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長舌鬼
祖地戰場,十萬里方圓,有十二氏族,其中人物,都在嬰變期之上。
聖戰之後,由葉孤城引起的亂局,已經在緩緩消散,各地一片寧靜。
直到一股微風由東南生起,向西北而去,席捲整個祖地。
無數人望向東南,各族大祭司走出石室,踏上祭壇。
各族中都有同一道聲音,「蛇族,有渡劫出手了。」
羊族祖地中。
一名老者身前有一道陣圖,陣圖上有縫隙龜裂,他的嘴角有鮮血滴落,滿面駭然,「渡劫提前出手,這場神戰,會因他提前!」
他望向東方,「祖地戰場例來的規矩因他一人而發生改變,名為葉孤城的年輕人,究竟從何而來?」
葉孤城被鎮在一座山中。
山名乾元,山外有一乾坤陣,是渡劫所刻。
他至今回想起被鎮壓時那道撐破天空的巨手依舊有難以壓抑的顫慄和不得不承認的恐懼。
「原來,那就是渡劫!」
這是境界上的差距和壓制,即便葉孤城自居大膽,經歷過在巨掌下的無力之後,依舊不敢再輕言一戰。
化神巔峰和渡劫,有天壤之別。
他此刻所在的,是一處空間狹窄的山洞,洞內空無一物,包括孤城劍和谷媚的棺槨。
二者已經都被那名渡劫帶走。
山外隱隱傳來劍吟,葉孤城明白,那是孤城劍的悲鳴。
「還有月余就是神戰開啟,沒想到蛇族的老祖會因為我提前出手。」
他自言自語,「說起來,這洞中倒是安靜。」
再低頭,看向胸口的兩道鐵環,鐵環穿透琵琶骨,鎖得極緊,每一道都重逾萬鈞,鋪滿符文。
只要他動用元力,元力便會被鐵環上的符文吸收,並收得更緊,將琵琶骨擠壓變形,鮮血四濺。
他自嘲一笑,「當日在華真峰後山時,見那個便宜師傅肋骨和四肢被穿透我還曾調侃過他,沒想到自己也有朝一日會變成這樣。」
他來到山洞邊緣,嘗試向外伸手。
手指剛剛來到山洞邊緣,眼前憑空出現一道符文,重重打在他的身上。
一閃而沒。
他身形一弓,低頭悶哼一聲,嘴角有鮮血落下。
過了許久,才緩緩抬頭,伸手將鮮血抹去。
他望著山洞外的遼遼平原,和平原上處處昏黃的深秋,「不知,還有沒有命回去。」
轉身走回洞中,身形掩進黑暗中。
或許是琵琶骨被鎖,無法動用元力的緣故,他的腦袋有些昏沉,盤膝坐在地上,不過多久,沉沉進入夢中。
轉眼就是深夜。
「醒一醒,快醒一醒。」
葉孤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一張慘白得沒有血色,伸著三寸猩紅舌頭的臉,近在咫尺。
葉孤城一驚,「長舌鬼?」
長舌鬼面露疑色,「@@%%& ?」
葉孤城完全聽不明白長舌鬼在說什麼。
「等等!」他起身走向山洞深處,在陰暗潮濕的山壁上抓下一團泥球,皺著眉放在嘴中,勉強從經脈中擠壓出一絲元力浸入泥團,但嘴裡依舊有血腥味傳來。
想來是因為琵琶骨處受元力刺激,所以再度收緊。
如今他無法打開鳳舞環,也只能使用這種方法。
葉孤城胸腹處方才受鎖環擠壓有極深的痛楚,但他只是咬著牙低低哼了一聲,道:「長舌鬼,你怎麼來了?」
長舌鬼道:「現在祖地戰場處處都在傳您被渡劫鎮壓的事。上次我和您說過,人有人路,鬼有鬼道,我自然也有方法打聽到一些消息,所以趕了過來。」
葉孤城這一次勉強聽懂了長舌鬼的話,可見這山洞中長年陰暗無光,陰氣深重,所以泥團會有用處。
「你來這,不會被蛇族渡劫發現嗎?」
長舌鬼笑道:「這一點您倒不必擔心,那渡劫雖能察覺我的蹤跡,但他絕不敢對我動手。只因天道循環,妖鬼殊途,他一旦對我出手,沾染了因果,天劫不日便會降臨,屆時萬年來的修為都會付之一炬。」
