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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6章 惡魔

  “你”太垠尊者縱然傷到極致都傲然而立的身軀忽然彎折,然後劇烈的顫抖起來,染血的麵孔現出了深深的痛苦之色。


  很快,不止他的眼瞳,全身流溢的血液,也分明染上了逐漸深邃的幽綠色。


  正心魂驚悸的祛穢猛的轉目,快速來到太垠身側,伸手想要去扶他:“太垠尊者,怎麽回”


  “別過來”太垠倉惶後退,一道氣浪將祛穢強行逼開,而就是這輕微的氣機牽動,卻是讓太垠麵孔猛烈扭曲,雙膝重跪在地,顫栗間再無法站起。


  “毒是毒”太垠痛苦嘶叫。


  祛穢在宙天如此多年,從未聽過哪個守護者發出如此驚恐的聲音。


  “毒什麽毒”祛穢的聲音也跟著發抖。到了守護者這般層麵,除了南神域的上古魔毒,還有什麽毒能對他們造成威脅而話剛出口,他猛然想到什麽,失聲道:“難道難道是”


  “天毒珠”太垠的身軀在蜷縮,全身的痙攣無法停止。那忽然輻射至全身,亦將絕望瞬間斥滿每一個細胞、每一個毛孔的劇毒,其可怕完全超越了他畢生對毒的認知,讓他一下子想到了那個最可怕,也是唯一的可能。


  天毒珠東神域誰人不知,雲澈是玄天至寶天毒珠之主


  “”千葉影兒終於了然,她掃了一眼太垠的狀態,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她想說對方畢竟是守護者,如此太過冒險,並不會每次都這麽幸運但想到雲澈對東神域,尤其是對宙天神界的恨,即將出口的話又漠然咽回。


  雖然還遠不到時候,但既然遇到了,那就先收點帶血的利息吧

  祛穢從未見識過天毒珠的毒力,但從太垠尊者的身上,他清晰感覺到了絕望沒錯,是絕望

  由宙天守護者的意誌所釋放的絕望


  太垠跪地的軀體似乎極力的想要站起,但隨著毒息的蔓延,他的氣息越來越混亂,越來越微弱,身體搖晃間,別說站起,連跪姿都開始變得格外勉強。


  那可怕的劇毒,像是一頭來自深淵的遠古惡魔,無情吞噬著他的生命和一切。他的力量,竟無法將之驅散一絲一毫,更不要說湮滅。


  天毒毒力的恢複畢竟還是太淺薄,如果太垠是全盛狀態,以他的實力,即使是在體內爆開的天毒,在無外力打擾的狀態下,他也可以強行撐過。


  但以他如今的狀態能嗅到的,唯有死亡。


  雲澈抬步,緩步走向太垠和祛穢,劫天魔帝劍被他拖在身後,將地麵切裂出漆黑的魔痕。


  祛穢,宙天裁決者之首,太垠,宙天守護者排位第六,這兩人對當年的雲澈而言,是多麽至高無上的存在。


  但此刻,雲澈的每一次踏步,都像是踏在他們靈魂中的死神腳步。


  如此劇變,不過區區數年。


  而他的後方,宙天太子的性命被牢牢鎖在千葉影兒的手中。


  何其唏噓,何其悲哀,何其絕望。


  他們沒有想到能在這裏碰到雲澈,更做夢都想不到,他們會在轉眼之下,在他手裏栽到如此慘境短短數息,卻每一個瞬間都是最灰暗的噩夢。


  太垠試圖運轉最後的殘力,但氣息稍動,本就極端可怕的天毒便如被觸怒的惡魔,更加瘋狂的吞噬絞滅他的軀體與生命。


  砰


  他的上身也重重砸在了地上,毒息之下,他身下的太初大地快速消逝。他緩緩抬手,想要將寰虛鼎喚回,但意念剛動,那勉強形成的靈魂聯係便已被狠狠切斷。


  寰虛鼎被雲澈吸到了手中,黑暗魔氣將其完全籠罩吞沒,讓太垠的意念無法侵入


  一絲一毫。


  “想逃”雲澈嘴角微咧,在太垠和祛穢眼中綻開一個無比陰森的冷笑。


  當年,祛穢身為玄神大會的主持與監督者,雲澈隻是一個絕才驚豔的小輩。但如今,麵對雲澈臨近的腳步,壓迫感讓他完全無法喘息,那一抹陰森冷笑所帶來的恐懼,竟不啻當年的魔帝臨世

