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轉變
易小念以為他這是在刻意試探自己,畢竟對於以前的自己來說,外文是個很明顯的弱點,而Yee又是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如果她不會,無疑會露餡兒。
她沒有驚慌,反而笑了笑。
顧英爵太小看她了,五年的時間,別說學門外語,重新念完大學也不是什麼難事。
於是易小念便對顧英爵講解起來:「在看過您發過來的修改文件之後,我們總裁Barnett很重視,於是連夜開會討論,之後又做出了幾點修改,第一……」
昨天顧英爵發過來的那份文件易小念已經看過了,百分之五的利潤,可以說是一塊誘人的大餡餅,但是布蘭仍然不滿足,在他擬定的文件基礎上,又提出了幾點更改,例如所有工程項目負責人都由GN這邊擔任,所有投資使用之前都必須經過BE那邊的審核,項目完成之後,必須由BE那邊正式冠名等等。
可以說,這些修改,一項比一項過分。
在得知布蘭的目的之前,易小念只以為布蘭是腦子進水了,因為這些條件GN根本不可能同意,提了也是白提,浪費雙方的時間而已。
可是剛才Yee告訴了她布蘭最終的目的,她才終於明白,布蘭就是想要拖延時間,拖得越久越好。
因為他根本就沒打算要簽這份合同。
易小念在介紹這些條款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顧英爵,想從他臉上看出為難的神色,可是直到她介紹完了一切,對方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帶著微笑。
就在她幾乎開始懷疑,顧英爵是不是得了某種面部神經失調的病症時,顧英爵終於有了變化。
他點了點頭,笑道:「你的聲音果然很好聽。」
易小念有點吐血的衝動,感情自己說了這麼久,對方就一句都沒聽進去?
她正要開口問,顧英爵說得話再一次打碎她的世界觀。
顧英爵說:「這上面的內容我都同意。」
「什麼?」易小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甚至還反問道:「你真的不用再確認一遍嗎?」
顧英爵說:「不用了,你把文件傳輸到我的辦公室,我的助理會把它列印出來,等我回去之後我就會蓋章簽字。」
易小念嘴唇動了動,仍然難以置信,但也只能說道:「好吧……」
「為了契約簽訂成功,我們是不是該慶祝一下?」
顧英爵忽然這樣說道,並且還沒等易小念做出回應,他就按了套房裡的服務鈴,幾分鐘的功夫,服務員便推著小車將紅酒與高腳杯送了過來。
易小念已經懵了,不太明白他究竟是何用意,就在她發獃的這段時間裡,顧英爵反客為主,將兩個酒杯都倒得很滿,然後將其中一杯遞給易小念,臉上仍然是禮貌當然的微笑:「請吧。」
易小念垂眼看著那杯幾乎晃一晃就會溢出來的紅酒,感覺自己似乎是跳進了對方早就挖好的陷阱之中。
這裡是她的主場,怎麼她變成了被動?
易小念搖了搖頭,說:「我酒量不好,沾杯就倒,不會喝酒。」
顧英爵端著酒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意有所指地說:「是么?這倒是和我認識的一個故人很像呢……」
易小念就算是傻子,也聽出來了他指得是誰,於是說:「這世界上不會喝酒的人很多。」
顧英爵笑道:「可是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不多了吧……」
他壓低了嗓音,眼中像是裝了星辰大海一樣深情:「小念,我真的很想念你。」
顧英爵放下了酒杯,抬起手,似乎想要觸碰易小念的臉頰。
易小念一愣,頓時冷下了臉,躲開他的觸摸,站起身要走:「你認錯人了,顧總裁,你的所作所為真的很失禮,請你馬上離開這裡!」
顧英爵立刻緊緊拉住她的手:「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道歉?道歉可以解決一切嗎?
