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緋聞

  防滑帶上的車輪速度快速提起,又在「嗤~」一聲剎車后停止轉動。


  握著方向盤的手緊得淺青色的筋絡都清晰可辨。


  江昭站在原處一手仍然抬著,另一手摸進衣袋裡,摸著口袋裡的備用車匙,對著葉兒喊:「雲葉,你下來!」


  葉兒不為所動,掛在空-檔,踩下油門,想讓對方聽到她的憤怒和叫囂立即讓步。


  江昭往前一步,再一步,再一步。


  葉兒的手心裡全是汗,她的車燈開的遠光燈,透白的光照得可以看見細碎的粉塵,更能清晰的看到男人的俊臉上的表情,修長的腿邁出的步子沉得很,長臂展開時手掌微微顫抖的緊張,呼吸時一團團的白霧凝成,散開,化成煙絲,無跡可尋。


  她清晰的看清男人眼中的疼痛,這麼清晰,從未見過。


  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她可以看清他如此多的情緒。


  以前她也望過他的眼睛,她看不出來,他的眸潭太深,太亂,從不是這麼清流潺潺,那時候他的眼睛像洪荒之時的混沌,一個眼神用另外一種語言來混淆視聽,她常常從他的眼裡看到海市蜃樓,看到滿天星光,看到一時森林,一時迷霧,沒有見過痛苦。


  她一直以為只有她是痛苦的,而她的痛苦,從未讓他親見。


  原來他也會痛。


  因為一個愛字?

  從來不覺得情愛神聖,誰也不是誰的誰,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嗎?什麼老公不老公,還不都是臨時工。


  現在今天結婚,明天離婚的天天都有發生。


  結婚花七年戀愛,離婚用新婚一個月相處。


  再婚再婚再婚,跟菜市菜買菜一樣。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像她的父母。


  我愛你時,我愛你,我不愛你時,我忘了曾經愛過你,好簡單。她不相信母親從未對父親動過心,她不信,只是愛的時候,母親覺得父親給的石頭都是鑽石,不愛的時候,天上的星星摘下來也只是路邊的一塊石頭。


  情或愛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可能神聖,不可能恆遠,所以她相信責任,相信相濡以沫,雖然她還不滿20,但她依舊相信夫妻之間應該百頭到老,那是神給的承諾。


  江昭,那是她心中的神衹。


  今天,她心中的神,走下神壇,不再佑她平安,護她安康,擋她風雨,給她幸福。


  如此污穢的一個人,如何為神?

  她不介意他陰險,她知道他並不清廉,並不偉大,沒關係,不要說他不是一個貪-官,就算他是,她也願意與他狼狽為殲,願意和他魚肉百姓。可是有一種人就有這樣的魅力,他不是好人,他為利是圖,但他在其位,謀其職,他想得到的東西,不用魚肉百姓,他的手段不是那些不長腦子的人一樣受賄。他有的是辦法賺很多錢。


  江昭朝著車子走過去,他看見車子前輪向左開始轉動,他與她相對,他的右手正好在衣兜里,猜到她肯定想一下子啟動車子從他的右邊穿過去,於是腳步開始向右移動了些。


  葉兒滑下車窗,伸頭出去:「你給我讓開!」


  「你要去哪裡?」


  「不要你管!」


  「我就要管!」


  「你沒有資格!」


  「我有!」


  江昭在走到車頭位置的時候,摸到車匙第二個摁鈕,長腿邁開一跑,在摸到車門時摁下搖控,車門輕悶一聲「嘣」,拉開車門,迅速坐了上去!

  葉兒一愣,江昭已經抓住了她握住方向盤的手,「雲葉,我們回去。」


  「不要。」


  「好,你要去哪裡,帶上我。」車裡居然沒有開空調,葉兒也沒有穿外套,江昭把空調打開,車廂里便多了空調送暖風的聲音,低低的嗚嗚聲。


  葉兒去打江昭的手,江昭卻突然把車子的檔位推上D檔,「踩油門!」


  葉兒著了魔似的又聽了江昭的話,一腳轟下油門,車子衝出了出口。


  出了小區,一路繞繞轉轉,上了快速路的高架橋,沒有車,偶爾一輛,跟火箭似的呼嘯而過,有震天響的排氣管拉風的叫聲。


  「江昭,我要跟你離婚!」


  「我不離!」……


  秦家老宅的座機響起,傭人還打著哈欠,眼睛是眯閉著,但腳下卻是熟練準確的避開所有障礙物,怕驚擾到樓里的主人睡覺,快速將電話接起,「你好,秦宅。」


  「把秦榮方給我叫起來!我是歐陽生!」歐陽生在電話里的聲音簡直是在炸爆米花


  傭人一聽這直報的名諱,還直呼老爺子名諱的架式,頓時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四爺,老爺子這會子已經睡下了,能否等五點半他起身晨練了再……」


