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芬媽急忙打開她的手「你這當媽的，咋這麼說自己孩子嘞？」
「他就是嘴饞，好吃得很」二蘭氣不打一處來，掉頭又看向大兒子「你舅媽只給弟弟了？沒給你吃？」
大兒子繼續搖頭，滿眼都是驚懼地看著臉都變形了的媽媽。
二蘭陰沉的臉看了看自己父親，咬了咬下嘴唇。沒說別的了。心裡這個氣。明知道這小的不到四歲他會吃帶殼的葵花籽？分明就沒安好心。
芬媽看二蘭這樣問，就說「你看看你，這時候還爭嘴。給哪個不給哪個，又咋了？不過是小的離得近，她就順手給了嘞」
二蘭不說話，走進屋裡去了。
芬媽繼續拍拍小外孫的背，見沒啥大問題了「好了，不哭了，去跟哥哥帶著妹妹玩」站起身來，看了老頭子一眼，搖了搖頭，也進屋裡去齪出來些鍋底灰，倒在剛才孩子吐的東西上，拿掃把掃到遠點的牆角去了。
芬爸一直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下也是暗惱不已。心說，好吃好喝伺候著，一個個的還作妖。看來得儘早解決這種狀況，不然，等到打起來，左鄰右舍的看笑話，那才真的是丟臉。
天看樣子是要下雨，黑壓壓的當空籠罩，空氣里的濕氣也明顯加重，已經有細小的雨絲時不時的灑到臉上。
芬媽跑出來，把那天曬的菜幫葉子收了回屋「這雨看樣子要下下來了，快點下透了出點太陽吧，人都發霉了。看著要下雨了，你還在外頭做啥？進屋了撒」芬媽看老頭子還在外面站著，說著就抱著曬焉了的菜幫葉進去了。
老頭子跟著進屋，芬媽把桌子放下來，把菜幫葉子放上面，就開始理成一把一把的，芬爸也坐在桌前，伸手幫著弄。芬媽看看低眉垂目的老頭子，又伸頭看了看樓梯上，輕聲說「我給你說件事」
芬爸抬起眼看了眼老伴，也瞄了一眼樓梯方向，探詢的眼光看著著老伴，把身子朝前湊了湊，伸著頭傾聽。
「我是說，芬在那裡過得不好，讓人揪心得很」芬媽說。
老頭子一聽，說的這茬，不禁皺起了眉「哪樣法嘞？已經到人家裡去了」
芬媽左右看看」你去把門閂了。這是雨要來了」芬爸聽她東一句西一句的，莫名其妙。還是起身把門閂了，復又坐了下來。「我的意思是，總不能看著自己女在那裡受罪，我們當大人的就乾瞪眼。」
芬爸木然的說「那，依你嘞？」
「把她喊回來。」芬媽像是下了決心似的說的斬釘截鐵。
芬爸吃驚的看著老伴。
「我和二蘭聊天的時候，她說了，他們那邊結個婚娶個媳婦，要花好幾千，有的上萬塊嘞。」芬媽湊近芬爸說。
芬爸聽了，把手裡的菜幫子放下，伸手從兜里掏眼出煙盒，抽出一支，在桌面上點著，沒點燃。
「錢不錢的不說，我是覺得，反正阿芬和那個潘四也沒扯結婚證，就這還在他家遭他們打，想起我就心裡氣得慌。不如讓她跟著二蘭去，在那邊找個人家，別的不說，至少不挨打受罵的。」芬媽一邊抖擻著菜幫子一邊看了看老頭子的臉色，見他沒啥表示反對的意思，繼續說「你想啊，花那麼多錢娶回來的媳婦，誰敢不對得好點？我就覺得咱芬跟著潘四走，就是去得便宜了，啥也沒要他的。比方你花了五百買個東西，和花了五分買的，能一樣邁？五分的沒了你肯定找都不找，五百的要是沒了，你不得心疼死啊？何況芬跟他去，一份錢他都沒花嘞」芬媽這比方打得讓芬爸瞬間就開始在心裡比較起性價比的區別來。
「哎，你說話撒，又悶到起了」芬媽不滿意的剜了一眼老頭子「每次都這樣，遇到事了就逮著個煙抽抽抽。一點正經注意也不拿個」
她這話一說，芬爸像是被提醒了，又從兜里掏出火柴把拿在手裡的煙點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
「你說你的，我在聽。」老頭子說。
芬媽又回頭瞅了一眼樓梯上面，見二蘭沒有動靜，心想應該是聽不到「我聽二蘭說，他們那裡好得很嘞，雖然說也是農村，但是，莊家都是機器種，收的時候也是有人幫忙的。何況二蘭的男人是在煤礦做工的，說是工錢還很高嘞。你想想」
「她男人在煤礦做工，關芬啥事？」芬爸依舊低頭抽煙，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
「你咋又這樣嘞？我是說，到了那邊，可以讓女婿給芬找個也在煤礦做工的啊，不就也是拿工資的一樣？不比潘四那個炊哥差」芬媽有些興奮了。
「你等我想想。」芬爸不表態。
芬媽戳了老頭子一下，指了下頭頂「你是覺得她不靠譜？覺得她脾氣摸不透了邁？」
芬爸看了老伴一眼，依舊默不作聲。
「她總是芬的親姐，脾氣再不好，芬過去了又不跟她一起過日子。我覺得啊，她脾氣不好也有不好的好處。你想啊，一個女子家，單身獨個的在那裡，要是像芬一樣好脾氣，男人又在外面做工，還不給周圍的人欺負死了啊？她說了，給芬找個殷實靠得住的人戶，這點，我想她不會害自己的親妹妹的」
芬爸說「你想過沒有，咋把芬弄回來嘞？德英這段時間也沒回來，總不能我跑去喊芬回來吧？到時候潘家來人要人你說咋整？」
芬媽一時怔住，這點她倒是沒想到。
兩人都陷入了苦思冥想中，你看我，我看你的大眼瞪小眼。
這時候，聽見樓上有動靜了，二蘭從樓上走了下來「爸，媽，你們還在忙啥嘞？」
芬媽說「我和你爸在理這些曬焉了的菜幫子，回頭用來做鹽菜。你咋下來了？娃兒都睡了？」
「嗯，睡了，我出去上個廁所」二蘭說著就倒芬媽屋裡翻了本舊書，撕了兩張捏在手裡就開門出去了。
倆人看著走出去的二蘭背影，芬爸說「這事啊，得好好想想。」
芬媽說「想啥？想芬要不要跟著二蘭去？還是想咋把芬喊回來？」
老頭子丟了煙頭，沉思片刻說「芬，我們是不能去喊的。也不能喊回家來」
「啊？。。。。。。」芬媽一下子回不過話意來「那就讓她在那裡挨打受氣的啊？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
老頭子一看老伴要發飆，忙擺擺手「你看你，一說就急。」又掏出支煙來「我是說得好好思謀思謀這事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