都意識到到此案的背後一定涉及到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否則的話,沒必要如此大動干戈。
接下來,任專案組組長的林春江又宣布了一條讓大家更為吃驚更為嚴格的決定,所有參加專案組的人員必須將自己的手機和傳呼機全部交上來,交由專案組工作人員統一保管。
林春江宣布完畢之後帶頭從口袋中掏出手機和傳呼機,放到了桌子上。
羅一博和宋玉致也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放到了桌子上。
見羅一博宋玉致和林春江都這樣做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紛紛從口袋中掏出手機和傳呼機,放到了林春江身前的桌子上。
林春江將所有手機和傳呼機整理成一摞,放到一個箱子中,隨手給箱子上了三把鎖,並把這三把鎖的鑰匙分別交給羅一博宋玉致和自己保管。
然後,從另外一個箱子中取出幾部手機,發給專案組全體成員每人一部。
發完手機后,林春江沖全體專案組成員道:「這些手機和傳呼機,從現在開始由我和羅書記宋局代為保管,行動結束后再找我認領,另外,今天下午,我讓人從通訊公司專門購買了一些手機,現在每人發一部,從現在開始,專案組成員只能用這部手機往外打電話,並且只局限於專案組成員之間,就連給家人打電話也不準,聲明一下,這不是不信任大家,這是工作需要。而且從現在開始,專案組成員的對講機只做統一行動時調度用,不能通過對講機彙報案情進展情況,更不能在對講機里談案子情況,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眾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聽明白就好,現在正式宣布,專案組今晚的行動命名為『山鷹行動』,同時,為了統一行動,聯繫方便,在行動中,全體人員都予以編號,羅書記的代號是山鷹1號,宋局的代號是山鷹2號,我的代號是山鷹3號,孫局(孫局指的是被抽調到市局協同辦案的河陽縣公安局副局長孫發田)是4號,劉隊是5號,趙隊是6號,小薛是7號……從現在開始,無論是在電話中還是在對講機中只能用代號通話,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林春江安排完一切,抬頭望了眼羅一博。
羅一博點了點,道:「林局,你是專案組組長,行動命令由你來宣布。」
羅一博話音這邊剛落,林春江那邊沖全體專案組成員道:「既然大家都明白了自己的任務和職責,現在出發。」
說完,帶頭走出會議室,眾人緊跟在他身後也走走出了會議室。
走出大樓,來到院子里,八輛輛警車已經整裝待發。
專案組成員分乘八輛警車衝出公安局大院,在夜幕的掩映下,呼嘯著衝出市公安局大院,目標明確地撲向了喬小藝下榻的金都大酒店。
整個抓捕行動非常乾淨利索,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一直以前任省委書記,國家部部長喬柏年部長的公子,北京市金英馬影視文化有限責任公司總裁自居的假喬小藝以及跟他從省城一起過來的三個隨從人員全在金都大酒店中被當場捕獲,一個都沒逃脫。
假喬小藝被捕時正在洗手間里方便,聽見動靜后,意識到情況不對,衝出洗手間準備奪路而逃,迎面正好撞見了兩名全副武裝的幹警。
見幹警直奔自己而來,假喬小藝方寸大亂,慌不擇路,一頭鑽進了女洗手間里,女洗手間里,一個女人正坐在坐便池上方便,見假喬小藝鑽了進來,以為遇到了流氓,失聲大叫:「流氓抓流氓啊。」
女人的尖叫聲驚動了正在挨屋搜查的辦案民警,全部趕了過來,把假喬小藝圍在了女洗手間了,瓮中捉鱉手到擒來,把假喬小藝逮了個正著。
同時被抓捕的還有在金都大酒店陪假喬小藝等人吃夜宵的汪思繼朱琳和他們帶來的四個酒肉朋友。
在抓捕人員中,汪思繼只認識被抽調到市局裡協同辦案的孫發田。
見孫發田出現在抓捕人員中,汪思繼認定孫發田是受周成林指示在向自己下手,故意讓他這個東道主難堪,怒火中燒,加上當晚跑場子連喝了三頓酒,被銬上時已醉得五迷三道,便在警察手上拚命掙著,點名道姓大罵孫發田:「……孫……孫發田,你龜……龜孫子不是人,竟然聽從周成林的指使在……在背後向我下刀子,你……你他媽的……真不是東西,你說,老子犯了哪門子法?難道……難道老子……老子喝……喝酒也犯法嗎?你……你狗日的東西竟……竟敢動用警力治我!告訴你:老……老子這回喝得是……是啤酒……」
架著汪思繼的那位警察很有幽默感,開玩笑說:「啤酒也不能隨便亂喝嘛!」
汪思繼很認真,挺著脖子叫:「怎麼不能隨便亂……亂喝?我……我又不是未成年人!」
警察說:「未成年人喝酒在咱中國倒不犯法,酗酒鬧事可就犯法呀,更何況你在辱罵警察嘛!」
汪思繼罵得更凶:「我就得罵!孫發田,我……我和你狗日的沒完!你……你這麼不講究,故……故意讓……出我的洋相,我他媽的饒不了你,我……操你十……十八代祖宗……」
直到被送進拘留所,汪思繼依然叫囂不已,罵個不停。
得知假喬小藝被榆陽警方秘密抓捕,華中崇第一感覺是王慶民和韋清哲在玩火,在拿自己頭頂上的烏紗帽開玩笑。
在他的心目中,喬小藝是喬柏年部長的公子,在榆陽沒有人敢把喬小藝怎麼樣的,除非是遇到了瘋子,現在看來,王慶民和韋清哲兩個人都瘋了,要不然,他們怎麼敢不計後果拿自己頭上的烏紗帽開玩笑?
