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個人的回憶
楊子樂在原地站著，朝著張小芊離開的方向注視了好久好久。等到淚都被風乾，他才落寞的轉身。
回到車上，那個由張小芊親手秀的平安符還牢牢的掛在那裡。此刻正像是在無聲的嘲笑著他。
他把手中那個令人厭惡的紅本子隨手朝副駕駛一扔，打開音樂。那首張小芊最喜歡聽的歌響了起來。
楊子樂緊閉雙眼，疲憊不堪的靠在靠背上，腦子裡跟張小芊的回憶，如潮水般源源不斷朝他涌過來。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張小芊的時候，那時候他們還是學生。那天，他正在跟幾個朋友踢球，一不小心就把球踢到了張小芊的腦袋上。
他帶著萬分歉意的過去道歉，撿球。可是眼前的女生明明已經疼得淚光閃耀，卻硬是扯起一抹微笑說自己沒事。
從那以後，兩個人就相識了。傻乎乎，善良而美麗的張小芊無時無刻不讓楊子樂著迷。
楊子樂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讓張小芊做自己的妻子。並一生一世守護她。
事實證明，張小芊確實成了他的妻子。可是他們卻沒有一生一世。
可是這個傻女人，明明都離婚了，為什麼就不肯跟自己多要一點東西呢？明明他已經把銀行卡給她了，可是卻被張小芊斷然回絕了。
以後，她帶著女兒該怎麼生活呢？想著離婚時張小芊那漠然的樣子，楊子樂的眼淚順著眼角，不斷的下滑.……終究他還是負了她。
楊子樂跌跌撞撞的回到家中，他父母早已等候在那裡。看著楊子樂進屋，他那肥胖臃腫的母親快速的迎了上去。
那張長滿黃褐斑的臉，掛滿了笑。「怎麼樣？怎麼樣？離了嗎？她沒有多拿走什麼吧？」
楊子樂厭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心裡很是痛苦。原來世界上還真有這樣的母親？自己兒子離婚比結婚還要歡喜？
「你別拿這種表情看著我。連兒子都生不了的女人，離了不是好事嗎？」楊子樂的母親皺了皺那條紋的像毛毛蟲的眉，顯得理直氣壯。
楊子樂諷刺道：「好事？只怕是對你們來說是好事吧？」楊子樂說完，也沒忘了給坐在沙發上的父親一個鄙夷的眼神。
然後，楊子樂就快速的進屋，把自己死死的鎖在房間里。他把門反鎖了以後，將自己擺在了床上。
這張床上還留有張小芊的味道。他抓起一團被子，將自己的臉捂了進去，好像要把張小芊留下的味道聞個夠。
到了實在不能呼吸的時候，他才翻了個身。可是，一翻身卻看到正前方的牆上，還掛著那麼那麼多兩個人的合照。
忽然之間，楊子樂暴怒。他從床上爬起來，然後快速的取下牆上的一個相框，狠狠的朝著地上砸下去。
「咔嚓.……」玻璃破碎的聲音，楊子樂直直的望著地上的那張印著兩人甜蜜笑容的照片，「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他顫抖著雙手，從那一堆碎玻璃中，輕輕的撿起了那張照片。大顆的眼淚滴落在照片上。他太過投入，根本沒有察覺，玻璃已經把他的手扎的鮮血直流。
客廳的父母聽到他房間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生怕楊子樂一時想不開，嚇得趕緊跑過去。雖然他們很討厭張小芊跟小苒，但是對楊子樂，他們還是疼愛的。
幾秒以後，一陣劇烈的拍門聲響了起來。聽到裡面的人沒回應，楊子樂的母親立刻開始大嚎：
「兒子，兒子，你不能想不開啊。為那張小芊不值得啊。媽已經給你看中了好幾個姑娘，趕明就帶你去瞧瞧。」
「瞧你妹啊！你們都給我滾！」楊子樂猛然打開門，朝著門口的父母怒吼道。
他也不想對父母爆粗的，但是可能就是之前太孝順他們了。才會讓他們得寸進尺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張小芊。
楊子樂的父母看著他猩紅的雙眼，還有那惡狠狠的表情，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訕訕地離開了。
楊子樂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四周好像都還能聽到張小芊的聲音，還能看到她跟女兒玩遊戲的身影。
女兒出生以前，他跟張小芊的生活其實還算是幸福的。張小芊是一家公司的銷售，月薪也有一萬左右。他開了一家網吧。雖然規模很小，但一年下來，三十四萬也是有的。
兩個人買了房子，又買了車子。他的父母因為張小芊是農村戶口，家境也一般。就一直不喜歡張小芊，但是楊子樂硬是要跟張小芊在一起。他們也沒有辦法阻止。