  這種壓迫和恐懼並非因他的實力,而是一種深鬱到無法形容的灰暗與陰煞曾經在他們眼中絕不會出現在雲澈身上的東西,此刻卻在他身上呈現到了極致。


  “雲澈”太垠抬起頭顱,聲啞如沙:“放了少主,我把神果還有我的命都給你”


  雲澈的腳步繼續向前,每一步都帶著死氣。太垠之言,讓他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嘴角的弧度更加的森然:“你的命你的命在我眼裏,低賤的還不如一條狗也配拿來交易”


  這無疑,是太垠這一生聽過的最辱之言。他的目光收凝,撐起守護者秉承一生的傲骨:“你若不放走少主,我立刻毀了神果”


  他話音剛落,視線中的雲澈身影忽然變得虛幻,一道黑影如從黑暗虛空中射出的地獄冥刺,將他的軀體狠狠貫穿。


  砰


  重傷瀕死,加之身中天毒,太垠的神軀在劫天劍下已變得如豆腐般脆弱,被一瞬貫穿,黑暗玄氣帶著火焰快速覆滿他的全身,吞噬、灼燒著他皮肉、血骨、靈魂一切,也催動著他體內的天毒全麵爆發。


  生命的最後,他的視覺恢複了短暫的清明他看到了雲澈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


  曾經有多清澈,如今,便有多幽暗。


  轟轟

  鳳凰炎與金烏炎在太垠身上蔓延,逐漸融合成可怕的緋紅神炎,將太垠的軀體一點點的焚成灰燼。


  後方,祛穢呆呆的立在那裏,臉色蒼白的像是被吸幹了所有血液的幹屍。看著被雲澈又一次一劍穿身的太垠,他極力的想要向前將太垠救下,但他的軀體卻完全僵在那裏,無法向前邁動一步,唯有不斷的顫抖。


  身為裁決者之首,剛正到近乎絕情,從不知恐懼為何物的他,卻在此刻幾乎心膽破裂。


  軀體被焚滅近半時,太垠最後的意識才終於消散。


  一個宙天守護者,就此葬生於雲澈劍下葬身在一個壽元隻有半甲子的“幼輩”之手。


  砰


  太垠的殘屍被雲澈一劍甩開,如棄嫌惡的垃圾。隨之他劍身再撩,太垠剛要崩塌的隨身空間被他強行摧滅,所儲之物在忽卷的空間亂流中漫天飛出。


  一股如神泉潤心的氣息也在這時鋪開在天地之間。


  太初神果

  氣息的來源,那抹閃耀的光華,明明隻是一點,卻璀璨的不啻任何天際星辰。


  而就在神果光華乍現的那一刻,纏繞在宙清塵身上的梵金軟劍忽然飛出,在空間掠過一道比流星還要迅疾千萬倍的金痕,一瞬將神果卷起,飛回千葉影兒之側。


  神果的氣息和星芒也隨之消失在了千葉影兒的手中。


  雲澈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然後緩緩轉身梵金軟劍已再次將宙清塵纏鎖,千葉影兒的氣息神色也淡若幽風,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太垠叔叔”宙清塵癱躺在地,已徹底沒有了掙紮。他呆呆的看著太垠隻餘焦肉枯骨的殘屍,舌尖咬破,嘴角滲血,卻無法從噩夢中醒來。


  如今的混沌,是一個沒有神的世界。


  而若是一定要說有“神”的存在,那麽,宙天守護者便是最有資格被冠以“神明”二字的人。


  不僅在世人眼中,在


  他宙清塵眼中亦是如此。

  逐流死了,他還未能回魂,太垠又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在他親眼目睹下,死在了雲澈的手中