  「叫他起來!否則明天早上叫他後悔!」歐陽生的氣勢太強,傭人心知大事不妙,趕緊道,「四爺,您等會,我馬上去讓老媽子通知老爺。」


  「快點去!磨蹭個什麼勁!」……


  江州烏錦巷一排高幹的大院在夜裡靜謐如沉,江家老宅的座機響起的時候,江老爺子跟老太太早已安置睡下。


  柳媽敲響二老的房門,人入老年總是睡眠極少,又容易聽到動靜便驚醒,老太太喊了聲:「進來。」


  柳媽身上還披著家裡的軍大衣,頭髮還未來得及修整便忙慌慌推門進去,老年人睡覺的地方總是亮著淺淺的燈,生怕他們有個起夜,會不小心摔著,畢竟不是年輕人,摔著了非同小可。


  見醒的是老太太,便低頭抬手附在老太太耳邊說,「昭昭在海城那邊出大事了。」


  老爺子身體一驚,赫然睜開眼睛,剛要撐著坐起來,老太太便伸手摁在他的肩上,冷靜的細聲道,「慢慢撐著坐起來,等會子腦沖血,會暈倒,海城出了事,你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弄出身體有毛病給孩子們添麻煩。」


  老爺子抬手摁在老太太手背上,「我知道了。」


  柳媽先到老太太扶著坐起來拿了件白天穿的厚襖子披在她的身上,又繞頭床的另一邊,把老爺子扶著坐起來,老爺子接過柳媽手中的大衣,自己一展身子骨,披在身上。


  「怎麼回事?」


  「秦家那邊來電話了,說是昭昭出事了,讓老爺子親自接電話,我說來叫您,得等會,因為起床有點慢。不急。」


  老爺子瞪了柳媽一眼,掀開被子,便抬腿下了床,「還不急!我還以為那邊支會你了來告訴我事情,你這麼不急!」


  哼了一聲,已經趿了上棉板的拖鞋,伸手把床頭上所有的燈的開關撥亮,頓時一片亮敞。


  老太太這時候也掀被下了床,「小柳,這也不怪你,你早點睡。」


  「我等你們接了電話再睡。」柳媽靜靜的說,她習慣了老爺子的脾氣,倒不覺得有什麼,不過是緊張小的罷了,再緊張,她也怕兩個老的弄得太急,身體發暈。


  「你去把廳里的電話掛了,我把手機開機,打過去。」老爺子走到書桌前,拿起已經關機的老人手機,開機。


  「我這就去。」柳媽應聲出了房間。


  老爺子把手機拿得離眼睛遠些,盯著屏幕上的字,一個個的找電話本里的名字。撥出去。


  走到窗戶邊,長臂一抬拉開窗帘,一手反撐在腰上,一手拿著電話,背脊筆直的望著窗外頭頂的朦朧月亮,江家的男人幾乎都有這樣一個背影,大致這樣一種巍峨挺拔的背影就是來自江老爺子的遺傳。軍人總是有這樣的一種氣場,不言不語,便是讓人臣服。


  「老秦。」江老爺子平平的喊了一聲,不像平日里的「老不死」之類的話。


  上次的照片緋聞的事情出來后,秦家也沒有打過電話來江家,這次是三更半夜,江老爺子不想意氣用事的大吵,他想儘快搞清怎麼回事。


  「老-江,這次怕是你得過來一趟。」直接了當,說了目的。


  「昭昭是出了什麼事?」直接了當,問了原因。


  「昭昭這次怕是要離婚。」


  「離婚?」江老爺子重聲疑慮的重複了一句。


  老太太一聽,忙撐著自己的小拐杖走過去,輕聲說,「用免提。」


  老爺子又把電話拿得遠了些,看到免提的鍵,摁下,手機里秦榮方的聲音也是惋嘆,「歐陽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老爺子皺了一下眉,「這不是都過了多少年了嘛,上次昭昭要結婚的時候我還奇怪,那丫頭怎麼回來了?怎麼回事。」


  「今兒晚上,昭昭睡到妍丫頭床/上去了,這不,剛剛才一會子工夫,歐陽生打電話過來發飆了。」


  老爺子胸口氣一提:「混帳東西!他結了婚還在外面亂來!上次你不是你擺得平嗎?那緋聞才傳了幾天?」


  「老-江!這事情出都出了,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昭昭睡到前女友床/上去了,你問我怎麼辦?」


  「還有。」


  「還有啥?你這個老不死的就不會一口氣說完?」老爺子氣一上來就控制不住,老太太小拐杖拿在手裡,往木地板上一跺,老爺子聲音輕了些,「一次說完!」


  「孫媳婦兒鬧到門上去了,把歐陽家那丫頭打了,打得明兒一早都沒有辦法上班。歐陽生說是還專門讓司機送了昭昭回家,結果他睡下后,昭昭又回去歐陽家了,老-江啊,你說這都是什麼事?」


  「什麼事?歐陽生咋說?」老太太插了一句,顯得比兩個男人清醒很多。


  「歐陽生說他孫女以後也沒法出去見人,要昭昭離了婚娶他孫女!」秦榮方這時候也找不到個出主意的人,很是著急。前幾天的報紙一出來還可以說是緋聞,這時候都睡到人家床/上去了,還能說是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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