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心裡有點兒底
下午，梁曉素剛上班，財政局長王義財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梁曉素有些日子沒有見到王義財了。
這位王書記因為最心愛的女人突然間出車禍而亡，幾乎是把他自己的命也帶走了半條，很長時間都沒有從失去愛人的痛苦中緩過勁兒來！
梁曉素髮現，王義財還是很清瘦，只是精神比前幾個月好了很多。
王義財可是從來沒有到過她的辦公室的，梁曉素不知道是什麼風把他給吹來了？
「王局長，你好！」梁曉素客氣地握著王義財的手說。
「梁書記，不好意思，聽說你昨天就從省城回來了，我到今天才過來向你彙報工作！」王義財笑著說，「梁書記這兩天一定忙壞了吧？」
「呵呵，還好！」梁曉素笑著說，「我一直在外學習，你們在家的才最辛苦！」
王義財笑了笑，看著這個年輕的副書記，這出去學習了一回兒，還真是成熟了不少。
幾個月前，看她剛走上這個崗位的時候，那可是稚嫩得很啊！坐在主席台上的時候，臉上都沒有自信，顯得很弱。
今天看到這架勢可就是非同一般了！
果真是省委重點培養的幹部，潛力就是不同！
只是沒想到梁曉素的後台有那麼大啊！王義財在心裡感嘆道。以前杜秀青的後台是縣委書記黃鐘明，就已經很了不得了！現在這位小妮子的後台是省委主要領導，這將來要蹦躂到多高啊！真是不敢想象！看來這女人當官就是比男人有優勢啊！
「梁書記，我們財政局的工作今年在縣委領導的正確領導和支持下，還是有不少的進步——」王義財開始正式向梁曉素彙報工作了。
梁曉素笑著聽王義財彙報，心裡都覺得好笑，這財政局不屬於她分管啊！王義財怎麼正兒八經地來向她彙報工作了呢？往年有這樣的慣例嗎？她不知道，也不好多問！
王義財把財政局這一年的工作大致講了一下，告訴梁曉素財政今年新增了多少，比上年增加了多少百分比，梁曉素對這些完全沒有概念，但是，聽王義財這麼一說，也算是心裡有點兒底兒了。
「王局長辛苦，您喝茶！」梁曉素為王義財泡了一杯茶。
「梁書記，以後還請您有空到我們部門去指導指導工作，給大家振作振作精神，讓我們更有工作的信心和動力！」王義財笑著說。
「呵呵，」梁曉素笑了笑，「有時間我會去的——」
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王義財怎麼突然間對她這麼客氣了？這些話本該對杜秀青說才對吧？或者說，他在杜秀青那兒也是這麼說的，來她這兒也這麼說一通？那不是把她和杜秀青放到了同一個高度嗎？這怎麼行呢？
「好，有梁書記這句話我就滿意了！」王義財說完站起身，同時從皮包里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梁書記，新春快樂！」
這——原來王義財也是來給她送這個慰問金的啊！
太不可思議了！
照這樣的話，每個部門每個鄉鎮都來送，那光是這個春節的慰問金都得收不少啊？
梁曉素不由得心裡一驚！
「王局長，您收起來吧，我這兒不興這個！」梁曉素說道。
「梁書記，您留步，我還有事兒先走了！」王義財根本就像沒聽到她後面的話似的，一轉身就出去了。
梁曉素再次驚愕了！
這是她兩天來第三次面對這樣的事情！
她把那個信封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似乎比民政局的那個更厚！估計少也得有上萬塊！
太不可思議了！
她不得不把那個信封放進了抽屜里。
這是她鎖進這個抽屜里的第二個慰問金信封。
老幹部的茶話會很快就到了。
杜秀青在出發前還過問了一遍，是不是每位老同志都通知到了？
梁曉素點點頭，說：「全部都通知了！劉銀彪老書記三天前住院了，在市中心醫院——」
杜秀青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
晚上六點，杜秀青帶領余河縣委班子的所有成員，準時來到了余河大酒店宴會廳。
全縣處級以上（包含副處級）離退休老幹部，有突出貢獻的老幹部，齊聚一堂，宴會廳里擺了十桌，座無虛席！
老幹部們每年來參加這個茶話會是一次相聚，更是一次發泄，甚至是一次聲討。
雖然每年都會聽到很多不好聽的話，但是，每年這樣的茶話會卻不得不開！
今年是什麼樣的局面，還未可知。
杜秀青走在最前面，梁曉素和曾磊跟在後面，其他的班子成員也都跟著。
杜秀青首先來到最前面那一桌，和這桌所有的老幹部一一握手問好。
