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冷漠的回答
耳畔響起清脆的高跟鞋的聲音，穆紹風睜開雙眼，只看到她遠去的背影。
後背傷口疼痛加劇，隱隱有熱流從傷口處流淌出來，浸透了紗布。
穆紹風恍若未覺，垂眸看著垃圾桶里那隻小巧的防狼噴霧劑，唇角彎了彎，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她自以為做得隱密，卻不知，在她打開手袋的時候，他已經察覺到她的動作，如果是別人，他根本不會准許他們近身，只有她，才會讓他卸下所有防備。
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允許你傷我。
「紹風，你跑去哪裡了，你不知道自己傷得很重，需要好好靜養嗎？」
穆紹風坐在汽車裡，放在耳邊的手機裡面傳來傅玄大呼小叫的聲音。
他捏了捏眉心，淡淡道，「住在醫院太無聊，我出來走一走。」
傅玄氣急敗壞地大叫，「走一走？喂，老大，你已經不是三歲的孩子了，我拜託你不要那麼任性好不好！你這樣到處亂跑，傷口有可能會崩開的知不知道？」
傅玄擔心穆紹風的傷，特地從家裡跑到醫院，打算親手幫他換藥，看看情況，結果跑到醫院一瞧，昨晚還昏迷不醒的人居然消失不見了，他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已經崩開了。」穆紹風語氣淡淡地打斷他的話。
「……」傅玄停頓了幾秒，忽地大叫，「穆紹風，你給我滾回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從他憤怒的咆哮中，穆紹風感受到他的關心和擔憂，唇角不由揚起一抹暖意，淡淡道，「阿玄，謝謝。」
「什麼？謝謝？」傅玄驚得差點將手機扔掉，「我說，穆二，你今天出門的時候腦袋被門夾了？還是說，走在大街上突然被外星人綁架換了一顆腦袋？我擦，不會是最可怕的那種，你已經被妖怪侵佔了身體吧？」
「……」穆紹風深深覺得，還是不要跟這個二貨廢話了。
「天，這五年來，不管我跟陸離做什麼，你從來不會說一句謝謝，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還能聽到你的一句感謝，我覺得此生無憾了……喂，喂，穆二，混蛋，怎麼掛電話了，我還沒有說完呢……」
電話那邊，傅玄嘟嘟囔囔地收起手機，性感的唇角突然一揚，英俊帥氣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來，喃喃自語道，「嘛，陸離那小子猜得還真准，那個女人回來之後，穆二果然不再像冷冰冰的機器人了。噢，一句謝謝，就把小爺我感動了……死混蛋，你一定要努力將那個女人追回來啊！」
＊
莫可牽著珠珠回到舉行婚禮的地方，賓客們已經在享用自助餐，莫佳妮挽著裴文煊的手臂，笑意盈盈地向賓客們敬酒，彷佛剛才那丟人的一幕從未發生過一樣。
「呀，這不是穆家的大少奶奶嗎？」一名盛裝打扮的千金小姐認出莫可，驚訝地叫出聲。
「五年前，莫大小姐就跟穆家沒有任何關係了。」旁邊一位男士忍不住插嘴，然後露出禮貌的笑容，「莫小姐，五年沒見，你大概不認得我了，我曾經是許墨風的朋友楊奕。」
莫可禮貌地點了點頭，「楊先生，你好。」
楊奕在見到莫可的那一刻，就被她優雅的舉止，漂亮的容貌所吸引，心生親近之意，笑了笑，說道，「五年沒見，莫小姐越髮漂亮迷人了。你旁邊那位小姑娘是？」
「是我的女兒，珠珠。」
珠珠甜甜地笑，「叔叔好。」
楊奕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珠珠真乖，沒想到你已經結婚了。」
莫可笑而不語，她覺得沒有必要向一個陌生人解釋自己的生活狀況，更何況，如果解釋說自己還未婚，想必周圍的人又要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珠珠了，她不想讓珠珠受到傷害。
「你已經結婚了？孩子都這麼大了！」
一道震驚的聲音突然從莫可身後傳來，她回頭，只見穆林希身著一襲寶藍色連衣裙，手中端著一份食物，一臉震驚地望著自己。
「你好。」
莫可表情淡然地點了點頭，然後，不再看她，低頭問珠珠，「寶貝兒，你想吃什麼？」
珠珠漂亮的雙眼滴溜溜地在豐盛的食物上轉了一圈，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那個，還有那個、還有那邊那個，最後還要蛋糕和冰淇淋。」
莫可拿起餐盤，一邊夾珠珠指的那些食物，一邊笑著說道，「小饞貓，甜食不能吃太多，蛋糕和冰淇淋只能選一樣。」
「啊……只能選一樣啊，可是我兩樣都很喜歡怎麼辦？」珠珠為難地嘟著小嘴兒，撒嬌地拽了拽她的衣服，「媽咪，我可不可以兩樣都要。」
莫可搖頭笑，「不可以，只能選擇一樣。」
「那好吧……」小珠珠鼓著腮幫為難半晌，雙手攤開，憂傷地嘆了口氣，「那我要蛋糕好了，媽咪，什麼時候我才能吃很多很多甜食。」
「什麼時候都不可以，吃太多甜食會蛀牙，而且，還會變成小胖妹哦。」莫可失笑，小淘氣鬼，以為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她就會妥協了嗎？她可是狠心腸的媽媽哦！
珠珠驚訝地睜大眼，「小胖妹？像伊莎那麼胖嗎？」
