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你沒有資格
事情的確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是因為感情引發的災難,可是他們三人之間的糾葛,又怎麼是一句兩句可以說清楚的。
周曉玫以前也沒有如此瘋狂過,只是因為感情壓抑了太久,才做出這樣驚心動魄的事情來。
她可以理解周曉玫,但是她永遠不會原諒她。
不僅僅是因為周曉玫傷害了她,更是因為在傷害之後周曉玫又欺騙了她。
利用她的同情心和心軟,再一次將她引向死亡深淵。
見易小念半天不說話,護士喊了幾聲:「易小姐?易小姐?」
易小念回過神來,笑了笑:「沒有那麼複雜,我只是服錯了葯而已。」
護士半信半疑:「原來是這樣啊……」
易小念點點頭。
兩人沐浴著陽光,又往前面走了一小段路,易小念聽見身後有人急匆匆地喊道:「易小姐!您的電話!」
她轉頭一看,是顧英爵的保鏢,心情頓時激動起來。
「誰打來的?」
保鏢一路從病房跑出來,氣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顧先生……」
易小念彷彿聽到自己心底花朵開放的聲音。
保鏢把手機遞給她,然後識相的帶著護士離開了草坪,站在病房樓的門口遠遠看著她。
易小念很緊張,不知道自己會聽到什麼新的信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拿起手機,輕聲「喂」了一句。
顧英爵說:「你身體怎樣了?」
「好的差不多了。」
「是嗎?那就好。」
經歷過那樣的生死大事,顧英爵卻表現的平靜極了,像是只出去旅了個游一般。
易小念忍不住問道;「你還在醫院嗎?」
「是的。」
「情況怎麼樣?」
「曉玫已經轉到特護病房了,還沒有醒。」
易小念略有些吃驚,三天還沒醒,看來傷得真的很嚴重。
「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是全身重度燒傷,即便醒來,也要休養很長時間。」
「那……」易小念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最後咬牙問道:「你會一直陪在那裡嗎?」
顧英爵沉默了幾秒,說:「不會的,我還有工作。」
她問得可不是工作,顧英爵不可能聽不懂,答案只有一個,他在故意迴避。
易小念想了想,說:「那我能不能過去探望她?」
同時看看你?
問出口之後她就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喘。
幸而顧英爵很快做出了回答:「可以,你來吧。」
易小念鬆了一口氣,約定好了見面的時間,便掛斷了電話。
顧英爵的語氣一直很平靜,可是和他簡短的聊了幾句之後,讓易小念有一種如同隔世的恍惚感。
易小念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是因為她在心底把對方看得太重要的緣故。
無論如何,顧英爵同意了讓她今天下午,去周曉玫所在的醫院看她。
今天是留在華城市的最後一天,如果不做些努力的話,易小念明天就得跟隨著布蘭的人離開這裡了。
很有可能下午就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可不能穿病號服去,得好好打扮,給對方留下一個好點的印象才行。
易小念轉動輪椅轉了個頭,朝護士揮揮手。
經過一中午的時間,在護士的幫助下,易小念換上了一條白色連衣裙,裙子的領口是淡粉色的,讓她看上去略微顯出些好氣色。
易小念把盤著的頭髮披下來,又讓護士幫忙自己去外面買了一隻淺色的口紅,在嘴唇上薄薄的塗了一層。
最後她找到周醫生,申請暫時去掉輪椅,進了醫院之後直接走著去見顧英爵。
周醫生意料之中的同意了,並且沖她開了個玩笑:「如果你哪天缺錢的話,請隨時來找我,我願意出高價讓你替我們醫院拍一個產後恢復的宣傳單。」
易小念羞澀地笑了笑。
約定時間到了,保鏢載著她去到另外一家醫院,易小念穿過人來人往的大廳,通過電梯上了十六樓,腳步緩慢地走在走廊上。
保鏢看她走得艱難,提議道:「不如您在這裡等著,我去把顧先生叫過來?」
易小念擺擺手:「不,你去忙自己的吧,我可以慢慢來。」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她想做得盡心。
保鏢於是暫時離開了她,易小念又往前走了十多米,終於看見了病房外面的顧英爵。
他坐在特護病房外面的長椅上,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西服外套被脫下來放在了一旁,襯衫的邊緣有些褶皺,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的氣質。
