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驚鴻一瞥遇仙女
李寧抄了辛棄疾一首《南鄉子》，將最後一句「生子當如孫仲謀」改成了「男子當如孫仲謀」。
這最後一句開頭之字可平可仄，改成「男」字，並無影響，反而更適合少年李寧。
李寧一番吟唱后，立即得到一眾少年連連盛讚。
李弘成讚歎道：「此曲極妙，寧郎君真不負神童之名！」
趙華也道：「寧公子志存高遠，我等佩服。」
李弘威也崇拜道：「寧大你可以啊，片刻之間已填成如此好曲。曹子建七步成詩，你絕不輸他。」
李寧謙虛道：「李三郎說笑了，我進此山之後，便於心中思慮此曲，如何能與陳王相較。」
姚磊時常留戀煙花之地，並未聽過此曲，故而問道：「寧公子填詞之曲為何？我一時竟為記起。」
李寧回道：「原是《南鄉子》，我私自改動一二。」
姚磊笑道：「原來如此，改得極好，極好！」接著他又道：「如此好曲，當為眾人所知。不如晚膳去彩鳳閣，讓教坊歌姬們作曲傳唱，豈不是美事一樁！」
趙華和李弘戍紛紛應和，姚磊用眼神瞧瞧給李弘成示意。李弘成也跟著道：「今日同游甚歡，應由我等宴請寧郎君才是。」
李寧見推脫不了眾人好意便答應了，他並未看到姚磊給李弘成使眼色。
原來李錡特意吩咐了李弘成和姚磊兩人，讓李寧在潤州吃好玩好，盡量不讓他接觸浙西官員。
李寧跟著眾人出了北固樓后，從東側石階走下。經過祭江亭、天下第一江山、狠石。每過一處李弘成都細心介紹。
祭江亭因孫尚香祭奠劉備而得名，如今修繕一番后別具韻味。它建於臨江凸起的一塊孤石之上，有種清冷寂寞之感。
梁武帝「天下第一江山」題字早已不見，如今也是新寫的。北固山不過一座不足二十丈之高，勉強算作小山，卻被贊為天下第一江山。
北固山與金山、焦山成成三山鼎力之勢，控楚負吳、形勢險固。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國都金陵，乃是江南第一要地。但自從京杭大運河開通之後，潤州越來越重要，已取代金陵成為浙西首府。
狠石相傳是劉備與孫權歃血結盟之地。當時此處可以東望大海，算得海之邊界、天之盡頭了。
吳筠詩中言「雲生蓬萊島，日出扶桑枝。」非是誇大，古長江入海口就在潤州和揚州之間。
如今六百年過去，滄海桑田，扶海州已與陸地相連，胡逗洲逐漸擴大，入海之口漸漸變窄，此時仍能從此地看到茫茫無盡之海。
眾人從北固山下來后，由西門進入鐵瓮城，接著便去了潤州最著名的彩鳳閣。彩鳳閣是潤州的教坊，其實就是官辦妓院。
教坊隸屬禮部的教坊司，負責教習樂曲和歌舞演出。教坊之人多是犯事官員之妻女或自願習樂之貧苦人家。
這些人一旦進入教坊便入了樂籍，便只能世代從樂。她們地位卑賤，類似奴隸，幾和貨物幾乎沒區別，可以隨意買賣、贈與。
樂籍制度起源於北魏，迫使罪民、戰俘之妻女及其後代，聲色娛人，乃是賤民。
唐朝以後，女性地位大大提高，教坊成了管理俗樂的機構，遍布都城州府郡縣。樂籍之人地位雖有所提高，卻仍然地下，不及普通人。
這些伶人多長袖善舞、容貌出眾，得達官貴人賞識，有時地位比並不普通人還高上許多。
一些名伶名妓更是得到眾人追捧，若是有人願意花重金為她們脫籍從良，也是允許的。
申時二刻左右，李寧等人進了彩鳳閣。李弘成先讓眾人各自洗漱一番，畢竟走了爬了山，行了路，須得休整一下。
李寧在一雅間內洗了手，整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又換了一身白衣，接著出來與眾人相會。
李弘成把眾人相約在彩鳳閣二樓最大最豪華的雅間，他對李寧道：「《南鄉子》一詞意味深長，我已命人刻於北固樓之上，供人賞評。寧賢弟必能流芳百世！」
李寧感謝道：「不過一教坊俗曲，竟得李大哥如此抬愛，在下不勝惶恐。」
李弘成接著道：「寧郎君少年神童，堪比王子安，莫要自謙。」
不等李寧回話，雅間門口傳來敲門之聲。那人用清脆動人的聲音道：「奴家沈娘，奉公子之命前來。」
李弘成回道：「沈娘請進。」
接著一位衣著光鮮，面容姣好的婦人走來。她輕聲問道：「不知李公子有何吩咐？」
李弘成拿出一張寫有李寧所作《南鄉子》之紙，讓屬下交給沈娘，並且道：「此曲乃寧郎君新作，你且編成歌曲，晚膳時演奏。」
沈娘接過這首詞，快速一看，臉上頓時欣喜異常，可接著神情有些犯難道：「此曲高亢激昂，當世少有。不比《南鄉子》，匆忙之下恐勿好詞，請公子見諒。」，
此刻離晚膳只剩一個時辰，確實不能保證編排好這首詞曲。
李寧出言勸解道：「李大哥切勿難他人，此詞乃是新創，如何快速成曲？」
李弘成也明白，只好道：「此曲可為壓軸之作，最後演繹。你速去召集坊內善音律之人，一同商討。作成此曲定會重賞於你。」
這時李弘戍看向李寧，一臉奸笑道：「聽聞李公子極善音律，此曲又是你所作，想來定有不少巧思，不妨指點教坊伶人一二。」
李寧看出李弘戍分明是想讓他和伶人一同譜曲，藉機折辱。皇室正宗與教坊伶人廝混，終歸於名聲有礙。若是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就不好了。
李寧正考慮之際，李弘戍接著問道：「李公子改動《南鄉子》，莫非是隨意為之，實則不通音律。」
在李寧身旁的裴盼反駁道：「我家公子極為精通填詞譜曲，長安東海樓之樂團名震京師，俱是公子一首操辦，你竟敢質疑於他。」
李寧當初為提高東海樓的檔次，確實效仿驃國，也弄了一個樂團，還教授一些後世的古風歌曲，風靡長安。
被裴盼這麼一說，李寧不指導都不行了，只好應了下來。
而後李寧被沈娘帶去了後院和名伶們一起討論這首《南鄉子》如何演奏。
正當李寧走進彩鳳閣後院之時，他耳中緩緩飄入一曲清脆悅耳的琵琶之聲，其中還有婉轉動人的仙音妙嗓，
李寧經過院子之時，從一道圓形景牆看到了，一名粉衣少女正在池塘邊的一株海棠樹下彈奏琵琶、演唱歌曲。
突然那少女發覺有人經過，回眸一瞥，仙音戛然而止。他看到李寧和沈娘后，立刻轉過曼妙身姿，用青蔥玉指輕輕一掃另一側肩頭花瓣，只裝作是被海棠之落花所擾。
景牆外粉衣嬌羞之少女與粉嫩明艷之海棠相得益彰，好似一圖絕美的天宮仙女圖。
李寧情不自禁地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