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毀佛身】
白於山的鬆柏依舊挺拔,晨霧覆蓋於山間,猶如仙境一般。隻是山上的道人麵容像是都掛滿了緊張。
念戈刻意的換上一套青紗裙,蒙上了麵。她藏匿在一排鬆柏之後,隻是想來看看他。
走過的道人弟子三三兩兩議論著什麽,隻聽其中一人說道。“了孤師父被邪妖之毒侵襲,若不毀了佛身,怕是支撐不下去了,可毀了佛身,那隻能是入魔道了。”
“唉!”另一人搖頭歎息道:“所以說妖都是一個德行。了孤師父為了那藍魔,替她擋了多少事,又是求妄言上師,找六道使者的,如今卻被她害成這樣。”
“可不是嘛,要是入了魔道這可是對誰都不好。”
“算了,我們還是不要多嘴了,得看掌門和妄言上師他們的決定了。”
白於山後方的盔頂樓閣的周圍被設下了結界。裏麵的曲崖麵色沉重,看著冰塌上的蘇若傾,全身泛著紫黑之氣。而一旁的妄言則看到的是那微弱的金色光芒正在被一點一點的吞噬。
“動手吧。”妄言開口道,“隻能是這樣了。”話一落地,便見蘇若傾睜開了眼。他似乎感受到了某個熟悉的氣息,艱難的爬起身。妄言見此,揮起禪杖將他拉了回來。
“外麵有人。”曲崖也感覺到了某種氣息。
“念戈在外麵。”蘇若傾告訴他們,他要見她,他需要向她解釋。 隻是妄言又是一陣阻攔。他的魔瘴越來越多了,是誰都看得到的。曲崖同樣出手阻止著道“你最好是哪也別去。”
蘇若傾虛弱的仿佛不能觸碰,稍微的一點法力就能將他禁錮住。“放我出去,我要見她。”他仍然掙紮著。
外麵突來的一陣吵鬧,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曲崖放下蘇若傾率先走了出去一探究竟,妄言將他封住以後,也跟隨其後。
念戈被誤以為是穆殷禾,正和那群道人打的不可開交。本就是相同的兩人,那些人也不敢掉以輕心。妄言握緊了禪杖,強壓著自己的氣焰。他回頭看了一眼屋內的蘇若傾。“既然自己斷不了,那我還是得插手,替你了斷。”說著,便揮起了禪杖飛向了念戈。曲崖擺了擺頭,那也隻能是對不住河神了。
念戈被步步緊逼,她討厭妄言,莫名的討厭。隻是那曲崖竟然也幫著他。
另一邊,穆殷禾也偷偷的潛入了這裏,她顯然沒想到,這念戈居然也會成魔重新出現,到底是有人在幫她。不過也好,現在反倒也算是幫了她。穆殷禾從樓閣的後方打開了結界,趁亂之際帶走了蘇若傾。隻是從他嘴裏出來的聲音依舊是叫著念戈。
她將蘇若傾帶回了那間木屋,環抱著雙臂,靜靜的看著昏睡的人許久,如今她可是真的要扮演念戈的身份了。
她端來一盆水,輕輕地擦拭著他的臉龐,不放過每一寸肌膚。回想著以前,那些耳鬢磨腮,那些溫柔的親昵一點一滴地牽動著她的心。想到這,她不忘將手放在自己心口,那強有力的跳動都是他帶給她的生命之源。
每一段故事的開始都是有它的原因的。穆殷禾靠近他的臉龐,輕輕地在他嘴上烙下一個吻。她的幸運是遇到了他,她的不幸同樣也是遇到了他。誰能想到,那群羊會在他出現以後恐慌的逃散。
穆殷禾笑了笑,此刻的她像是卸下了一切偽裝。都說牲畜會認識神明,所以那些羊群才會畏懼他吧。她記得他開口第一句話就說,不是故意的。可她又怎麽能相信,道路這麽大,他偏偏要站在羊群的中間,就算不是故意,那也是有意的吧。
於是她氣急敗壞的問他叫什麽,他卻禮貌的回答著,說他叫啞桑,是個雲遊僧,隨後便是問她皇城的方向。
第一次見他,她就被他迷住了。他的斯文,他的禮貌。
“你幫我找回羊群,我就帶你去皇城。”她對他說道。
啞桑看了看草地裏的羊群,現在也就剩下三兩隻了,於是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從東山頭找的西山頭,穆殷禾跟著他的步伐,沒見他喊怨喊累,直到將所有的羊群找齊。那時她隻是個人類,不知道什麽是法力,也不知道他是靠什麽才讓那些羊群安安分分的聽話。天黑之前,他就將那些羊送回了村民們的家裏。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皇城的方向了吧。”他沒有停止過他的步伐,安撫好所有的羊群以後,他問向穆殷禾。
穆殷禾坐在門檻上,捶著自己近乎癱瘓掉的腿。愣愣的看著他。“你不累嗎?”
他搖了搖頭。“走多了也就習慣了。”說著便蹲在了穆殷禾的旁邊。“我替你揉揉吧。”
穆殷禾怔怔的看著他伸過來的手,關鍵時刻阻止道。“你一個僧人怎麽能碰女人的腿!”