陽光從最後面的窗戶外面斜斜的照進來,將顧英爵那五官深刻分明的臉照亮了一半,另一半則陷入了更加濃郁的黑暗中。
易小念看見他眼底有些疲憊的倦意。
她輕輕走了過去。
顧英爵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你來了?」
陽光不再是照在他的臉上,而是將腦後的黑髮染出一層金黃的光暈。
易小念微微一笑:「對。」
顧英爵把長椅上的外套拿開,拍了拍坐墊:「坐吧。」
易小念依言坐下,看向面前的特護病房。
特護病房的牆上有一個巨大的玻璃窗,使得外面的人能夠毫無阻礙的看清楚裡面的情形。
易小念不懂醫術,對於那些閃著紅綠光芒的儀器設備一竅不通,唯一能看懂的,就是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
她沒有蓋被子,她已經不需要再蓋被子,她的全身上下,從額頭到腳底,都被厚實的紗布一層一層纏繞,只露出插著輸液管的鼻子,猶如一個木乃伊。
那是周曉玫。
易小念問:「如果她好了,會留下後遺症嗎?」
「會。」顧英爵平靜地說:「按照曉玫的性格,她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出門。」
顧英爵說得很委婉,但易小念還是聽明白了。
身體機能暫且不提,這種程度的燒傷會在皮膚上留下面積巨大的疤痕,周曉玫曾經那麼喜愛她的外貌,怎麼能忍受如此殘忍的結果。
空氣很寧靜,只要儀器在滴滴響著。
一番沉默之後,易小念問:「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一向作風果斷的顧英爵罕見地搖了搖頭:「我還沒有想好。」
這個答案讓易小念心底一沉。
「莫非你對他們現在的狀態產生了愧疚感?」她用力抿了下嘴唇,說:「這是他們自作自受的結果!」
顧英爵道:「我知道,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我也不愧疚,只是覺得一個男人應該擔起責任。」
易小念苦笑了兩聲:「你對她擔起責任,那我呢?」
她拿出袖扣:「你答應了我會回來的!現在又想反悔嗎?」
顧英爵眼神閃爍了一下:「抱歉……」
「我不想聽你說抱歉!」易小念把袖扣扔了出去,金屬撞在牆面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易小念說:「你準備留在這裡等她醒來是不是?」
顧英爵點了下頭。
「你是不是還要照顧她的後半生?」
「我還在考慮。」顧英爵緩緩抬起頭:「如果你願意的話,我……」
易小念抬起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夠了,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有責任嗎?實話告訴你吧,我明天也要回去了、」
顧英爵錯愕地看著她:「回哪裡?」
「BE。」
顧英爵想起那件幾乎讓他失去理智的事情:「是……跟Barnett舉行婚禮嗎?」
易小念搖頭,但是也沒打算對他解釋。
「那你還會不會回來?」
「回來?」易小念道:「你用錯詞了,這裡不是我的家。」
顧英爵沉默了足有半分鐘:「你真的決定要走?」
「對。」
來醫院之前她還抱著希望,可是在看見顧英爵的猶豫不決之後,她已經心如死灰。
「如果我挽留你呢?」顧英爵問。
易小念站起了身:「你沒有資格。」
把視線投向病床,易小念說:「她傷害過我,你拋棄過我,現在只要我離開,我們就打平了。」
說完之後,易小念轉身走向電梯。
「等一等!」在她即將步入電梯時,顧英爵追了過來,呼吸有些急促地拉住了她。
易小念強忍著情緒回過頭:「你還想做什麼呢?祝我一路順風嗎?」
「不……」顧英爵雙手扶住她的肩膀,深深地看著她:「我想問問你,能不能……再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
易小念揮開他的手:「不必了,你心裡放不下,即便選擇了我,又有什麼意思呢?」
她按了下樓鍵,電梯開始一層層的上升,數字離他們的樓層越來越靠近。
易小念沒有說話,實際上手心都已經在冒汗。
她只需稍稍一抬眼,就能夠從電梯光亮的門上看見自己和顧英爵的倒影。
但是她始終沒看,她不敢。
短暫又漫長的等待時間過去,電梯到了,在兩人 面前打開。
易小念抬腳準備走進去,不料身體忽然被人用力一拽,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按在了牆角。
「你幹什麼?你瘋了嗎?」易小念掙動了兩下。
顧英爵雙手按著她的手腕,臉與她離得極近,近到易小念以為他會親上來。
但是顧英爵一直站著不動,只是這樣的看著她,像是要把她印到骨子裡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