喬小藝的父親可以以人民的名義,以組織的名義,以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剝奪他們手上的權力。他們將像升入空中的煙花一樣,在瞬間的燦爛之後陷入無邊無際的政治黑暗之中。
因此,喬小藝的被捕不但沒讓華中崇感到任何不安,反倒讓華中崇有點說不上來的興奮,覺得是王慶民和韋清哲失誤,讓他意外地又贏了一局。
也正是為了要看看王慶民和韋清哲的暗淡政治結局,華中崇才對喬小藝被捕一事佯作不知,採取了不聞不問的態度。
當然,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他採取的這種態度,讓他徹底錯失良機,最終也落入了深淵中。
第二天,華中崇和往常一樣,早晨起床先沿著濱海路走了一圈,然後吃點東西走下樓,準備等趙坤來接他去縣委上班。
華中崇剛走下樓,就見兩個陌生的男人斜地里朝他迎面走了過來。
兩個男人和大街上走過的普通人一樣,一點也不起眼,如果不是他們的速度有點超常規,華中崇壓根兒就不會意識到他們的存在。
而且那兩個人年齡相仿,大概都是四十來歲,高矮也都差不多,只是一個胖一個瘦。
華中崇就是到死也不會忘記,那兩個陌生人留給他的第一印象看人的眼光冷冰冰的,就像一把剛剛開刃的匕首,只插上他的心臟,嘴角卻似有似無地向上翹著,綻出一絲微笑,但微笑中又透出一股冷漠,讓所有人和他的目光對視后都不寒而慄。
華中崇也有那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好在他不認識他們,才沒放在心上,繼續向前走去。
但是,兩個人陌生人卻攔住了他,而且一上來便像綁匪一樣,一左一右地挽住了華中崇的胳膊,其中那個胖一點的男人語氣生硬地問華中崇道:「你是華書記吧,河陽縣縣委副書記華中崇同志,是嗎?」
華中崇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點了點頭,道:「是,你們是?」
依然是胖一點的男人接過他的話,道:「我們是省紀委和省檢察院聯合辦案組的。」
華中崇大腦嗡的一聲,不過,他強作鎮定,責問兩位陌生人的:「你們想做什麼?」
「有些事涉及到華書記您,想找你協助我們做一些調查。」依然像是從冰箱里蹦出來的冰冷口氣。
好像是為了配合胖一點男人的那句話,那個瘦一點的還把那隻閑著的手插進口袋,掏出一本黑本本,打開,很快地在華中崇面前晃了晃。
華中崇用眼的餘光掃了眼瘦一點男人手中的黑本本,大腦猛然間像受了致命的打擊一樣,又是一陣昏眩。
不錯,兩個陌生人的確是省紀委的,而且來頭都不少,瘦一點的男人是省紀委黨風廉政辦公室主任,姓趙,胖一點的男人是紀檢監察處長,姓劉。
趙主任和劉處長一左一右把華中崇帶到了停在路邊的一輛金杯車上。
加上司機,金杯車裡面已經有了兩個人,都是男的。
華中崇是被叫劉處長的男人推上車的,裡面那個男人還朝他伸過來了一隻手,像要拉他一把似的,但華中崇沒有去握,自己爬上了車中。
劉處長緊跟著華中崇上了車,剛挨著華中崇坐下,順手砰地便把車門拉上了。
幾乎與此同時,趙主任也已經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就坐,也是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他扭過頭對華中崇說:「華書記,這是我們胡檢。」
被叫著胡檢的男人把臉側了側,對華中崇把嘴角向上扯了下,算是笑。笑過了,便把一隻手攤著向華中崇伸了過來。
華中崇眉毛輕輕一揚,問:「什麼?」
胡檢說:「手機,先替你保管一下吧。」
華中崇說:「十點鐘我要到縣委參加由全體領導班子成員參加的黨紀廉風建設工作會議,您看,能不能先讓我把會開完?」
胡檢抿嘴一笑,搖搖頭。
華中崇說:「那……至少得讓我打個電話,跟辦公室和家人交待一下吧?」
胡檢沉吟了一下,說:「給家人打電話行,把手機給我,你報號碼,我來幫你拔。」
華中崇再一次怔住了,扭頭望著旁邊的胡檢,在那張長長的馬臉上停了足足五秒鐘。不知道為什麼,華中崇對那種瘦長瘦長的面孔總是心存戒備,他搖著頭輕輕地說:「算了。」說著,便把手機拍地塞到了他手裡。
胡檢說:「你確定嗎?」
華中崇覺得他的這句話多少有點嘲諷的意思,便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回過頭來不再理他,接著,便把眼睛閉上了。
金杯車很及時地啟動了。
華中崇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於是,朝左邊側側身,望著旁邊那張長長的臉,用儘可能平靜的語氣問:「請問需要多長時間?」
