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只是看你可憐
林蘭辰臉頰肌肉隱隱抽搐了幾下，臉色越發難看，沉聲道，「我可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今天早上，是他載你來公司的吧？」
她輕輕點了點頭，「嗯，是，不過，我可以解釋的。」
他冷哼一聲，「好，你說。」
她緩緩說道，「昨天晚上，我在我們家那邊的馬路上遇到了一群流氓，那伙人朝我圍了過來，說是要替兄弟們報仇，還想將我抓起來，我見勢不妙，趕緊逃跑，一不小心崴了腳，還被一個流氓推倒在地上，他們朝著我涌了過來，眼看就要抓住我，陳卓突然趕了過來，將他們一群人打跑了……後來，他把我送到診所治傷，又把我送回了家……今天早上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說是半個小時后在我家樓下等我，我拗不過他，只好坐上了他的車……」
流氓？林蘭辰瞳孔驟然一縮，骨節分明的手指猛地握緊方向盤，周身釋放出冷厲的氣息，薄唇一掀，聲音低沉，「他們有沒有傷到你？」
簡寧搖了搖頭，臉色微微發白，心有餘悸地說道，「沒有，陳卓來得很及時，要是他晚來一分鐘，你今天可能就見不到我了。」
林蘭辰手指握得更緊，骨關節微微泛白，他猛地扭頭看她，表情嚴厲，眼神透著她看不懂的深沉和兇狠，厲聲道，「不許胡說八道！」
她身子一哆嗦，傻傻地「哦」了一聲。
她昨晚一定被嚇壞了，即便是回憶起來，也還是會害怕，他卻這麼凶地吼她……他突然有些內疚，可又拉不下臉來哄她，語氣彆扭地說道，「小孩子說話，百無禁忌。」
她訕訕然，「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他臭著臉，「在我眼裡，你就是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
她一臉黑線，「你只是比我大六歲而已……」
他瞪了她一眼，兇巴巴地說，「閉嘴。」
她可憐巴巴地閉上嘴，不敢再多說。
汽車在夜色里平穩行駛，街道兩旁的燈光灑落進來，暈染出說不出的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林蘭辰突然看了她一眼，「你難道不覺得陳卓昨晚出現得恰到好處？」
簡寧抿著唇，不說話。
林蘭辰眉頭一挑，「怎麼不說話？」
她漂亮的黑眸直勾勾地盯著他，不滿地撇了撇嘴，「是你讓我閉嘴的。」
「……」他臉色一黑，嘴角抽了抽，「我允許你現在說話了。」
「遵命，總裁大人。」她忽地笑了起來，年輕的臉龐立刻神采飛揚，猶如陽光下盛開的太陽花一般耀眼。
他目光微微便暗，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緩慢而清晰地說道，「昨晚陳卓出現得太及時，及時得讓人覺得他早就知道你會在那條街上被人圍堵。」
簡寧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好看的柳葉眉微微一蹙，「你難道懷疑陳卓跟那伙人有關？」
林蘭辰冷笑道，「以陳卓的手段，並不是做不出這種事。」
簡寧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我覺得那伙人跟陳卓無關，他們襲擊我的時候，口中說著要替兄弟們報仇，我懷疑他們是黑虎堂的人。陳卓住在金琴路，他回家的話，是一定會經過我們那邊的，應該真的只是碰巧撞上。」
林蘭辰冷笑一聲，語氣裡帶著嘲諷，「既然找人襲擊你，就肯定會以不引起懷疑的方式，那些人口中喊著報仇，也只是掩人耳目而已。他不過是救你一次，送你回家，再順便載你到公司，你就開始相信他是一個好人了？是不是再接觸一段時間，你就要愛上他了？」
簡寧承認他說得也有道理，可是，他後面那段話簡直太令人氣憤了，她憤怒地盯著他，說道，「我只是提出我的看法，並沒有說他一定就是好人，你這麼說我，也太過分了吧！」
她又不是笨蛋，怎麼會愛上陳卓呢？陳卓雖然很優秀，但是他也很有野心，暗地裡不知道籌劃著什麼陰謀，就憑他跟林蘭辰作對這一點，她也不可能喜歡上他的！
林蘭辰唇邊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他如果天天向你獻殷勤，你敢保證你會無動於衷？我看你今天跟他在電梯口聊天，聊得很開心嘛。」
簡寧氣得臉色都變了，咬了咬牙，沖他大吼道，「我們只是很正常地在交談，是你自己想太多了，你，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她將他視作恩人，不管發什麼事，她都會站在他這邊，她怎麼可能去喜歡他的對頭呢？而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有一點點喜歡他了呀……
她深深有種被侮辱的感覺。
她吼完之後，氣憤地扭過頭，望著窗外的夜景，手指緊緊握成拳頭，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林蘭辰一怔，看著她氣呼呼的側臉，目光微微一沉，薄唇繃緊，不再多言。
之後，兩人再無交流。
汽車駛入簡寧昨晚受到襲擊的那條街，林蘭辰看著空曠的馬路，心底說不出的煩躁，街道兩旁的商鋪，很多已經停止營業，但是，那家小診所還亮著燈。
他一家踩下剎車。
簡寧抬眸看了一眼窗外，還沒到自己的家，他要做什麼？心裡雖然疑惑，但是，兩人之前起了爭執，她心裡還帶著怨氣，自然不會開口問他。
