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丈夫是什麼東西
卧室房門半掩著，柔和的燈光從門縫裡傾瀉而出，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穆良寒站在門口，手指搭在門把手上，緩緩用力，握緊，剛打算推開房門，突然聽到一陣清脆的笑聲，那笑聲，就如珍珠一般，大顆小顆落在玉盤上。
他呼吸一窒，微微用力，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一個穿著粉色睡衣，赤著雙腳的年輕女人趴在柔軟寬大的床/上，她兩條腿自然地彎曲，一上一下地搖擺，她面前放著一本書，柔軟黑亮的頭髮微微散落，遮住了她的側臉，她就像孩子一般，雙手捧著臉，一邊認真看書，一邊發出清脆的笑聲。
她太過投入，就連穆良寒走進房間，她都沒有注意到。
穆良寒放輕腳步，悄悄走到她身旁，微微蹲下裑，看她在看什麼書。
書本上，字體比較大，還配有色彩鮮艷的圖片，穆良寒看了一眼標題，《三隻小豬》，這是一個著名的英國童話。
所以，他的老婆，其實是在看一本童話故事書。
穆良寒看著她巧笑嫣然的天真模樣，心裡酸澀難言。
「哇，小豬好聰明啊！」她突然笑著感嘆起來。
穆良寒定了定神，臉上緩緩露出微笑，聲音柔和地說，「你很喜歡看童話故事？」
「啊——」耳畔突然多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尖叫，快速地往後退縮。
穆良寒連忙安慰她，「老婆，別害怕，是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莫可動作飛快地將自己縮進被窩裡面，兩隻手抓著被子邊緣，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警惕地盯著他，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誰，不要過來……」
「老婆……」看她猶如驚弓之鳥的模樣，穆良寒心頭一痛，擔心嚇到她，不敢向她靠近，聲音越發柔和，「我叫穆良寒，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還記得嗎？」
莫可雙眼睜得大大的，嘴巴呈「哦」型，傻乎乎地說，「原來你就是穆良寒啊！」
穆良寒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柔聲說，「你知道我？」
「嗯！」她重重地點頭，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來，脆生生地說道，「鬼鬼跟我說起過哦，他說我有一個丈夫，叫穆良寒，原來你就是我的丈夫呀，嘻嘻……」
她歪著腦袋，笑嘻嘻地看著他。
穆良寒微笑，「嗯，我就是你的丈夫，你說的鬼鬼是鬼剎嗎？」
「嗯，對呀！」她乖巧地點了點頭，「我覺得鬼剎不好聽，聽起來凶凶的，好可怕，所以我叫他鬼鬼哦。」
鬼鬼……穆良寒可以想象鬼剎聽到這個稱呼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他不厚道地有點想笑。
「良良……」一隻纖細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服，輕輕拽了拽。
穆良寒低頭，看到她從被子里爬了出來，抓著他的衣服，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他，「丈夫是什麼東西？」
穆良寒心裡軟得快要融化，剛剛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頭髮，她突然縮回手，將自己重新藏進被子里，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執著地問，「良良，丈夫是什麼東西？」
拋開「良良」這個稱呼不提，「丈夫是什麼東西」這個問題，當真棘手，回答說「丈夫不是什麼東西」顯然不合適。
穆良寒苦笑地勾了勾唇，坐到她身邊，溫和地注視著她的雙眼，柔聲道，「丈夫，就是陪伴在你身邊，照顧你一輩子，愛你一輩子的人。」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想了想，歪著腦袋看他，「那你會照顧我一輩子嗎？」
穆良寒莞爾一笑，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會。」
她嘻嘻一笑，露出漂亮的牙齒，「那我就放心了，我繼續看書了哦。」
穆良寒微微一笑，「好，你看書吧。」
柔和的光線下，年輕的女人倚靠在床頭，手中捧著童話故事書，微微垂著頭，看得津津有味。
穆良寒坐在她身邊，深深地望著她，漆黑的眼底融著暖意，過了片刻，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老婆，活動一下脖子，你一直這樣垂著頭，待會兒頸椎會痛。」
「哦，好。」她乖乖地應了一聲，前後左右地活動了一下脖子。
穆良寒唇角彎了彎，溫聲道，「老婆，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嗎？」
她將視線從童話書上面移開，澄澈的雙眼疑惑地盯著他，「什麼以前的事情？」
「比如，你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工作的，我們是怎麼相遇，相愛的，這些事，你還記得嗎？」
