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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宴飲

  「玉玲瓏,你朋友來啦!」趙阿生在廳中高喊一聲。未多時,一名白衣少年快步從偏廳而來,正是今早不辭而別的許微,「魏兄當真是聰慧機敏,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許兄弟,別來無恙。」魏玦心中仍是對移花接木之事有所芥蒂,當下也僅是抱拳施禮。

  許微見他神色有異,自然知曉是何緣故,不由得吐舌嬉笑,「兄弟我之前事出有因,未能及時告知魏兄,多有得罪啦。」

  「信呢?」偏廳緩緩走出一名青衣男子,冷冷望著魏玦。

  「坊主。」「義父。」趙、許兩人見他現身,齊聲問候,甚是恭敬。

  「看來他就是陳三哥口中說的花坊主。」魏玦瞧此人年歲三十有餘,青狄長衫藍元巾,英眉似劍眼勝星,膚白如雪,面比寒冰,雖是生得氣宇軒昂,卻是比方才那鬼也似的梁英落還要冷上三分。

  他發覺這人目光不善,神情漠然,心中微微有氣,脫口道:「那我的東西呢?」

  「哼,小小年紀,居然敢在我花笑痴面前反客為主,倒是有些膽識。」青衣男子瞧不出喜怒,不知是在誇讚還是警告。

  「魏兄弟,這位是我家坊主,也是玉玲瓏的義父。」趙阿生當即打了個圓場,一旁的許微則是笑盈盈道:「義父,此事也是孩兒有錯在先,怪不得魏兄。」說著,便是從偏廳拿來被調換的包袱,交予魏玦。

  魏玦翻看一番,確認無誤,當即從懷中去取那手信,卻覺胸口一空,那本是在衣衫里熟睡的小白狐驀地躍起落地,稍顯慵懶地張望四周。

  許微一臉驚喜,俯身便去抱那小傢伙。魏玦見此,不免心頭一跳,忙道:「許兄,不可……」誰知那小白狐縱身一躍,已是跳上許微肩頭,甚是安逸地靠在他耳邊。許微伸出兩指,輕撓小白狐頸下雪白的皮毛,滿臉歡喜。

  「筆跡無錯。」花笑痴接過信來,瞥了一眼。

  「義父,我這招偷梁換柱用得如何?」許微言語間頗為得意。

  「你若當初照我說的去做,也不至於將此事弄得如此麻煩。」

  許微聽罷,撅起小嘴道:「義父不是常說,依事行計,方可處驚不變。孩兒只是覺得,終有一天自己是要獨當一面的,就想著用自己的法子咯。」

  「計謀還未學精,這嘴上功夫倒是越髮長進。」花笑痴言語之時,神情少有變化。「也罷,義父也不能一輩子都教著你,今後多留心點便是了。」

  他回身離去,漠然道:「阿生,這裡交給你了。阿鬼,你跟我來。」兩人轉眼便走出廳堂。

  魏玦心事已了,作勢正要離去,卻被趙阿生一把拉住,招呼坐下:「魏兄弟先別急著走。今夜月半,乃是坊中設宴之日。恰逢兄弟今日登門,還請留下來喝杯酒。」

  「對呀,今日魏兄有緣遇上,那是再好不過了。再說這小狐狸這般招人喜歡,我還想讓它再陪陪我呢。」許微與那小白狐鬧得親熱,甚是不舍,亦是出言挽留。

  「適才我言語間多有得罪,想來花坊主應該不怎麼歡迎我。」魏玦回想起花笑痴的神情,心說還是別自討沒趣。

  「魏兄多慮了,義父不論對坊中的弟兄還是別人,從來都是那般模樣,並非有意為之。」,許微聞言一笑,開口解釋。

  趙阿生見魏玦神色遲疑,爽聲笑道:「魏兄弟若不開口,便是答應了。我這便吩咐人去準備,你且在此小坐,與玉玲瓏說說話。」

  魏玦瞧兩人熱情如此,不好推脫,當下便頷首答應。趙阿生滿臉高興,在魏玦肩上重重一拍,當即大步出廳而去。而許微則是隻身坐下,自顧自地逗著小白狐。

  「沒成想這花坊主原來是許兄弟的義父。」魏玦久坐無趣,開口問道。

  「是呀,我七歲那年機緣巧合遇上義父。他瞧我雖是柔弱,可心思聰慧,便收我做了義子,傳我謀略之法。」許微眼神不離白狐,說得有些漫不經心。

  「不知許兄弟『玉玲瓏』的名號是如何而來?」

  「兩年前,我與趙大哥、溫姐姐三人日行百里,夜闖汴京的金賊王府,神不知鬼不覺地盜走鎮關王爺的兵符,解了一場戰事。此事在當時武林頗有名氣,而見過我的人都說我生得俊秀,所以便喚我做玉玲瓏。」

