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以我的死，成你的路（中）
葉孤城未起殺意，他只是對谷媚接觸自己的目的開始懷疑。
他在昏迷之前親眼看到谷媚能讓時間或空間靜止的能力，在眾多大能之前輕易地將自己帶走，每一道邁步便是堪比大挪移的數里距離，這樣的速度是他以往從未見過的，至少他遠遠不及。
他轉身向山洞外走去。
「我有辦法讓你再獲得鵬族戰訣！」谷媚在他身後道。
葉孤城腳步頓住，他沒有立即回應，只是細細回想，這段時間以來，谷媚一直帶著他四處輾轉，其中目的似乎就是為了讓他修習各族神通。
腦海中有靈光乍現。
葉孤城回頭道：「在地底世界的時候，你是不是已經奪舍了谷媚？」
奪舍，便是佔據某人的軀體，抹殺軀體內原本存留的靈魂。
山洞內的氣氛一時微僵。
過了半晌。
谷媚輕笑一聲，聲音就在葉孤城的耳邊炸響。
他在這一瞬間彷彿被絕世猛獸盯住，渾身寒毛倒豎！
谷媚的兩隻眼睛，閃爍著幽幽地光芒，「那麼，你還要不要和我去取得鵬族戰訣？」
「鵬族戰訣，足以讓你力敵化神。」
葉孤城緊緊地盯著她，凝視許久，「去。」
他轉身向外走去。
谷媚渾身一個寒顫，兩隻眼睛的目光變得柔和，在她心底，又有一道幽幽的聲音說：「看到了沒有，他從沒有把你放在心上，即便知道此刻你已經被別人奪舍，也無動於衷。」
谷媚抿了抿嘴唇，看著葉孤城的背影。
「沒事。」她說，「我願意。」
轉眼之間，又過一日。
這一日葉孤城就在山洞裡修行虎族神通，這虎族的秘法的確十分難得，讓他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戰力又上一截，只可惜無法與鼠族神通疊加，否則他現在的速度，便能做到一日十萬里。
他看向山洞深處，靜坐在那裡的谷媚，兩隻眼睛里有極深的殺意。
起身，向谷媚那邊走了兩步，「時間差不多了，現在，我們可以去找鵬族秘法。」
在黑暗中，谷媚的神色不斷變換，柔和與冷厲交替，最終盡數歸於柔和。
她說：「少爺，好的。」
葉孤城目中閃過一絲厭惡。
兩人走出山洞，一男一女，男子錦衣玉帶，丰神俊朗，女子身姿高挑，面容姣好，只是臉色太過蒼白。
恍如仙神眷侶。
兩人齊齊踏上孤城劍，向西方飛去。
極西地，是金鵬一族的祖地。
「金鵬一族向來號稱同境界無敵，他們天生銅皮鐵骨，化神期之上的金鵬更號稱不死之身，這次千萬要小心。」
葉孤城默不作聲，心裡冷意流動，若不是為了早日提升實力回到世外之地，他此刻便與身後的谷媚殺個不死不休。
「當日，她雖然形貌特別一些，但對我真心實意，若不是為了我，她也不會被奪舍。」
「她的形貌，或許算不得什麼，但在我眼裡，卻比這世上的許多人都漂亮幾分。」
「當日的事，今日的惡果，都是我一手造成，谷媚的仇，我定要親手去報。」
這一路，葉孤城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將近一倍，天上的雲被他縱向劈成兩道，這種景象若是在凡間出現，又會被引以為神。
在孤城劍後方，谷媚心底有聲音低低道：「金鵬一族的危險，看樣子他還是沒有放在心上，就這樣闖過去，一定會死得很慘。」
「我倒是有一個法子，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得到金鵬秘法，或許還會有一些意外之喜。」
「去金鵬祖地的地底世界，剛巧，我也想瞧瞧，號稱橫推一切的金鵬一族，當年又是怎麼被那些人鎮壓的。」
谷媚默然，站起身，上前一步，「少爺。」
葉孤城皺眉，沒有回頭，「什麼事？」
「少爺，我們稍後先在一座山上停下，我有辦法悄無聲息地將秘法拿到手。」
孤城劍停在了一座山上。
葉孤城收劍而立。
「少爺，我們從這座山下去，不必御劍，往前數十里，便會有一個山洞，洞中進去，便是金鵬先祖的葬身之所。」
葉孤城聞言一凜，「你說葬身之所？就像當日你奪舍谷媚的那處地域？」
他步步緊逼，「你奪舍了谷媚，現在又要使計來奪舍我？」
谷媚神色一變，冷笑道：「我若要奪舍你，為何當日在地底世界不奪舍？」
「我若要害你，也時時刻刻都有機會，我如今雖然虛弱，要讓空間凝結一瞬的能力還是有的，要殺你，不過是翻手之間的事情。」
葉孤城道：「那你幫我，又是為了什麼？」