她搖了搖頭，嘟著嘴說，「統統不記得了，我醒來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叫什麼……」
她臉上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吸了吸鼻子，聲音軟軟地說道，「後來，鬼鬼跟我說，我叫莫可，會畫畫，還說你是我的丈夫，我們有兩個孩子……」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委屈地說道，「我覺得好可怕……」
一個人醒來，突然發現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都不知道了，還莫名其妙地多了丈夫和孩子，她會感覺到害怕，也是理所應當的。
穆良寒能夠理解她的心情，抬手，輕輕撫摩她的頭髮，溫柔地說道，「老婆，不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她小弧度地點了點頭，乖乖地「哦」了一聲。
他攬住她的肩膀，想要將她抱入懷裡，她猶如受驚的小兔子，飛快地逃開，害怕地搖頭，「不要……不要……」
穆良寒心頭針扎般地疼，他僵硬地收回手，緩緩露出笑容，柔聲哄她，「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是你的丈夫，怎麼會傷害你呢？」
她怯生生地看著他，動也不敢動，他很有耐心地與她對視，俊美的臉上保持著溫和無害的微笑，過了許久，她才小小聲地說，「我不喜歡陌生人抱我……」
陌生人啊，穆良寒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眼底掀起暗涌的浪潮，他微微一笑，溫聲道，「好，在你覺得我們變成熟人之前，我不會抱你。」
她怯生生地看著他許久，或許覺得自己傷害了他的感情，咬了咬唇，別開臉，輕聲說道，「我允許你碰我的頭髮。」
他輕聲笑，「嗯，好，謝謝。」
她臉頰一紅，趕緊將自己縮進被窩裡面，用被子捂著腦袋，瓮聲瓮氣地說，「你快走吧，我困了，要睡覺了。」
他右手握拳拄著下巴，輕輕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地說道，「老婆，這也是我的房間，你如果把我趕走，我就沒地方可以去了。」
她縮在被窩裡面，小小的一團，蠕動了幾下，聲音顫顫地說道，「那，那你就去鬼鬼那裡睡啊，反正，反正不能跟我睡一間房……」
「……」就算被老婆趕出房間，他也沒必要跟男人擠一間吧。
那個縮在被窩裡面的，小小的一團，小小聲地說，「我睡了哦，你也快點去跟鬼鬼睡覺啦……」
「……」跟鬼鬼睡覺這句話，怎麼聽都充滿了歧義，穆良寒嘴角抽了抽，語氣哀怨蕭索，「我怎麼能跟一個大男人睡一間房呢？我還是去前台，重新開一間吧，如果他們沒有房間了，那我就在大廳裡面湊合一晚上。」
藏在被窩下面的人輕輕抖動了一下。
穆良寒站起身，故意整出響動，幽幽地說道，「老婆，那我下樓了哦。」
藏在被窩裡面的人又抖動了一下。
他一步步後退，語氣更加蕭瑟，「我真的走了哦。」
「那個……」被窩裡的人猶豫好久，悶悶地說道，「要是沒有房間了，你就，你就……」
穆良寒唇角揚起一抹笑，「就怎麼？」
「你就回來，在外面沙發上睡！」她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
穆良寒揚起的唇角瞬間耷拉下去，臉色一黑，好吧，苦肉計失敗了。
他無奈地掀了掀唇角，溫聲道，「我去樓下大廳了。」
她悶悶地「哦」了一聲。
他站在原地，深深地望著床/上鼓起的一團，半晌，轉身，走出卧室。
他當然不會下樓問前台還有沒有房間，而是直接打電話給客房服務，讓他們送兩床被子過來。
可憐的穆大少爺，只能在沙發上委屈一晚。
夜深人靜，昏黃的燈光灑在客廳里，寬大柔軟的沙發上，高大挺拔的男人睡在上面，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睜開眼睛，坐起身，穿上拖鞋，放輕腳步，走向卧室。
他輕輕擰開卧室房門，借著客廳傾灑而來的光線，望向床/上安睡的女人，她背朝著門口，側身而卧，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頭髮披散在枕頭上，被子已經滑落到肩膀以下的部位。
就知道她睡覺不老實，愛掀被子，穆良寒無奈地勾了勾唇，放輕腳步，走到床前，雙手輕輕抓住被子邊緣，小心翼翼地往上拉，蓋住她的肩膀，然後掖了掖被角。
房中昏暗，幾乎看不清她的臉，他緩緩伸出右手，輕輕覆在她的臉頰，溫柔地摩挲，溫聲低語，「老婆，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冬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餐廳地板上，穆良寒跟莫可坐在靠窗的位置用早餐。
他們吃的是中式早餐，穆良寒夾了一個灌湯小籠包到她的盤子里，微笑著說道，「你最喜歡吃的小籠包，小心一點，別燙到。」
莫可乖乖地「哦」了一聲，右手握著筷子，夾起包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腮幫微微鼓著，就像毛茸茸的小動物在吃東西一般。
穆良寒眸中泛起笑意，視線往下，看到她握筷子的方式，眼中的笑意突然凝滯，眸光微微一垂，默然不語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良良，我吃飽了。」對面突然傳來清脆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