葉孤城看向長舌鬼身後,「今日為何不見無鼻鬼?」
長舌鬼嘿嘿一笑,現出邀功的神色,「我與無鼻鬼知道您有難之後,便讓他十萬火急地趕回陰山,通知山主!」
葉孤城心裡咯噔一下。
他看著長舌鬼心裡暗自思忖,「長舌鬼所說的山主必定是當日陰兵之地的那位老人,我與那位老人雖有一番因果,但是也只能算萍水相逢,老人必定不會為我出手。況且,老人他生前或許是極強的大能,如今進入陰兵之地,又被陰兵之地的通天之山鎖住,未必能有渡劫期的修為。與其等待那位前輩,倒不妨讓長舌鬼試試,能否幫我出去。」
葉孤城心裡有了定論打算,面上卻故作疑惑道:「那位,會比渡劫期大能更強嗎?」
長舌鬼一聽葉孤城這個問題微微一怔,想了想道:「我並不知山主有多強。」
葉孤城還待再問,長舌鬼接著道:「但我曾聽陰兵之地一位當差的前輩提起過山主生前的威勢。他說,這片天地看似廣袤,其實不過一寸高,天道頂七分,剩下三分,盡歸山主。」
長舌鬼話音一落,洞外天空一聲霹靂,卻好似炸響在葉孤城和長舌鬼的耳邊。
長舌鬼立即委頓在地,癱軟如泥瑟瑟發抖。
葉孤城也不禁一個踉蹌,差一點摔倒在地,雖不像長舌鬼那般不堪,也完全是靠一身膽氣在撐著。
長舌鬼捂著腦袋扣在地上,瑟瑟發抖,「饒命!是我說錯了話!饒命!」
他不斷向虛空中求饒,不知是對誰。
悶雷滾滾,聲音逐漸遠去。
葉孤城更覺此間情形駭人聽聞,他沒有開口,卻在詫異中思慮,「上次長舌鬼提及那一位時,和此間情形一模一樣,有晴天霹靂,有震天之威。但此次這道霹靂,更像有人震怒。不知震怒者是不是那位山主。若不是山主,莫非是天道?」
他的心思剛剛轉到這裡,頭頂又一道悶雷炸響。
葉孤城剛剛站起的身形再次跌倒在地,耳膜嗡嗡,腦海中一片空白,在十數個呼吸的時間裡,滿腦子都只有方才在耳邊響徹的炸響。
而長舌鬼,已經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葉孤城腦海中的空白逐漸褪去,回神之後低頭去看長舌鬼,見到他哭得極慘之後有些啼笑皆非,「我尚且在凡塵中時便常聽別人提起膽小鬼三個字,如今看來,鬼的膽子的確要比人小上許多。」
過了許久,葉孤城安撫幾句之後,長舌鬼才敢抬頭,從地上爬起。
長舌鬼似乎知道自己方才的失態有些可笑,他感嘆道:「您有所不知,我們身為鬼差,以執念為形飄搖在這世上,活不活死不死,其中艱辛不比修士簡單,時時戰戰兢兢,所以膽子要比常人更小一些。活著的時候,總覺死才是最可怕的,做了執念永生之後才知道,世上比死可怕的東西,太多了。」
他感嘆唏噓,面上全是茫然之色。
葉孤城越過他看向不遠處洞口的陣法,不再賣關子,「長舌鬼,你看洞口那道陣法,可以辦法為我破開?」
長舌鬼看了一眼,無奈搖頭道:「我若有法子,方才就已經為您破開。渡劫雖然不敢對我等出手,但他們的手段,非我一個小小的鬼差能及。」
葉孤城點頭,長舌鬼說得合情合理,想來也的確如此。
遠處天邊,不知不覺中有魚肚白顯現。
原來已經過去了一夜。
長舌鬼走後。
葉孤城望著對面山壁獃獃地想著,「聽長舌鬼所說,執念活在這世上不死不滅,卻也有三災九劫處處受苦。那谷媚的執念呢?」
他回想起在祭壇上時,進入谷媚夢境,和她殘留執念的一番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