  眼前天旋地轉,腦中灰白交替,連痛苦和恐懼都感覺不到了

  目光從千葉影兒身上緩緩掠過,雲澈斜了一眼定在那裏,如被抽離魂魄的祛穢,口中吐出毫無感情的四個字:“你自盡吧。”


  “”祛穢依舊一動不動,嘴唇稍微開合,卻是發不出一絲聲音。


  “浪費時間。”千葉影兒一聲低語,纖指一掠,霎時“神諭”飛出,一道金芒從祛穢身上一掠而過。


  沒有玄氣爆裂的轟鳴,沒有切割空間的錚鳴,幾乎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當金芒飛回千葉影兒手中時,祛穢的軀體忽然錯開,散成無比平整的九段,滾落在了地上,向不同的方向各自滾出了很遠。


  毫無掙紮。


  這次,神諭直接纏束回她的腰間。而沒有了神諭鎖體,宙清塵依舊癱在那裏,身體不斷的戰栗痙攣,雙瞳一片渙散。


  千葉影兒轉身,不屑再去看宙清塵一眼,更沒有提太初神果的事,淡淡道:“你準備怎麽處置他”


  她確信,雲澈一定不會直接殺了宙清塵。


  他心中的恨足以填滿整個地獄深淵,怎麽可能輕易就殺了這個宙天之子


  雲澈站在宙清塵前方,俯目看著他蒼白的麵孔,幽寒的笑了起來:“清塵兄,你宙天養的這群狗,一個比一個不中用啊。”


  “廢物也就算了,這血,真是低賤又臭不可聞”


  轟


  雲澈的手掌向後一推,頓時天翻地覆,將祛穢和太垠的血跡屍骨完全湮滅在太初沙塵之中。


  靈魂被毒刃狠狠紮刺,宙清塵全身激靈,雙瞳一下子恢複了清明。他的身體在不受控製的抖,但精神卻變得無比之冷醒,他抬頭看著雲澈,切齒道:“雲澈,我父王說的沒錯,你果然變成了惡魔”


  他說的不是“魔人”,而是“惡魔”。


  隻可惜,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在雲澈的耳中是多麽大的笑話。


  雲澈笑了,笑的很是平和,看上去連一絲憤怒和殺意都沒有,他笑眯眯的道:“沒錯,我就是惡魔。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再找不出比我更惡的魔鬼了很快,你們宙天所有人,還有整個神界,都會知道我這個魔鬼究竟會惡到何種程度。”


  被雲澈的雙目直視,宙清塵的瞳孔不自覺的放大,再放大他的臉上明明帶著溫和的笑,卻讓宙清塵全身上下每一個部位,每一個毛孔都在瑟縮和恐懼。


  “你殺了我吧。”宙清塵咬緊自己的牙齒,不讓其發出戰栗碰撞的聲音:“父王對你一直心懷愧疚自責才想退位安修死在你手上,父王也終於可以將這些釋下有朝一日定會親手將你誅滅,為我複仇”


  “他對我愧疚自責”雲澈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想笑,想要仰天狂笑。他這一生聽過、見過無數的笑話,卻從未有哪個笑話能讓他這般恨不能狂笑上千日千夜

  “對一個惡魔都心懷愧疚,你的父王,還真是偉大的讓蒼天都要落淚啊。”雲澈伸手,抓起了宙清塵的衣領,看似平和的眼眸深處,卻是兩團無比猙獰的火焰在狂亂的燃燒,他的聲音,也在這時變得緩慢而輕幽:

  “現在的我,除了黑暗的心髒和靈魂,什麽都沒有了。我的故土,我的親人,我的妻女,全都沒有了。”


  “而賜給我這一切的你那偉大的父王,卻有無數的兒孫,尤其,有你這麽一個讓他驕傲的兒子。”


  他的麵孔緩緩靠近:“你說,我該怎麽報答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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