林蘭辰看了她一眼，快速下車，走到她那側，將車門打開，伸出一隻手，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出來。」
她抬頭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猶豫了一秒，將他的手掌輕輕推開，平靜地說道，「不用扶，我可以自己走。」
他臉色一沉，煩躁地擰了擰眉頭，「隨便你。」
待她從車裡走出來之後，他轉身便朝著診所門口走去，迎接他們的，還是那位戴著老花鏡的老醫生。
「咦，小姑娘，今天你男朋友怎麼沒有陪你一起來？」老醫生還記得簡寧，扶了扶眼鏡，笑眯眯地說道。
「男朋友？」林蘭辰倏然轉頭，望著跟在自己身後的簡寧，英俊的臉黑得跟鍋底一般，狹長的鳳眸危險地眯起，似乎在說『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簡寧一個頭兩個大，連忙說道，「醫生，昨晚送我來的那個人，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只是我的同事。」
「哦？同事啊……」老醫生老神在在地捋了捋鬍鬚，「雖然只是同事，但是看他對你那麼體貼細心，假以時日，也是可以變成男朋友的嘛……」
林蘭辰的目光更加危險了，緊緊盯著簡寧，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涼涼地說道，「醫生你說得對，我也這麼覺得呢。」
「……」簡寧咬了咬牙，橫了橫心，全然不理睬他陰陽怪氣的強調，一瘸一瘸地走到醫生面前，說道，「醫生，你還是幫我看看腳吧。」
老醫生這才停止八卦，檢查了一下她的右腳，眉頭一皺，「怎麼又腫了？你今天做什麼了？」
簡寧將散落在臉頰的髮絲撫到耳後，不好意思地說道，「今天我在公司走得有點急，不小心扭了一下。」
「你們這些年輕人呀，仗著自己年輕，就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醫生一邊取來藥酒替她按摩，一邊嘮叨，「本來崴一下腳，沒多大問題，但是你不好好休養，老是傷它，是有可能引起大問題的……」
他手下用力地按摩，簡寧疼得臉色發白，手指緊緊扣著椅子扶手，咬著唇一聲不吭。
林蘭辰站在她身側，看她隱忍著痛苦的表情，心裡驀地升起奇怪的滋味。
她額頭上漸漸冒出細密的汗水，將髮絲打濕，在燈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他目光閃了閃，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鬼使神差地彎下腰，替她擦拭額頭的汗水。
她身體微微一顫，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看著他，她的眼神很清澈，帶著驚訝，他薄唇一綳，淡淡地開口，「不要多想，我只是看你可憐。」
我只是看你可憐……
這句話就像鐵鎚一般，無情地敲碎了她這段時間對他積起來的旖旎小心思。
她對他動了心，他卻是看她可憐。
所以，他對她好，也只是看她可憐。
簡寧突然覺得自己好丟人，好可笑，明明知道自己跟他之間差距太大，還是不可抑制地喜歡上他，只要看到他難過，她心裡也就不好受，看到他生氣，她就想逗他開心，看到他開心，她就比他更加開心。
她眼中的神采忽然消失，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然後快速垂下頭，握緊了手指，心中默默地念著，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暗戀失敗而已嘛，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長這麼大，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連「喜歡」都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要接受失敗，真的很不甘心……
這樣一想，心裡就好難受。
恰好，醫生一把按在疼痛的腳踝上，心痛與腳痛交織，簡寧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了下來。
那句話說出口，林蘭辰便後悔了，可是，說出口的話，不可能再收回來，他深深地看著她烏黑的發頂，薄唇微微綳著，握著手帕的手指微微收緊。
她將頭埋得很低，柔順的長發垂下，遮住了她的小半邊臉頰，從他所站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她流淚，但是，蹲在她身前，替她按摩腳踝的醫生看得到，老醫生抬頭看著林蘭辰，沖他使了個眼色。
林蘭辰不解地蹙眉，老醫生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責怪他不懂女孩的心思，清了清喉嚨，說道，「小姑娘，如果痛得話，就哭出聲，會好受一點。」
哭出聲？她哭了？林蘭辰終於搞明白老醫生的暗示，英挺的眉頭蹙了蹙，挪了挪位置，終於看到她布滿淚痕的臉龐，他的心臟就像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悶悶的，有點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