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朱雀
陸錦年平日也會跟自己的屬下們講些能用得著的現代知識，他們雖然聽得驚奇，卻出於對陸錦年的信任和信服，縱然好奇那些知識的出處，也不會過多猶疑。
因此每每碰到疑問處，陸錦年打哈哈搪塞出去，也沒人過多追尋，因為他們相信陸錦年不會害他們，這就夠了，而且自家小姐才學過人，他們也要加倍努力才是。
所有陸錦年現在才驚覺這個問題。
不是她沒辦法將藍語糊弄過去，而是自己所知的東西確實非同尋常，蕭夙學識甚廣，又過目不忘，自己穿越重生的身份，總有一天會看出破露。
自己的來歷如此神奇，蕭夙接受得了么？
雖僅僅是在藍語提問的一瞬間，隱瞞還是坦白這兩個選擇便已經在陸錦年腦海中過了無數遍。
「很早之前在一本古籍里看到的，倒是不記得書叫什麼名字，又被丟到什麼地方了。」
這段話聽起來是可以為藍語的問題解答，仔細推敲，漏洞卻很多。
對書的內容記得詳細，說明記得很認真，忘記了什麼時候看過這樣的書這點，或許很有可能，但不記得書的名字，更對這樣的書本隨意丟棄，怎麼想都覺得不正常。
然而藍語就是順勢不恥下問了那麼一下，知道書本遺失，倒也沒在意什麼，依寒作為武痴，只對功法和武功秘籍感興趣，所以從沒注意過陸錦年看過什麼書，研究過什麼，同樣沒有覺得有疑問。
陸錦年聳聳肩，視線卻一直盯著蕭夙的表情變化，蕭夙為人何等通透，旁人注意不到的細節，他定是不會漏掉的。
可是他臉色如常，望向她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溫柔款款，「錦兒倒是什麼都願意教。」
這種明知她在胡謅，卻不著痕迹的忽視和寬容，讓陸錦年有些訕訕，她很珍視現在與蕭夙間親密信任的關係，她從來都是能看清的人，自然知道這種親密信任是需要雙方坦誠來維護的。
誠然坦白之後很有可能會失去這種關係，她雖擔心蕭夙接受不了，卻不會因為害怕失去而選擇隱瞞。
她從來都是乾脆果斷的人，隱瞞就意味著要用謊言偽裝真實的自己，而對著最信任，最重要的人都要戴著假面，無法袒露真實，那才是最令人惶惶不可終日，身心俱疲的事情啊。
陸錦年對蕭夙的話不置可否，攢了個笑，漂亮的狐狸眼明亮燦然，真誠得讓人挪不開眼，「該教的東西當然要教，有句話說，知識就是力量，我當然是願意我的小夥伴都充滿力量。」
「這樣才有足夠的能力，來直面今後不定什麼時候到來的意外風險啊。」陸錦年笑道，「還有你，出去之後我再慢慢教你，你看你身體又弱，還常被別人欺負，自然也要多掌握點東西傍身，我才好放心。」
所以，我知道你或許有疑惑，但是現在不能告訴你，等出去之後，再全部坦白給你聽。
蕭夙斂下眉目，陸錦年的意思他聽得明白，就算不明白，對上這雙清澈的眼睛，他又怎麼可能不會意呢？
伸手揉揉陸錦年的腦袋，「其實那些都沒什麼要緊。」
他知道她有秘密，他也有秘密不曾袒露，但是於他而已最重要的是，她在自己面前，他什麼都可以不在意，卻獨獨不能夠失去。
見陸錦年愣了愣，蕭夙勾唇微笑，「好了，咱們該繼續往前走了。」
聽不懂這兩人幾句話間又達成了什麼共識，藍語和依寒面面相覷，心中皆道，聰明人真是太討厭了，說話都不能直說。
不過主子的事，他們做屬下的自然不會多嘴去問，更何況他們兩個本身就不是話多的人，只是一不小心的四目相對，讓兩人同時愣住了一瞬。
只是依寒發現自己居然跟藍語步調一致，怔住的剎時，直接變了眼色，狠狠得瞪了藍語一眼，便挪開了眼。
藍語無辜被瞪，撓了撓頭，難得吐槽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得罪一下就如此記仇，惹不起，惹不起。
聽蕭夙說要出發，自覺的跑去頭前探路，不再多看依寒。
走了約莫有幾百米的狹窄石道，四人終於到了一片寬闊。
這片地方是四分之一圓形的形狀，直接與背後的石壁呈直角相連，弧度的一面下仍是湍流向前的熒藍色光亮的水流，只是再無可延續向前的道路。
而這片寬闊，作為地面的岩石被鑿磨得平整，中心立有一鳥類石像。
石像有兩米多高，鳥首昂立，羽翅稍展，上面羽毛紋路絲絲清晰，鳥眸中似淬了火一般，在水流漣漪的波光倒映在鳥眸中，像是含怒睹視著一切。
但是這造型，無論怎麼想都是……
藍語凝神，「主子，這是……」
「朱雀，我們先行來的地方，正是我所說可疑的三處中，正南的那一處，朱雀屬天之四靈之一，對應的方位便是南方。」蕭夙悠然道來，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提點。
陸錦年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四靈當不會單獨出現，有朱雀便意味著有青龍、白虎和玄武，而四靈各對應一個方向……之前她與蕭夙猜測的，真正的帝陵是可疑的三處之一，許是錯誤的。
這三個位置內部應該是相通的，且一個方向有一個天之四靈石像存在。
只是與朱雀的石像相比，陸錦年視線定格在朱雀石像下的一排陶制器物上，陶彩蒙厚塵，幾乎辨不清真實的顏色，可見擺在這裡的歲月已久，陶器造型單首單身，巨眼圓睜——是常見的隨葬冥器，鎮墓獸。
將心下的疑慮按下去，就聽依寒在周圍檢查好環境，回稟道，「小姐，正對著的只有石壁，沒有前行的道路，而且屬下勘察一遍，也沒有陣法的痕迹。」
陸錦年點點頭，垂眸望了望乾淨平整的地面，和自己鞋子足面上的浮塵，突然笑道，「先於我們的人果真謹慎，若是普通人，可就要到此戛然止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