杜秀青能一個個叫出他們的職務，梁曉素卻是很多人都不認識的。她只好跟著杜秀青，杜秀青怎麼稱呼她也怎麼稱呼，這樣是一定不會錯的！
大家見過面之後，杜秀青要發表講話了。
「各位老領導、老前輩：中華民族傳統盛大節日春節即將到來之際。今天，縣委、縣政府在這裡召開老幹部迎春茶話會，大家歡聚一堂，共慶新春佳節。首先，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向在座的各位老同志，並通過你們向全縣的離退休老同志及其親屬致以節日的祝賀和崇高的敬意！今年，是我們黨和國家歷史上具有重大意義的一年，是我國國民經濟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取得顯著成就的一年。余河縣和全國一樣，經濟建設和社會各項事業也取得了新的成績。藉此機會，我向大家通報一下，過去一年我縣兩個文明建設情況和今年工作思想、打算……」
杜秀青講到這裡的時候，台下就開始有各種各樣的聲音了：
「每年就講這些沒用的套話，虛話，說到老幹部的實際待遇就沒有話了——」
「現在的幹部啊，屁股下面的一輛車子就抵得上我們當年全年的公費開支了，太奢侈了——」
「很多地方的老幹部，每年都能享受一兩次的公費療養，公費旅遊，為什麼我們余河就從來沒有過？我們的經濟有了飛速發展，怎麼我們這些為余河做出過貢獻的老幹部就絲毫都不能享受經濟發展帶來的好處？」
…………
梁曉素聽著這些話，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好像是她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情似的！
杜秀青站在上面講話，聽不到這些聲音，但是，梁曉素坐在他們身邊，卻是聽得渾身都難受！
說老幹部的工作難做，以前她沒有領教過，今天坐在這兒聽到這些話，她才算是真正知道了什麼是工作難做！
她很想離開座位，可是她又不太敢！起身離開，這貌似又是對老幹部的不尊重啊！
她只好硬著頭皮坐在那兒，聽著他們發各種各樣的牢騷！
杜秀青終於是向老幹部們彙報完了，最後聽杜秀青說道：
「下面，讓我們一起舉杯，為余河的美好明天乾杯！」
老幹部們都站了起來，然後一起碰杯，象徵性地幹了杯中酒。
杜秀青說完以後，就開始一桌一桌地敬酒。
曾磊緊接著杜秀青的後面，杜秀青敬完了第一桌，他才開始敬。
梁曉素看這架勢，她也必須要單獨去敬這些老幹部們的酒了，雖然不會喝酒，雖然不會講話，但是，她還是必須硬著頭皮上！不行也得行！
敬第一桌的時候，梁曉素的心裡是很不安的，她很怕老幹部們會當著她的面說一些難聽的話。
「齊部長，劉主席，馬主任，江縣長……」梁曉素充分發揮自己的記憶力，剛才隨著杜秀青和他們見了一面，她能大概記住幾位老領導的職務，「祝大家新春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呵呵，梁書記真是年輕啊！」宣傳部原部長齊天才笑著說，「年輕有為，年輕有為！看到你們這樣的年輕幹部成長起來，我們是既欣慰又慚愧，我們當年還認為自己的事業幹得不錯，現在看看你們哪，真是後生可畏啊！」
這一桌子的老幹部聽齊部長這麼一說，都附和道：「是啊，現在早就是年輕人的天下了，你看看我們余河的縣委班子，杜書記三十齣頭，曾縣長也是三十而立，我們這位梁書記更是二十幾歲就當了副書記，這屆班子領導真是年輕化啊！不佩服都不行！」
梁曉素被大家這麼一說，心裡很是汗顏，不知道這些老幹部究竟是誇自己呢還是罵自己呢？
「各位老領導老前輩是為我們余河的建設和發展立下了汗馬功勞，我們現在是在你們打下的堅實基礎上繼續為余河的發展努力著，相信余河的明天一定會更美好！」梁曉素笑著說。
反正說這樣的話不會犯錯誤，還能博得老同志的開心。
老同志就是要大家記住他們的功勞，時刻想著他們，不能遺忘他們，否則他們就會有巨大的失落感，就會牢騷滿腹，甚至是在背後說很多不中聽的話。
梁曉素在每一桌都要說一遍類似的話，陪著笑臉，然後聽老幹部們發點牢騷，再講點期望和寄託，這十桌酒敬下來，就花了快一個小時了！
肚子里早就飢腸轆轆的，但是，和老幹部們坐在一起吃飯，她卻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杜秀青也陪坐在另外一桌，梁曉素髮現，她也基本上沒怎麼吃，都是在幫老幹部們夾菜，陪著笑臉，說好話。
這茶話會開得，真是有些給自己添堵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