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我太道德了
葉兒吃好飯,讓護士換了液袋,確定父親一切正常后,便給恩佑拉了根凳子坐在窗檯邊,「你坐啊。」
「我不坐,我喜歡站著。難道你不記得,以前我畫畫的時候,就一直喜歡站著?」坐著有什麼好?坐著抬頭看她,她總能注意到,如果她坐著,他站著,他可以一直低著頭,她卻不會一直抬起頭……
「恩佑,你記得以前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在梧桐街畫畫,虧我還覺得你是個窮學生。」
「我是沒錢啊,我身上經常身無分文的。」
「哈哈,是,你都是刷卡的。」
「瞧你說的,是你當時自己認定我是窮學生,我也懶得解釋而已。」
「看吧,騙無知少-女的錢,你於心何忍。」葉兒坐在凳子上,雙手扶在窗台上趴著,「恩佑,你這麼喜歡畫畫?家裡條件那麼好,居然也去那裡畫畫,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有一種人是很幸福的,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把愛好當愛好,把愛好當事業。隨心所欲……」
恩佑說,「是啊。」可是他說完,心裡便是一聲喟嘆,誰說他是把愛好當愛好?誰說他能把愛好當事業,誰說他能隨心所欲。
只不過那時候偶然遇到了她,只不過她說隔天來取畫,她又說改天介紹生意給他,她還說下次再找他畫肖像。
只不過她總是給他一些期限,讓他站在那裡等。
只不過他也願意因為她一句話就一直等,有時候一個月也看不到人,有時候一個星期可以看到兩三次。
有時候想,他是真的喜歡畫畫。
直到她消失了,才知道,原來他是真的喜歡她。
她問他,你有沒有遇到過無路可走的困境。
他說,沒有,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有腳的地方就有路。
他記得當時自己的篤定和自信。
可現在,他才知道車到山前必有路都是些鬼扯的話,因為她總是讓他無路可走,他只能站在原地,每天都等到失望。
他連想來看看她,也只有找人卻查江昭的行程,確定他有應酬才能過來,他絞盡了腦汁,才想到這樣一個辦法,不傷害爺爺,不傷害江家秦家對席家的恩情,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堅持多久,他有想通過,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她好就行了,她好,他就幸福。
書里都是這樣寫的。
可是那些書,都不是他的人生,他去看著她在別的男人面前笑的時候,他一點也感覺不到幸福。
爺爺說,恩佑,就忍忍吧,爺爺相信你的,一個女人而已,會忘記的。
他點頭的時候,用盡了力氣。
「其實我喜歡國畫,我喜歡毛筆字。」他伸手撐在窗沿上,看著外面越來越暗的夜色,越來越亮的星光,越來越璀璨的霓虹,慢慢說話。
葉兒趴著聽著恩佑說話,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好象又回到了以前,陽光恣意的梧桐街,有一個男孩,他的聲音總是那樣,叮叮咚咚跟春日裡的山泉一樣,聽著聽著,就覺得心情舒暢,放鬆,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出漫山遍野的春花燦爛。沒有污染,只有清新的空氣和淡淡的青草味混和著怡人的花香。
「我都沒看過你畫國畫,你說你從小不在中國長大的,怎麼會喜歡這樣的東西?」
「其實我也是後來才喜歡,喜歡國畫,還是從喜歡古詩詞開始。」
「……」葉兒偏頭望著恩佑,恩佑正好低下頭來看她,輕輕一笑,「你不覺得那些詞寫得很好嗎?比如『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比如『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比如『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些詞詞句句,用毛筆寫出來,是不是特別好看?」
恩佑的眼睛乾淨像一汪水,此時更是水波迷霧,好不迷人,葉兒望著他,聽著這些句子,只覺得喉嚨微痛,想要用力吞咽,明明都是些訴情表衷腸的話,為什麼每句聽著都這樣傷感?心悅君兮君不知,江昭總是說她沒文化好可怕,可是她也知道這其中的酸苦。
「恩佑,原來你身上那種書生氣,都是被這些東西熏陶出來的,年輕小小的,不要弄得這麼傷感,會得抑鬱症的,中國古代很多詩人,詞人,最好都是抑鬱死的,因為他們總是為這樣困,為那樣困。」
