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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若傾重傷】

  空桑寺的腳下還是那麽陰暗,林中總是莫名的風吹草動。巡山的僧人攔住了他們。看到念戈,他先是一怔,但隨即卻有了些許的疑問,他的法器中沒有藍魔的蹤跡,也沒有指向誰。


  小葵拿出了桓瑤給的皇城裏的令牌。“我們是來找玄天法印的。”


  “法印不在空桑寺。”僧人回道。


  “那蘇若傾呢?”蘇木颺直接問道。


  念戈一怔,他的名字到現在都還不能被提及。僧人蹙著眉,又看了看念戈。妄言住持交代,任何人不得見蘇若傾,特別是藍魔。“不在。”僧人回道。“各位施主還是請回吧。”


  僧人看著他們走出林子才轉身離開。這裏的結界似乎又加強了,一些路過的小妖不小心也會被這些結界傷害到。小葵幹巴巴的眨了眨眼。“可能要桓瑤姐姐自己找了。”


  念戈自顧的往前走去,隻是蘇若傾卻突然的出現,擋在了她麵前。他像是衝破了妄言的封印。念戈腳下一個踉蹌,微微地向後退了一步。小葵還想著跟過去,被蘇木颺示意的停下了腳步。


  “念戈。”他叫著她的名字。麵容有些憔悴,眼神裏藏匿著他的自責與心疼。


  “我不是念戈。”她回道,有些艱難的躲開他的目光。一開始若是因為那個魂來接近她的話,那她就不是念戈。“你要的魂現在在穆殷禾那裏。你應該去找她。”


  “那你的存在是因為什麽?”蘇若傾反問,他知道她麵前的是她的心魔。“你的怨念,你的癡念,你的牽絆又是什麽?”


  她終究還是將眼神正視他。她的怨念?她的癡念?她的牽絆?為什麽會讓她覺得好笑。“我沒有癡念,我沒有牽絆,有的隻是怨念。你們給我的怨念。”她說的冷漠。


  蘇若傾不語,她的冷漠讓他有了距離。終究是有他的原因。“對不起。”他第二次向她道歉。


  “對不起?”念戈反問。“我一個罪人,你有什麽好道歉的,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與莎娘在一起的不是我。”他說道,從不屑於解釋的他,卻唯獨想要得到她的信任,這一年內,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要如何去解釋。他誤會了她,不相信她,偏偏也讓自己嚐到了被誤會的滋味。穆殷禾的計謀無非是讓他們相互為敵,果真,他們都上了她的當。


  “你走吧。”念戈不理會他的話。“都這麽久了,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她錯開他繼續向前走去。蘇若傾伸手想將她拉住,卻被蘇木颺一把攔住。


  “她既然要走,對你又何嚐不是一件好事。”他提醒道。“你是佛,她是魔。她如今算是擺脫了藍魔的命運,也就和你沒有瓜葛了。”


  蘇若傾明白,他在那冰冷的封印下,想的很明白,他這一世要斷的是藍魔,他也知道她已經沒有了藍魔的魂,可在他心裏惦記的仍然是念戈。


  又是一陣肆意的風吹過,吹起落葉蕭瑟。蘇木颺叫上了小葵,跟上念戈的腳步。六道使者曾說,他留在忘情崖底的癡念越來越不安分了,如此看來,是他的劫難要到了。


  虞子歸在某個樹杈之上看著這一行人,又看向了蘇若傾,眼中是疑惑與驚訝,她沒有使用狐媚之術,這種感覺像是他早已對她動了真情,無關於前緣,也無關於藍魔。


  “穆殷禾在哪?”蘇若傾冰冷的眸子轉向樹杈上的虞子歸。


  虞子歸一驚,直接從樹上落了下來。“你早發現了我。”她說道。紫色的身影異常的妖柔。


  “穆殷禾在哪?”他重複的問道。他曾說過,經過輪回洗禮的人已然不是原來的樣子,他已然也不是前世的啞桑。她也甭想讓他成為啞桑,他是他蘇若傾。他與藍魔前世的結怨是他今世要斷,而他今世的情劫自然是由他自己去破。


  “你找我?”穆殷禾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蘇若傾回身,她一身翠羽衣的裝扮瞬間將他擊破。一切就如他初見念戈時的樣子,那一抹嬌羞,純真的讓人不忍去觸碰。


  “若傾。”她叫著他的名字,向前一步走去。


  虞子歸見此,大約知道穆殷禾的目的,瞳孔開始閃速著紫色的光芒,小心的退了開。


  “你是誰?”蘇若傾不確定麵前的人。他的理性似乎被這相同的容貌所抹去。明明知道是穆殷禾,還偏偏要問她是誰。


  “你說我是誰就是誰。”穆殷禾回道。“我是念戈。”


  蘇若傾蹙眉,想也沒想便是一掌過去。穆殷禾不躲,任憑自己承受著這一掌。“你不信我。”她說的痛心。


  這樣的聲音刺到蘇若傾的心底,他向後退了一步。“你是穆殷禾還是念戈?”他無法分清眼前的人是誰,像是有人刻意的蠱惑了他的心智。


  “我是念戈。”穆殷禾依舊這樣回道。她的眼中也是癡情,她癡情於她的啞桑。“我們回去吧。”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他,貼近了他的胸口。在虞子歸的幫助下,他徹底的相信了她是念戈。蘇若傾顫抖的手小心的摟著她,像是一場久違了的擁抱。隻是下一刻卻猛地將她推開。