易小念冷冷地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顧英爵沉聲說道:「易小念,你別再偽裝了,我知道就是你。」
易小念皺起了細眉,猛地一下掙脫開他的手,厲聲喝道:「請你出去!不然我會報警告你騷擾!」
顧英爵說:「向自己最愛的人告白怎麼能算騷擾。」
「那只是你以為而已,我和你之間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顧英爵也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寵溺地看著她,像是看著一顆易碎的寶石:「我們差一點就結婚了。」
「呵呵……」易小念冷笑兩聲:「我雖然不是你嘴裡說的那個人,但是我真的為她的擇偶觀感到擔憂。」
顧英爵說:「隨便你怎麼說,總之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易小念問:「你憑什麼認定我就是她?憑我不會喝酒么?顧總裁,你還真是天真……」
她看著顧英爵,失望地搖了搖頭,端起那杯紅酒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狠狠地朝地板摔去。
只聽啪的一聲,透明碎片濺了一地。
易小念拿起外套和包,頭也不回地往外走,速度飛快。
在她握住門把手,即將打開門的時候,聽到顧英爵站在她身後說道:「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
「是么?隨便你好了……」易小念微微側過頭,冷笑道:「反正這間套房是記在GN名下的,以您的身價,在這裡住一輩子也沒關係。」
她說完摔門而去,留下顧英爵獨自站在空曠的總統套房裡,伴隨著那些碎片。
易小念從這扇門出來,便馬上進了對面那扇門,Yee正在裡面等她,見她的臉色難看極了,於是上去攙扶,但是易小念只把外套和包朝她手裡一塞,一句話也沒說,悶頭衝進衛生間里,吐了個天翻地覆。
Yee端著一杯水站在衛生間外面,擔憂地看著她的身影,易小念終於吐舒服了一點,從裡面走出來。
Yee把水遞給她,問:「小念姐,你怎麼喝酒了?到底發生什麼了?」
易小念擺擺手,已經連說話的力氣和慾望都沒有了,走到卧室朝床上一撲,癱軟在床單上。
Yee只好在客廳一邊玩電腦一邊等她。
顧英爵來的時候是下午兩點,易小念與他在房間里聊了不到一個小時,回來之後就像大病一場似的,睡到夜幕降臨,才揉著眼睛從卧室走出來。
Yee忙放下電腦迎上去,問:「究竟發生什麼了?我好擔心啊……」
易小念笑著與她抱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說:「沒事,就是酒喝多了頭有點痛,你知道我不善喝酒的嘛……」
Yee嘟囔道:「可是我看你剛進來的時候,表情很悲傷的樣子……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啊?」
易小念笑道:「怎麼可能?我們不但沒有吵架,我還說服他把合同給簽了。」
「真的假的?那種合同他都簽?他是不是傻?」Yee十分吃驚,感覺像在做夢一樣。
她興奮了一陣,忽然又沮喪地坐到沙發上:「可是布蘭想讓我拿到的不是合同,而是企劃書和政府批文啊……」
易小念走到她身邊坐下來,攬著她的肩膀說:「別擔心,還有這麼長時間呢,我一定可以幫你拿到手的。」
Yee仰起臉看她,眨了眨眼睛:「真的嗎?」
易小念說:「當然,我向你保證。」
Yee得了承諾,又知道易小念身體沒事,於是擔心一散而空,重新抱著電腦玩起遊戲來。
易小念看著她,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
大約是兩人長得比較相像的緣故,她總感覺與Yee有一種血緣般的牽連,類似於姐姐和妹妹,母親與女兒。
當然,以兩人相近的歲數來看,這兩種聯繫都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易小念曾經也有過自己的孩子,並且十分喜愛他,愛他愛到能把生命都給他。
只是她的愛沒有任何作用,別人也看不上她的生命,最終,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將他從自己懷中奪走。
孩子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失去他的痛苦實在太刻骨銘心了。
在後面的日子中,易小念太過渴望家人,不由自主的將Yee當成了妹妹一樣對待。
但是替代終究是替代,自從顧小雨被周曉玫奪走以後,易小念生命中便只剩下了一件事可做。
那就是奪回顧小雨。
她重新回來了,不是為了顧英爵,而是為了顧小雨。
布蘭帶走她的時候,曾經承諾過,會利用自己的能力幫助她完成這個願望。
如今,願望實現便盡在眼前。
易小念迫不及待的想要帶著顧小雨離開這座城市,去開始全新的生活。
至於顧英爵之後會如何,布蘭的計劃又會給他造成多大的損失……
她根本懶得去考慮。
畢竟,在當初周曉玫帶人搶走顧小雨的時候,顧英爵也只是坐在他的辦公室里,安心當一個旁觀者不是么。
既然當初他袖手旁觀,對於自己的痛苦無動於衷,那麼現在她向他隱瞞布蘭的陰謀,當然也算不上過分了。
唯一讓人覺得可笑的是,兩人之間所發生的的事情好像一直在重複。
六年前,當初她與顧英爵第一次見面時,也是在這樣一家豪華酒店的總統套房裡。
當初她也同樣喝醉了酒,兩人之間的對話也同樣劍拔弩張。
唯一變化的是,態度冷漠的人,從顧英爵變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