「我都小,你不是比我更小?你都結婚了,還好意思說我?我比你大好嗎?」男人也許從本質里是不喜歡被人說自己年幼的,不管是多大的男人,特別是自己喜歡的女人。
「可是女人比男人早熟,這是有科學根據的,一般來說,二十五六歲的男人的成熟度和二十來歲的女人差不多。你才大我幾個月?真是的,如果算上心理年齡,你的確是比我小的。」
恩佑「哼」了一聲,「你亂說!」
葉兒無辜的睜了眼睛,「我哪有?這是實話好不好?」
恩佑第一次被葉兒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居然嫌他年紀小?她居然嫌他不夠成熟?非要江昭那麼老的才成熟?「你都說了是心理年齡,難道我很幼稚嗎?」
「沒有。」葉兒很直接的搖搖頭。
「難道我整天像上小屁孩一樣亂蹦亂跳嗎?」
「沒有。」葉兒繼續搖頭。
「難道我像那些小孩子沒玩夠似的天天泡妞嗎?」
「沒有。」葉兒剛搖了一半,覺得自己不應該回答這個問題,「我不知道啊,這個要問安安才知道。」
恩佑實在沒辦法再繼續說下去,再說下去,他要被這個白痴給弄成白痴了,「葉兒,以前上學的時候,很多男生喜歡你嗎?」
「有一些,不過喜歡著喜歡著,後來就跟我成了兄弟。」
「為什麼?」
「因為我太不女人了,最後人家都喜歡上了我的朋友。哈哈。我是經常被劈腿的那種人。」葉兒覺得她還是這兩年才學會軟點的,以前是真真的一個女漢子,怪不得沒男人喜歡。
「難道你朋友比你可愛嗎?」
「當然沒有,她們只是比我陰險一點而已,我太要臉了,覺得搶別人的追求者很不道德。」葉兒摸摸自己的臉,感嘆,雲葉兒啊,你臉皮可真薄,薄得跟大蒜膜似的,一摸就破了。
恩佑「哧」笑一聲,「你真是,臉皮真薄,說得我好象第一天認識你一樣。」
江昭跟庄亦辰吃飯時候,基本上只要庄亦辰一說話,他就埋頭吃,等庄亦辰說完,他拿餐巾擦嘴,接著說話。
陳同的事情,江昭沒有明面上插手,庄亦辰扔出照片主角,原想激陳同把庄亦風一夥子人揪些事情出來,但庄亦風手頭應該也有陳同的把柄,陳同愣是半個字都沒有提。
江昭用好餐,喝了口清水,餐巾拭了嘴角,人往後一靠,說,「庄亦風的事情,你不要急,一定等海岸線這批盤子的事情鬧大才動手。你現在送幾套海岸線的房子給你手下的弟兄,他們成了業主,這裡面的事情想怎麼鬧就怎麼鬧,之前的血案有人擺平,但之後,就看你手下的這些業主肯不肯收手了,到時候我會把政-治媒體平台,政aa府這一塊該準備好的東西替你準備好。畢竟庄亦風上面有人,下面的分支媒體,是不敢插手一些新聞的,如果大的政治媒體先把事情報出來,庄亦風等的就是一個『死』字了。但是一定要事情鬧大,越大越好,讓人掩都掩不住。」
庄亦辰拿出煙盒,撥了支香煙出來,拿在手裡,一拋,江昭抬手穩穩接住,叼在嘴上,拿起床面上的高檔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划燃,點煙。
庄亦辰又撥了一根香煙,叼在自己嘴上,摸出打火機,「叮」的一聲響,點煙。吸了一口,煙霧吐出來,他眯了眯眼,「昭哥,庄亦風的事情,我是放心讓你安排,可你這麼一直等著,不覺得熬人嗎?明知道當時莊敬仁對雲家下了狠手。我可是看得出來,你很想幫雲宏偉弄成無罪的。」
江昭嘴裡的煙霧吐出來,他便看著眼前煙霧,由濃轉淡,他知道庄亦辰只想早點解決掉庄亦風,岳父的事情,庄亦辰怎麼可能這樣好心的替他考慮?凝眉沉聲道,「亦辰,任何事情都要分個主次,現在這裡面的線,亂得要命,有些還是我根本沒發現的暗礁。你也看出來了,陳同明明就是一個支在前面的傀儡,你如果現在就從陳同身上下手把庄亦風弄死,我們的關係就會暴露出來,所以我跟你說,分開處理,陳同只當是你想問他要好處,庄亦風海岸線的盤子出事,如果政治媒體一報出來,陳同肯定只能和你在一條船上,庄亦風死也不會想到你後面還有我,他只會覺得是陳同出賣了他。」
「而庄亦風一完蛋,陳同就斷了一條腿,再收拾他,就輕鬆多了。」
庄亦辰無奈的一笑,輕輕搖頭,他笑起來的時候,是一種風華畢露的感覺,「昭哥,你現在是岳父接出來了,一點也不著急了,慢慢辦都行,我這是天天坐在火爐上,你可半分不替我考慮。」
「這事情咱們都會贏。」江昭俊逸的下頜輕輕一揚,便是自信之色溢於言表,「只是不能太急,一亂,後果就不知道會怎麼樣,按計劃吧。」
江昭先行離開,庄亦辰去了「絕代佳人」。
一進「昭君」,小婭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也不說話,眸帶怨惱的凝視著他。
庄亦辰笑了笑,慢悠悠的走過去,「邱小姐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