  “穆殷禾,你休想再有其他詭計。”


  穆殷禾有點猝不及防,力道之大讓她直直的撞到了樹上。斜眼間,便看見虞子歸被一青衣道人帶離。她起身冷哼一聲。“看樣子你還真的心係念戈啊。”說著便手起紅焰推向蘇若傾。


  蘇若傾已然不再是她的對手,她已經恢複了此前藍魔的力量。那些地仙恐怕也都不是她的對手。蘇若傾有些吃力,但依舊是強忍著。


  世人在傳法印在他手上,穆殷禾無疑是想逼他使用法印。法印可以用來掌權,也可以召喚眾神之力,唯一讓她心動的是它能毀了他的佛身。佛在這世間是最無用的,這是她內心的想法,她討厭被佛壓製。


  果不其然,蘇若傾將法印懸浮於掌心之上,念動著某個咒語,在周遭的靈力被吸入以後,猛地推向穆殷禾,差距瞬間被拉開,強大的神力將穆殷禾推到數丈之遠。可穆殷禾仍然是一抹詭異的笑容。蘇若傾隻覺得背後一怔,一口黑血吐了出來。邪妖之毒瞬間遊遍他的全身,難以支撐的身體硬生生的跪倒在地。


  他看著傀煉子走到穆殷禾的旁邊,笑了笑。“你三番五次的毀我,我也讓你嚐嚐被毀的滋味。”


  “你毀不了我。”蘇若傾冷笑一聲,話語說的強硬。


  傀煉子嘴角一陣抽搐,又是一掌狠狠的將他打退。“毀不了你,那我就折磨你。”


  穆殷禾不理會,自顧的在旁邊撿起了玄天法印。走到蘇若傾的麵前,她看著法印。“聽說,這個東西能毀掉你的佛身。”


  蘇若傾能預感接下來發生的事,也能預感此時的劫難,隻是沒想到會是這麽的快。穆殷禾將法印啟動,變大的法印籠罩在蘇若傾的頭頂,他奮力抵擋這束蓋下來的強光。這是佛陀的法印,雖說自己是佛陀轉世,可畢竟還不是那佛陀。


  “你這不是以卵擊石嗎?”傀煉子一旁可笑道。“都已經破了那麽的多界,一個佛身算什麽。”


  正當法印上的印記要越過蘇若傾的身體時,明亮的天空突然被一層黑幕覆蓋,周圍濃煙四起。有人用幕布遮蓋住了天際的光,穆殷禾忙的將法印收回來,環顧著周圍,黑暗裏卻誰都不見誰。當幕布被拉開,天際的光芒重新出來時,蘇若傾早已消失不見。


  蘇衍馱著蘇若傾,好在他前段時間找到了瞞天布,要是貿然的去救的話,恐怕也是命喪黃泉。他將蘇若傾送回了白於山,途中他讓他的寵物一隻千年的小蜘蛛精,帶上了被捆綁嚴實的虞子歸。原以為虞子歸就是一個出來修行的狐狸,沒想到她卻幫著那個魔人,現在想來似乎每個人的目的都沒有那麽純。


  空曠的殿堂內,蘇衍讓蘇若傾依靠著一旁的神柱。曲崖看罷,臉色有些沉重,隨即運行了一口真氣,輸入了蘇若傾的體內。“傀煉子的妖毒已經侵入他五髒六腑了。”他收回手。


  “師父。”蘇衍有些著急。“那我此前的妖毒是怎麽解的。”


  “你那小小的毒怎麽能跟這個相提並論呢。”曲崖撇了一眼。“在加上法印已經損了他大半個佛體。我現在也隻能稍微的穩住他的心脈。”


  “那有什麽辦法可以救我二哥?”他問。


  “傀煉子的元靈。”說話的人一襲黑袍,從外麵走了進來。


  蘇衍隨之看了過去,陌生的人總是讓人警惕,手中剛剛拔出來的劍,被曲崖一把按了進去。


  “解釋來聽聽。”曲崖問著黑袍人。


  “傀煉子本是邪妖之首,他的元靈既能藏毒又能解毒。”黑袍人說道,他掀開了頭蓬,向曲崖行了師門禮。“佛的生死就真的那麽的重要麽?”他問。


  “既然不重要,你又為何告知這解毒的東西。”曲崖反問。


  “我……”他頓了頓。“我想贖罪。師父。”


  蘇衍莫名的聽著,他從未見過此人,也從沒聽師父提及過,還有一個鬼妖徒弟。


  “弟子蕭禹有錯在先,特請師父原諒弟子的過失。”蕭禹突然跪地。“我願取回傀煉子的元靈,替他化毒。”


  “你就是蕭禹?”蘇衍有些驚訝。“那我大哥……”顯然他還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我本來也是白於山的弟子。”蕭禹說道。“因貪戀更上層的道法,追隨了傀煉子。後來傀煉子被你二哥蘇若傾了孤師父毀了真身。那個穆殷禾就收了他的魂,幫他占用了我的身體,促使我成了鬼妖。因作孽太多,六道使者不肯收我,就一直被師父鎖在白於山的地牢。至於他後來又占據了誰的身體,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了。”他的每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懺悔,更多的則是對傀煉子的恨。“如今他讓六道使者收下了我,我理應報答一下。”


  “也罷。”曲崖歎了口氣。“世人若是要懺悔,那便給他一次懺悔的機會。”


  “多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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