胡檢笑了一下,說:「這取決於華書記是否配合,如果華書記能認真配合我們辦案的話,也許要不了多久,但如果華書記拒不合作,那就要很長一段時間了。」
華中崇依然不死心,繼續追問道:「那會是多久?」
胡檢再次笑了,說:「華書記不要以為我在說廢話,我只能說,這取決於你是否配合。」
華中崇知道了,他不可能從旁邊這個男人嘴裡套出半句話來。你看他的嘴唇,多薄呀,簡直象兩片合在一塊兒的刀子。華中崇把頭擺正了,跟辦公室打電話的念頭,一下子沒有了。隨它去吧,他想。接著很木然地望著前方。
駕駛室里弔掛著一幅小小的過了塑的毛主席像,老人家很慈祥地望著他。
華中崇再次把眼睛閉上了,他覺得老人家看他的那種眼神,就好象等著他說道歉似的。
他們會把他拉到哪兒去呢?他不得而知。
車子的音響不是很好,裡面一個男聲正在唱老鼠愛大米,聲音雖然是那麼悅耳動聽,但華中崇聽了之後卻猶如在唱喪歌。
四五十分鐘以後,華中崇被帶到了一座賓館的雙標房裡。
那座賓館不是很高檔,就象一個招待所,桌椅已經擺好了。
華中崇被安排在一把摺疊椅上坐下,他的前面是一張賓館用的梳妝台,桌子後面坐著剛才把他帶來的那兩個男人,省紀委黨風廉政辦公室的趙主任和紀檢監察處的劉處長。
劉處長是今天這齣戲的主角,所以,他掃了眼華中崇,首先打開了話匣子,問華中崇道:「姓名?」
「華中崇。」華中崇非常不情願的回答道。
「年齡?」
「49。」
「現從事工作?」
「河陽縣縣委副書記。」
……
整個過程與電影中公安辦案的情形一模一樣,劉處長和趙主任問,華中崇答。
基本情況問完之後,兩人低聲商量了一下,還是那劉處長開的口:「華書記,你應該知道,我們紀委辦案的原則一向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因此,我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調查組,把知道的情況全告訴我們。這樣,對你也是好事,我們希望你把問題想清楚。」
華中崇繼續垂死掙扎,大聲道:「我是冤枉的,我沒什麼好交代的,我要見你們領導,我要見王慶民韋清哲與劉才俊同志。」
見華中崇依然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劉處長終於發火了,提高了聲調,字正腔圓道:「華中崇同志,我再重複一遍,你現在已經不是河陽縣縣委副書記了,你已經被省紀委聯合調查組依法雙規,既然省紀委已經對你實施雙規,你就不要再有抱有任何僥倖心理,我還是那句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要再心存幻想,幻想有人來救你。」
見硬的不行,華中崇開始來軟的,裝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和冤枉的樣子,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哭訴道:「兩位領導,我華中崇自從參加工作以來一直嚴格以黨紀黨風來約束自己和家人,實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還請你們提醒一二。當然了,如果是我的家人犯了錯誤,搞違法亂紀的事,我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把他們送上法律審判台,接受法律的審判。」
趙主任冷笑道:「華書記真是貴人多忘事,才幾天的事情就都忘了。」
華中崇嘆一口氣,一臉委屈道:「我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不知道華書記認識不認識喬小藝這個人?」
直到此時,華中崇才知道是喬小藝的問題牽涉到了他。
而且隱隱約約地意識到,外界關於喬小藝的傳聞是真的,要不然,省紀委不會成立調查組開赴河陽調查。
現在,省紀委聯合調查組已經開赴到河陽,而且把他控制了起來,說明傳聞是真的。
想到這裡,他的大腦里再次嗡的一聲。
不過,他也知道,不管傳聞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交代,雖然公檢法司部門一直宣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然而事實上是「坦白從嚴牢底坐穿,抗拒從寬,回家過年」,所以,他絕對不能交代,只有抗拒下去,什麼都不交代,才能自保。
聯合調查組讓他交代的問題,他一點也沒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