谷媚揮手嬌笑，「你只需知道我不會害你就是了。何況，我看你對實力進境十分迫切，想來心底藏著深仇大恨，鵬族秘法如此難得，想來你不會放棄。」
她說的沒錯，葉孤城的確不能放棄。
谷媚帶著葉孤城走的，都是最安全的路徑，一路上幾乎連任何一隻飛鳥乃至魚蟲都沒有遇到。
兩人一路暢通無阻，最後停在一處山腳下。
谷媚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狹小洞口，「就是那裡。」
說是山洞，實則就在山腳，與上次見到的地洞一般無二。
葉孤城心中警惕，罕見地有些猶豫。
他能感受到身邊谷媚並沒有殺意，就連敵意也只是若有若無，很多時候，恍惚之間他甚至覺得谷媚並沒有被奪舍。
但他的心裡依舊充滿懷疑，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像谷媚當初對自己的好實在少見。
他看著谷媚如今消瘦的模樣，又想起當初在地底世界時，她身形壯碩，卻低聲一句，「只要有少爺在，我就什麼都不怕。」
「少爺，走吧。」谷媚面容柔和。
葉孤城恍惚間就像看到她當初的影子，點了點頭，「走。」
走進洞口時，葉孤城回頭望了一眼洞外的陽光。
這是一場冒險和賭博。
轉而跟著谷媚走了進去。
一路向里，越來越深。
數十丈后，再度看到了吊在洞口處的猴臉鳥身的怪物，枯乾得像被腌制出來，已經了無聲息，顯然死去已久。
谷媚站在洞口處許久，看著這猴臉鳥身的奇怪物種長長嘆了一口氣，「這種鳥以腐肉為食，尤其是屍體。此處眾人雖然被封在石壁中，但過了千年萬年，總有鳥類鑿穿石壁偷出那麼一具兩具。渡劫以上的大神通者，肉身成聖，它們只需吃上一口，便是嬰變。」
她又一聲長嘆，其中悲凄之意讓葉孤城毛骨悚然，「修行萬世，最後也不過黃土一抔，若不成仙，生前一切輝煌都將成空！」
葉孤城猜測如今入駐在谷媚體內的至少也是渡劫之上的大能，如今心中猜測得到印證，不禁又生出一問，「我曾聽人提起，化神之下皆是螻蟻，現在又聽你說渡劫之人肉身成聖，莫非化神與渡劫之間差距也極大？」
谷媚神秘一笑，「你如今境界尚且元嬰，雖然已經可以與嬰變後期動手，但與化神之間的差距依舊十分巨大，所以我來帶你尋找這鵬族戰訣，待你修習這鵬族秘訣后，或能明白化神之下皆螻蟻的意思。」
「至於渡劫，那又是另一個境界了。」這一句話里，有惋惜之意。
見谷媚諱莫如深，葉孤城也不再去問。
兩人繞過猴面鳥身的怪物，向前走去。
穿過狹窄長巷，一路終於來到左右石壁都有人影的地界。
兩側石壁中，一如上次地底世界中的末日景象。
石壁中的道道人影，或仰天痛哭，或不甘怒吼。
葉孤城仰頭看去，只見石壁頂端，有一張巨大人臉，煌煌如天威！
谷媚罕見地神情沉寂，不斷低語，「萬古以來，修行一切成空，原來都是騙局！」
兩人繼續往前，又行數十步，腳步齊齊頓住。
左側石壁中，有一道張開雙翅，通體渾圓發亮的金翅大鵬，它展翅欲飛，高聲唳天，仿若要直奔天空中那張人臉。
前方，谷媚沉悶的聲音響起，「金翅大鵬，以戰力卓群聞名，修為至渡劫時，整個修行界無人是它一合之敵。」
「沒想到，連它都未能逃生。」
葉孤城望著前方雙翅雖未展開，卻有垂天之雲氣勢的金翅雕，強抑渾身的震顫，只因眼前這金翅雕雖然已死，生前威勢還在。
葉孤城元力與妖元力同時運轉，方才堪堪抵擋。
「走吧。」谷媚道。
前方，復行數十丈，已經隱約可以看到盡頭。
谷媚開口：「你要的東西，就在前面。」
「盡頭處是當年金雕一族的老祖，他那兒擁有最完整的金鵬秘法，你若能修得，日後這祖地戰場，當以你為風雲中心。」
「金雕一族的老祖？」葉孤城道：「此地生靈皆死，你又如何從他手上拿到金鵬秘法？」
谷媚回頭，掩起嘴巴輕笑，「我當年與他正是好友。」
雙目如桃花，此時谷媚身形極瘦，此時嬌笑可見萬種風情，看得葉孤城心中一跳，但他並非受姿容所懾，而是心中想起當初谷媚憨容，對眼前這『冒牌』谷媚更多一分厭惡。
谷媚在笑聲中轉過身去，一搖一晃，風情萬種。
兩人又走了數十丈，此時終於看清楚盡頭處石壁之中情形，但二人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心中大駭，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