  魏玦聽得頷首,隨口道:「起初聽到許兄弟這花名,我竟以為是個女兒家。」

  誰知許微聞言,臉色驟然陰沉,不悅道:「江湖上喚我作玉玲瓏,並非是因為我相貌出眾,而是我的計謀過人。難道我長得好看就有錯么?即便我是女兒身又如何,就不能在這天下闖蕩了么?」

  「許兄弟誤會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魏玦聽他語氣有異,不知自己如何失言,連忙解釋。

  「你們這些人都一個樣,從來就只會在意自己想的,哼,不理你了!」許微說得氣憤不已,甩袖轉身,帶著小白狐頭也不回地往內堂去了。

  「許兄弟這是怎麼了?」魏玦不免一頭霧水,思索良久仍是未能明白。

  夜至酉時,正廳里漸漸喧鬧起來。廳中圓桌間,圍坐著趙阿生、李大茶壺、溫如霜、魏玦、許微五人,其上擺著各色酒菜,甚是豐盛。

  「趙大哥,花坊主和梁大哥呢?」魏玦不見二人現身,心覺奇怪,當下問起身旁的趙阿生。

  「坊主不喜熱鬧,平日里都是不與我等同桌共食。至於梁大哥……」

  未等他說完,對面的李大茶壺已是搶先開口:「那個梁鬼子陰得很,我在坊主身邊這麼多年,就從來都沒見他吃過什麼東西。要不是他還能時不時蹦出幾個鳥字來,我真不覺得他是個活人。」

  「聚朋擺宴,本是眾樂之時,何來說這麼些無趣的事。來來來,魏兄弟,我敬你一杯!」溫如霜見趙阿生聽得眉頭微皺,一轉話鋒,起身朝魏玦舉杯。

  「慢著。」許微沉默許久,忽地開口道。魏玦見他面色不悅,兩眼盯著自己,心中之氣似是還未消去,不由得避開其目光。

  「喲,怎麼了,難不成你是怪姐姐搶了你的辭么?」溫如霜察覺兩人神情,

  許微右指在眼前杯口緩緩划圈,挑眉道:「溫姐姐,莫非你是忘了坊里的主客規矩?」

  「來者是客,自罰三巡。這規矩姐姐我當然記得,只不過魏兄弟他……」

  許微邪魅一笑,「難道這姓魏的就不是客人了么?」溫如霜聽得語塞,轉眼瞧向趙阿生,暗使眼色。

  「這規矩里的『客』,本是指那登門求事之人,而魏兄弟一不求物,二不尋人,算不得算不得。」趙鐵頭點頭會意,憨笑幾聲。「再說今日陳三哥送來的新酒烈得很,魏兄弟這般年紀,若是過那三巡,定是醉得不省人事。玉玲瓏,今日只是品酒為樂,不必如此較真。」

  卻見李大茶壺擺擺手,反駁道:「哎,我倒覺得玉玲瓏說的在理。這登門便是客,不論是求事還是拜訪,都離不了『客』這一字。所以嘛,魏兄弟這三巡是免不了啦!」他一臉壞笑地瞧著魏、許二人,擺出一副看熱鬧的神情。

  魏玦見這四人各執一詞,手上握著酒杯,心中忐忑至極,不免有些進退兩難。

  「怎麼,怕了么?」許微冷笑譏諷,神色不屑地瞧著魏玦。

  「許兄弟未免小瞧人了,區區這三巡酒水,又有何懼?」魏玦聽得胸口一熱,拿起面前盛酒的小壺,對眾人道:「在下也不願誤了這良辰美景,眼下飲了這壺酒,應是足以抵各位三杯。」言罷,當即舉壺痛飲,絲毫未有猶豫。

  他勉力咽下口中酒水,一時間只覺熱流從胸腹翻湧而上,直衝眼、口、鼻、喉各處,辛辣難忍,不由得微嗆幾聲。

  許微原本以為魏玦定會百般推脫,自己再伺機譏諷一番,解了心頭之氣。豈料他想也未想便飲下整壺烈酒,眼下也是瞧得呆了。

  「魏兄弟如此豪爽,在下著實佩服,當浮一大白!」李大茶壺見此,拍桌叫好,舉杯而飲。那趙、溫二人亦是連連稱讚,各自飲下杯中酒水,甚是暢快。

  魏玦強忍酒勁,回身落座,對眾人勉力一笑。不多時,便覺自己眼神遊離,麵皮發燙,幾番想要打起精神,身子卻總是不聽使喚,只得斜靠在椅背上。他氣息漸亂,抬頭瞧去,眼前景象已是變得左搖右晃,耳旁傳來的聲響也越發朦朧。

  待得神志清醒,卻發覺自己已是到了別處陌生房間。此時魏玦腦袋隱隱作痛,只覺得口感舌燥,汗透衣衫,嘴裡滿是酒氣,當下便是起身去拿桌上的茶壺,倒了些許茶水飲下。

  「奇怪,我什麼時候來了這個地方?」他瞧看四周,正疑惑間,忽聽房門外傳來聲響。

  「阿鬼,你在門口守著。若是有人來闖,無論是誰,殺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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