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真假
石壁陰暗角落,小白狐雙目微闔,正悠然熟睡,聽得魏玦大喊,登時睜眼醒來。它歪頭瞧著魏玦、還塵二人,不知他們在做些什麼。
還塵兩腕一旋,掙脫後撤。此時魏玦只覺全身滾燙,頭顱似要炸開一般,雙手揮舞,激得石洞內勁風四起。一時間,洞中碎石遇風而動,胡亂打在四周各處,轉眼便是化為童粉。
「奇怪…」還塵瞧他周身氣勁四溢,舉止卻是毫無章法,心道:「先穩住局勢再說吧。」
他胸腹微隆,沉氣提勁,當即張口長吼,其聲猶如虎嘯龍吟,排山倒海,頓時響徹整個山洞,一旁的小白狐更是毛髮豎立,渾身打顫。
「別再喊了,我…我頭疼!」魏玦被震得捂耳抱頭,癱軟在地,神智稍見清醒。
還塵聞言,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急忙俯身扣住魏玦腕間脈門,發覺他氣血洶湧,體內真氣鼓盪,順著經脈纏鬥亂竄,不由得奇道:「大侄子,你練的是什麼功法,師父是誰?」
「西……西江寺.……無.……無念大師……」魏玦頭暈目眩,言語極為吃力。
還塵濃眉一挑,疑道:「無念?西江寺中從來沒聽過誰有這個法號。」
他兩指微抖,忽覺不對:「居然是修鍊了兩股相衝的真氣。這哪是教人武功,分明是想置他於死地啊!」
還塵連忙將魏玦扶起,去點他肩胸穴道。豈料數道極強氣勁自從其諸穴陡然衝出,刺得他指尖生疼。
還塵見封穴不成,雙掌齊出,為其渡入真氣。可一觸及魏玦衣衫,亦是被重重彈開。魏玦此時胸口劇痛,猛地嘔出血來,已是神情痛苦,面如死灰。
「他娘的,封穴也不成,渡氣也不成!」還塵急得破口大罵,捶地泄憤,咬牙道:「若是大哥在這裡,以他『雙全法」的修為,定能.……」他想到此處,眼前一亮,「用那個法子,說不定能搏一搏!」
他將魏玦扶穩盤坐,叫喚道:「大侄子,你聽得見我說話么?」魏玦口不能言,只能是勉力點頭。
「我問你,人身上的奇經八脈和各處穴位你都知道么?」
當日在絕念崖上研習毒物時,無念曾傳過他運轉真氣的方法,經脈穴道魏玦自然是熟記在心。
還塵見他又是點頭,臉上稍有喜色,道:「如此甚好。你現在仔細聽我說的每一句話,我說到哪兒,你就把真氣運行到哪兒,千萬不可分神。」
「三焦不移,氣聚前頂。意走承漿,諸行有阻。」
瀕死之際,魏玦想不了別的,只能依他所言,將真氣行至「前頂穴」,忽覺喉下刺痛,原本凝滯的氣勁隨之緩緩引入下頜「承漿穴」。
「周輸百會,方入廉泉。莫問后頂,豈知天突……」
還塵每念一處穴位,便是忍著劇痛,強行以指力沖開該穴要口,將魏玦體內交錯的真氣導入任督兩脈。片刻的功夫,他雙手十指已是皮開肉綻。
魏玦只覺周身酸麻疼癢,百感齊聚。六識迷濛間,他時而燥熱難耐,猶如置身火爐,時而極寒刺骨,彷彿墮入玄冰。
「會陰不聚,百穴不存!」還塵沉喝一聲,雙掌齊出,重重打在魏玦前胸后心兩處。剎那間,魏玦全身猶如萬針齊入,刺痛無比,當即橫躺在地。
還塵十指微顫,鮮血淋漓,只得用手背拭去臉上汗珠,俯身關切道:「大侄子你現在感覺如何?」
「疼…全身都疼得厲害…」魏玦胸腹鼓脹,喉頭腥甜,不由得輕咳幾聲。哪知一動之下,四肢肌骨均是劇痛無比。
還塵氣盡脫力,跌坐在地,見魏玦臉上已是漸起血色,心底如釋重負,喘息道:「那是自然,適才我破了你周身的數百個穴道,肯定是疼得要命。」
「你說什麼?」魏玦聞言大驚,惱怒道:」你這邪教歹人,居然用這麼惡毒的方法對付我?」
還塵斜倚在身後的石壁間,神色萎靡,聽他對自己仍是滿懷敵意,亮出雙手,嘆氣道:「唉呀,大侄子,我要是想害你,又怎麼會挑這麼吃力不討好的手段,直接一掌把你怕死不就結了?」
」那你趕緊告訴我,你們究竟把我家人抓到哪兒去了?」魏功瞧他傷勢不輕,並非做作,可心中還是將信將疑。
「不瞞你說,自從你爹出事後,叔叔就脫離了青教,實在是不知道你說的那些事。」還塵也是頗為無奈,他緩緩道:「而且你親生母親是跟你爹一起過世的,這個我是絕不會騙你。」
「你胡說!娘親與我一起在島上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十八年前就死了。難道還是我騙你不成?」
還塵平復氣息,低聲道:「據我猜測,你口中提到的娘親,極有可能是她的李生胞妹沐可。她原本就是教中日月二使中的明月使,只不過在二十年前因情生變,突然失蹤。」
「出事的時候,你娘臨盆在即。可當年他們只帶回了你爹娘兩人的屍體,當時我就在想,肯定是有人出手幫忙,救走了孩子,這人多半就是沐可。她修為極高,即便是仇老賊親自出手,也不可能輕易抓得住。
「慕可,慕卿……….慕思卿…」魏玦聽得真假難辨,他回想往事,如何都想象不到自己身世會是這樣。
還塵輕嘆道:「事情都過去了,你也不必想太多。現在最重要的是隱藏身份,絕對不能讓那幫狗東西知道你是大哥的孩子,所以這『天地墜』以後要收好,不能被外人看到。」說著,便是將那黑色吊墜遞給魏玦。此時魏玦兩眼出神,只是默默接過吊墜。
「好在老天有眼,要不是我曾聽大哥說起過『雙全法」的修習法門,以我現在的功力,確實救不了你。」還塵擦乾指間血跡,慶幸道:「不然我就要自行了斷,下九泉去給大哥賠罪了。」
還塵見他沉默良久,問道:「你信我么?」
「我不知道.……」魏玦搖搖頭,「感覺心裡亂得緊。不知道父母到底是誰,身子也廢了。師父讓我去流雲軒習武,也是去不成了……….」
「若是換了別人,穴道封毀,這輩子鐵定是沒法練功了。」還塵說到此處,嘿嘿一笑,頗為得意道:「可你不一樣,不但身體好得很,武學修為更是邁過了大坎,根本不用去學什麼流雲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