啞桑微微一笑。“心中無念就好。不過你如果介意的話,那我就不碰你。”他收回了手,浮於空中。一股暖從他浮掌處傳向她的身體,酸痛瞬間減輕了不少。
“你會功夫?”穆殷禾有些驚訝。平原地帶,還真是少見會功夫的人,不覺得有些羨慕,又有些崇拜。
“行走的人,總是需要一點防身的技能。”啞桑回道。
“那你能教我嗎?”穆殷禾兩隻眼睛泛著渴望。
“可以啊。”他點了點頭,隻是下一刻突然想到:“你還沒有告訴我皇城的方向呢?”他回歸自己的話題。
“這樣吧,你要是教我功夫,我就帶你去皇城。”穆殷禾故意說道,提出交易。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得寸進尺了,但是如果不厚臉皮一點,恐怕就措施了機會。她聳了聳肩,意思就是隨便你怎麽樣了。
啞桑咽了咽口水,算是明白自己被她饒了進去,他說不過她,隻得同意。
去皇城的路上,似乎並不是那麽的平坦。穆殷禾不是崴腳就是被蛇咬,啞桑無奈唯有將她背在背上。
她回想著,自己是在什麽時候愛上這個人的,也許就是那一次吧。她從山崖上滑落了下去,原以為自己就此喪了命。隻是當她睜眼的時候,他好看的眸子正好與她相對。她能感到她的唇貼著他冰涼的唇,他是將那些草藥嚼碎以後送入了她的嘴裏,而她卻猛地將他推了開。
“你在做什麽。”她坐起身,向後挪了挪。
啞桑擦了擦嘴角的藥汁。“給你喂藥。”
“喂藥要嘴對嘴的嗎?”穆殷禾指了指自己的最白,說的有些著急。
啞桑一愣,事後才發現,他的行為確實侵犯了她。“荒郊野嶺的,沒有東西搗藥,更沒有煎藥的東西,唯有迫不得已這樣做了。還請姑娘你諒解。”他解釋道。
穆殷禾轉了轉眼珠子,嘴裏的苦味還是真是那些藥草。“真的?”她反問道,說的有些心虛。
啞桑點了點頭。“我對這麵前的月老神像發誓。”
話一落地,穆殷禾瞬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啞桑也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他環顧了四周,這裏確實是一座破廟,而且麵前的神像確實也是月老。那不對勁的地方似乎就是那個月老了。他有些尷尬的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想到這裏,穆殷禾又是一陣輕笑,他們是被月老簽過紅線的,可為什麽最後還是人緣兩散。她不甘心。
蘇若傾突來的一陣抽搐驚醒了穆殷禾,黑色的血絲遊遍他的全身。穆殷禾看罷皺了皺眉,輸入真氣穩住他的心脈。隻是傀煉子的毒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真氣還未傳入一般,就直接被反彈了回來。
蘇若傾的佛身正與傀煉子留下的邪妖之毒對立著,佛體是他最後的保護,隻是已被她打散。難怪妄言要毀了他,他在這樣下去,必定是入了魔道。穆殷禾拿出法印,她將手中的法印啟動,索性直接毀了他的佛身讓他早日入魔道,緩解著他的痛苦。
少了佛身的束縛,蘇若傾整個人像是被黑暗籠罩,眉宇間似有怪異的記號。雲起風變,喧鬧的吼叫如同魔咒恐嚇著大地。遠處飛來的白色光影猛地墜入了他的腦中。
六道使者突然起身,忘情湖中飛出了蘇若傾的癡怨之念。他手中的念珠不受控製的轉動著。本就暗沉的忘情崖底,如今更是黑壓壓的一片。
蘇若傾猛地睜眼,穆殷禾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他狠狠的掐住了脖子。他眼中泛著黑紅,所有的理智消失的無影無蹤。
“若傾是我。”穆殷禾在他加緊力道前,些艱難的說道。佛入魔,誰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她可不想在他入魔以後,就死於他的手中。“我是念戈。”
“念戈?”蘇若傾的手明顯的遲疑了,看著麵前的人,他無法分清誰是誰。“你是念戈?”
“我是念戈。”穆殷禾說得誠懇。那雙手在她篤定的眼神下漸漸的鬆了開。
“真的是念戈?”他繼續反問,熟悉的麵容牽引著他。
“是我,了孤師父。”穆殷禾繼續冒充著念戈,她已經準備好要和他一起守下去,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在她眼中,他就是她的啞桑。
蘇若傾手突然顫抖了一下,一把將她擁入了懷中。“對不起念戈。”他仍然在道歉。
“是我該說對不起。以後我們還在一起好不好。”穆殷禾回道,她似乎也是在安慰自己。
一個人在失去了理智以後,似乎所有能安撫他內心的話他都願意接受。
念戈好不容易逃開白於山的那些人,更隨著這束邪光來到木屋前。她站在遠處,真真切切的看著他摟著別人,然後叫著她的名字。黑雲密布下,遮蓋了她眼角的光,如今的她就好似一個局外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