伊莎是莫可鄰居家的女兒，十三歲，一米五的個頭，足足有一百三十斤的重量，站在珠珠面前，就好像一座山一樣，珠珠每次都要仰著脖子看她。
「對啊，如果吃太多甜食，你可能會長得比伊莎還胖。」
「啊啊，那我不要了，蛋糕也不要了！」
「真的不要這塊蛋糕了？其實少吃一點不會有問題的。」
珠珠瞧了瞧美味的蛋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可是想到胖胖的伊莎，她還是很有骨氣地搖了搖頭，「……不吃了！我不要變成小胖妹！」
「吃一點吧，吃一點點不會變胖的。」
「不要不要，媽咪，你不要再誘「惑」我了，我可是很有原則的人！」
「吶，珠珠寶寶已經懂得抵抗誘「惑」了，真棒！」
「噗嗤」周圍的人聽著她們這對母女的談話，忍不住笑出聲，真是一對可愛的母女呢。
穆林希就站在她們身後，自然也聽到了她們的談話，不過，她很生氣，在莫可取好食物，牽著珠珠到餐桌邊用餐的時候，她也跟了上去，憤憤不平地坐到她們身邊。
「為什麼要忽視我？」穆林希生氣地將自己的餐盤放到桌面上。
莫可頭也未抬，將勺子遞給珠珠，小寶貝兒自己會吃飯，不用她喂飯。
穆林希氣呼呼地叫，「喂，你這個可惡的女人，為什麼要忽視我？」
莫可沒有搭理她，倒是珠珠，好奇地抬起頭，藍水晶般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大姐姐，媽咪說罵人不好，你別罵我媽咪。」
穆林希神情一窒，臉上漸漸泛起紅暈，她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語氣彆扭地說道，「我沒罵她……」
「哦，謝謝大姐姐。」珠珠沖著她甜甜一笑，然後低下頭，乖乖地吃飯。
穆林希臉頰發燙，心裡憋屈不已，她長這麼大，頭一回被一個四歲的孩子教訓，真夠丟人的。
她低著頭，咬著唇不語，有種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感覺，突然聽到莫可淡淡的聲音，「沒想到你跟莫佳妮關係還這麼好。」
穆林希並不愚笨，知道莫可在給自己台階下，抿了抿唇，輕聲道，「其實，現在也不如以前那麼好了，我覺得她好像變了。」
「人都在變，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裡面。」莫可用餐巾擦了擦珠珠不小心沾染到唇角的番茄醬，淡淡道，「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的，天真得可愛。」
五年前的穆林希，性格直爽潑辣，雖然刁蠻任性，但心腸還不錯。五年後的穆林希，仍舊是這副模樣。
穆林希不滿地蹙眉，「你這是誇獎嗎？為什麼我覺得你在罵我呢！」
「是在誇你啊。」莫可微微一笑，「你被人保護得很好。」
即便是生長在穆家那樣的環境裡面，她還是保持著純真的本性，沒有被那些污濁染黑，可見，她被人保護得有多好。
穆林希又有些不自在了，她嘟了嘟嘴，沒有答話，掩飾般地拿過飲料杯，用吸管戳著裡面的檸檬片。
三人在一種很詭異的氣氛里用餐。
半晌，穆林希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唇角，輕聲道，「五年前，你為什麼不告而別？」
五年前，莫可當著穆紹風的面跳河自盡，實際上是在南宮爵的幫助下水遁，逃出了國。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穆紹風並沒有將她跳河自盡的事情宣揚出去，對外只說她不辭而別，所以，穆林希並不知道莫可曾經詐死過。
莫可笑，「因為我怕你們家找我的麻煩啊。」
「……」這答案，也太實誠了吧。
「你的抑鬱症好了嗎？」
莫可臉上笑容更深，「你看我的樣子，像一名抑鬱症患者嗎？」
穆林希想起什麼，又有些生氣，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是不像，你現在比他們生活得好多了。」
莫可不想知道她口中的「他們」是誰，沒有搭話。
穆林希不滿地哼了一聲，「你難道不想知道我二哥和三哥的近況嗎？」
「他們跟我有關係嗎？」莫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你怎麼可以這樣！」穆林希跺了跺腳，隱忍著怒氣說道，「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二哥五年未娶，因為你，我三哥失去了兩腿！」
莫可臉上神情絲毫不變，語氣淡漠，「哦，那真是不幸。」
「你……啊，氣死我了！」穆林希天生暴脾氣，實在受不了跟這種反應冷漠的人聊天，她氣呼呼地說道，「都怪你，是你害得他們變成這樣，難道你不應該感到內疚嗎？」
莫可悠然放下叉子，淡淡道，「穆紹風五年未娶，是因為他不想娶，穆峰雲失去兩腿，那也是他的原因，與我何干？是我逼著穆紹風，讓他不要結婚了嗎？是我逼著穆峰雲，讓他弄斷自己的兩腿了嗎？」
「你確實沒有逼他們，可是，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喜歡你，如果不是因為你不辭而別，我二哥不會頹廢那麼久，不讓任何女人接近。我三哥也不會喝得酩酊大醉，以至於發生交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