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往生海遺蛻
長舌鬼名為長舌，話自然多一些，他雖身為陰魂，卻心直口快，反而沒有一些人的心機陰詭。
葉孤城並不知道長舌鬼和無鼻鬼在他身後說著方才谷凝一事，他只是瞧著懷裡的谷凝，聽她也滿心的愧疚，一時心軟，又覺得方才只是有驚無險，也就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總能從她的身上看到一絲谷媚的影子，和谷媚捨命救他相比，這一點危險算不得什麼。
葉孤城回頭看向長舌鬼，「前方還有多遠？」
長舌鬼立即應道：「要出往生海，還有三十萬里。若是無盡深淵的話，還要百萬里。」
葉孤城頷首，無盡深淵，稱為無盡，百萬里也是應該，「以我的速度，百萬里本不算什麼，但為了照顧谷凝，她的肉身難以承受極速，也只能盡量慢一些。」
一行四人向前飛去，由於谷媚的緣故，速度即便比之前鬼市時快上許多，百萬里卻遙遙無期，以這樣的速度趕下去，至少要半月有餘。
長舌鬼欲言又止，和無鼻鬼對視一眼。
他們二人身為鬼差，念頭通達，一瞬間都知道了彼此的想法，都自然看得出葉孤城放慢速度的原因。這與他們來之前想到的情形有些差別，本以為最多幾日的行程，如今看來要完全走出深沼，日子要以月計了。
往生海中景象奇特，凡塵的碧水藍天，到了反而變成了黃土碧天，有些時候，幾人抬頭時甚至覺得自己是倒掛在天上，而非腳踏實地。
不知過了多久，數萬里之後。
這一日葉孤城和谷凝忽然渾身一震，二人對視一眼，各自都察覺全身上下輕便許多。
二人各自覺得驚異時，一旁長舌鬼一看二人神情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笑道：「少主，你往天上看。」
葉孤城聞言抬頭，谷凝也順著他的目光抬頭，頓時瞪大了眼睛。
只見頭頂往生海的海水中，有兩道緊閉著雙眼的人影正在浮沉，模樣和身形，乃至於閉著眼睛所透露出的氣質，都和葉孤城與谷凝一模一樣。
葉孤城看了長舌鬼一眼，目中滿是驚疑。
長舌鬼笑著道：「少主，你可知這海為什麼叫做往生海？」
葉孤城一聽長舌鬼這句話，便知往生海這三字中另有玄機，他瞧了一眼天上的兩道身影：「往生二字，想來是是能夠使人輪迴之意，那兩具身體莫不是就算我和谷凝『前生』的遺蛻？」
長舌鬼面露讚歎之色，不著痕迹地拍了一個馬屁，「少主果然念頭通達，只需要瞧一眼便能夠知道此間情形。」
長舌鬼極喜歡聊天，一有談資便侃侃而談，「傳聞中此處往生海本是在陰間的九殿閻羅，是天地輪迴之所。但在萬年前有一場翻天之戰，一場大戰直通九幽，一時天地顛倒，陰陽變幻！如今此處，算是天地間唯 個不墮輪迴之所，卻也是真正有輪迴往生的地方！」
葉孤城抬頭望嚮往生海，總覺得自己正在接觸到某些萬年前的驚天隱秘！
一旁無鼻鬼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
長舌鬼悚然一動，渾身一震，一瞬間閉口不言。
葉孤城低頭看了他一眼，只瞧他的模樣便知道他必然是一時失言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他轉而問道：「我和谷凝度過往生海，留下前生遺蛻，是福是禍？」
長舌鬼道：「自然是福！日後待您進入化神巔峰，斬道時便明白今日這樣的際遇乃是萬年難求！」
葉孤城點頭，視線從二鬼臉上掠過，「你我三人結識至今，早已經是不錯的朋友。你二人助我甚多，我卻從未為你們做過什麼，如今往生深海下，又要耽擱你們許久。」
長舌鬼和無鼻鬼對視一眼，都露出笑意，只因面容醜陋可怖，這一笑又顯得有幾分滑稽。長舌鬼道：「少主你又何必說這些話，我與無鼻鬼活過許多年都稀鬆平常，甚覺無聊，自與少主結識后才忽然發現日子變得離奇豐富。」
葉孤城聽他們二人說的真心實意，也好似完全不在意所謂回報，心下感慨，「常言道人比鬼精，想來不是因為人比鬼物更加聰明，而是因為人的心機和私心更重！」
他方才說那一番話，並非為自己，而是代谷凝說一聲，畢竟二鬼來之前也一定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按照這樣的速度看下去，不知會耽擱多久。
谷凝懵懂無知，因為聽不懂葉孤城和二鬼的談話，百無聊賴下左顧右盼。
轉眼又過了數日，四人飛躍十數萬里，自葉孤城和谷凝在往生海中留下遺蛻之後，速度便之前快了許多，想來這就是往生海中輪迴之後的好處之一。
深夜。
葉孤城與長舌鬼一路低聊。
「少主，這幾日的血月似乎要比前些時日深重許多。」
葉孤城抬頭瞥了一眼，道：「我也覺察到了，不知是不是距那位前輩當年隕落之地越來越近的緣故。」
長舌鬼道：「說來也的確快要到達那一處了。」
葉孤城笑道：「你這麼篤定，莫非知道他當年身隕時在何處？」
他本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長舌鬼道：「的確知曉。當年此人戰力非凡，施展神通時一拳鑿穿這一界，甚至震動秘境！」
葉孤城這才隱約明白當年場景，能夠鑿穿一界的手段和神通，想來必驚天地。
長舌鬼道：「只可惜就算是那等人物，最後都要死去，一切成空，通天修為散落天地！」
葉孤城望著血月，仿似見到那位前輩的絕世風采，這等人物最終卻身死道消，萬古的修行全部成空。
月色越來越深，映射出的月光好似被血液浸泡過，整片天地透露著濃郁的血腥味道，整整過去數千年都化不開。
葉孤城沒有注意到，身側的谷凝一直都在抬頭望著天空。
一縷縷月光垂落，漸漸濃郁，將千里之內的往生海都映射得如同血海。
無邊血海下，四道渺小的人影極速穿過。
谷凝的雙眸逐漸開始閃爍，瞳孔里映射的月影在逐漸變大，其中映射著一道人影。
不知過了多久。
千里血海即將掠過，血色圓月的光芒緩慢變淡的時候。
谷凝身上驟然出現一道漣漪，猛然將葉孤城彈了出去！
長舌鬼等人齊齊變色。
「怎麼回事？」
「谷凝！」
谷凝抬著頭，對其他幾人的呼喊恍若未聞，她的雙眸映照月影，瞳孔定定地對著血月。
從遙遠不知多少萬里的天上，從充斥著血腥意味的月亮上投下一束光芒，正巧將谷凝籠罩。
谷凝緩緩浮起，雙腳離地，一寸寸地向天空而去！
「谷凝！」葉孤城失色，「長舌鬼，這是怎麼回事？」
長舌鬼道：「少主，你不必驚慌，谷凝姑娘似乎是得到了血月傳承！」
「我們是自那位之後，數千年來第一批來到這裡的人。我本以為這傳承最後會落在您的身上，卻萬萬沒有想到，當年那一位居然是位女子！」
葉孤城聞言安靜許多，只是雙目中依舊有幾分擔憂。
谷凝的身影越來越高，越來越遠，在幾人的目光下終於融入血色的月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