就在女兒出生后，楊子樂的父母跟張小芊之間的矛盾與日俱增。楊子樂的父母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在醫院看到張小芊生了個女兒，扭頭就走了。
張小芊的整個月子，楊子樂的父母也沒有再來看過一眼。楊子樂是個孝順的男人，對自己父母的無情，他心裡明明很清楚，可是他還是選擇隱忍。
也正是因為他一次次的隱忍，才讓他最終失去了張小芊還有可愛的女兒。
張小芊安撫好小苒以後，就把她放在床上讓她自己玩了。時間已經來到中午，張小芊打開冰箱，拿了一些食材，煮了兩碗煎蛋面。
小苒在吃飯的時候，眨巴著黑亮的大眼睛看了看窗外，然後看著張小芊又問了一遍：「媽媽，我們這次是要去哪？」
小苒的這個問題，讓張小芊的心情又沉到了谷底。剛剛好不容易拋掉的壞情緒，又重新籠罩過來。
小苒看著張小芊那難過的樣子，趕緊哄她：「媽媽，別難過了。小苒會一直陪著你的。」
張小芊被小苒的話瞬間戳中淚點。兩顆晶瑩的淚珠掉進了面碗里，暈開成花。
「媽媽，你怎麼哭了？是不是苒苒說錯了什麼？」小苒緊張的望著張小芊，對張小芊突然的落淚，有點不知所措。
張小芊伸手捏了捏小苒圓乎乎，粉嫩嫩的小臉，擠出一絲微笑「媽媽沒事。剛剛被風吹了一下，所以流淚了。」
母女倆吃完了午飯，心滿意足的躺在了床上。張小芊觸摸到床單，又開始陷入回憶。拋開楊子樂的父母，其實楊子樂對她還是很寵溺的。
記得那天是家居博覽會，張小芊經過各種撒嬌賣萌，終於得到了楊子樂的同意，陪同她一起去看看。那時候，小苒還在她肚子里呢。
張小芊看到這床單的第一眼，就立刻被那清新的綠色碎花吸引住了。張小芊伸手摸了摸，哇塞，不要太絲滑。
正當她幻想著，換到自家的床上的各種爽感時，那位漂亮的銷售小姐徹底將她從雲端拉到了地面。
「女士很有眼光哦，這是我們店推出的經典款，百分百的蠶絲製成.……」銷售員吧啦吧啦的說了一大堆商品的各種好處，這都沒讓張小芊有什麼感覺。
可是，當她聽到那句「現在活動價，只需59998元。」時，張小芊的嘴巴張的可以吞下一個拳頭。
張小芊在心裡暗罵：這也太貴了！一套床上用品要六萬塊，還要不要人活了？那可是半年的工資呢！
然後，張小芊就硬拉著一旁的楊子樂離開了。可是她實在是太喜歡那套被單了。逛完了整個博覽會也沒有再看到滿意的東西。
雖然他們的條件還算可以，但是花那麼多錢去買套床單，也實在是太奢侈。
走著走著，楊子樂把她帶到了休息區。然後又給她買了一塊蛋糕，還有牛奶。讓她坐在位置上等他一下。
張小芊疑惑的看著楊子樂匆匆離開的背影，鬱悶的吃著蛋糕。可是沒過多久，楊子樂就提著一個袋子回來了。
跑回到張小芊的身邊，楊子樂一臉興奮的把手裡的袋子推到她面前，笑嘻嘻的讓她打開看看。
張小芊打開后，先是一驚，然後眼睛就濕潤了。
「你傻呀！這麼貴買來幹嘛？」張小芊雖然語氣是在責怪楊子樂，但是臉上卻洋溢著滿滿的幸福。
「因為你喜歡。只要你喜歡的，只要我能辦到，我都會滿足你。」楊子樂寵溺的揉揉張小芊的頭髮。
在那一刻，張小芊很慶幸自己嫁給了身邊的這個男人。
張小芊回憶著，眼淚又開始不爭氣的往外流。意識到女兒在旁邊，她趕緊偷偷的擦了擦眼淚。
電話鈴聲又響起來，還是凌子峰的。張小芊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在哪？」凌子峰柔聲問
「還在剛剛的服務站呢。才吃過午飯。休息一下再走。」張小芊的語氣全是頹廢，完全沒有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該有的活力。
「張小芊！你能不能堅強點？不就離婚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不是還有小苒，還有你最愛的房車，還有.……」凌子峰最後一句話是想說，還有他。可是他到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張小芊被凌子峰突然的轉變，惹得火冒三丈。本來離婚就夠難過了，這凌子峰又算老幾？就平時聊聊天，憑什麼教訓她？
於是張小芊也不甘示弱，朝著電話那頭的凌子峰怒吼道：「管你什麼事！我頹廢也好，懦弱也好，管你什麼事！」
張小芊的突然發怒，嚇得一旁的小苒一抖，隨即哇哇大哭起來。
張小芊直接掛斷了凌子峰的電話，心疼的抱起小苒哄。「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不是凶你。不怕不怕.……」
再次被掛斷電話的凌子峰，心情徹底不好了。他緊緊攥起的拳頭，重重的砸在了辦公桌上。
凌子峰，你TM的就是犯賤！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你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