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工地上

  孫小柔說完就掛了電話。王梓明發了瘋似的,真想生出翅膀,一下子飛到孫小柔身邊,但又不知道去哪裡找她。忽然想起剛才電話的背景里,好像有火車站報車次的聲音,急忙啟動了汽車,風風火火向火車站開去,一路上連闖了好幾個紅燈。


  站台上,年輕漂亮的孫小柔戴著一頂白色的遮陽帽,拉著一個大大的拉杆箱,就要上車了。她轉過身,抬頭深情地望著這個城市的藍天白雲,在心裡默念著:親愛的哥哥,再見了……


  這時候,猛然聽到有人大叫小柔,等等!就見檢票口衝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轉眼就到了眼前。


  梓明哥!孫小柔動情地叫了一聲,扔掉手裡的箱子,向著王梓明張開了雙臂。兩人緊緊地擁抱著,除了彼此,世界彷彿已經不存在了。


  王梓明聲音哽咽地說:小柔,不要走,留下來……


  孫小柔的淚水打濕了王梓明的衣服。她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在他耳旁說,哥哥,你放心,我還會回來的……


  汽笛聲聲催別離。列車馬上就要開動了,列車員在大聲地吹著哨子,催促著還沒上車的人們。


  孫小柔無力地推開王梓明,向列車門口走去,她的臉上掛滿了淚痕。其實,她不想走!


  王梓明獃獃地站著,望著孫小柔孤單的背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滴滴落了下來。這是一個像夢一樣的女孩子,在夢中他們相遇,又在夢中別離。王梓明痛恨自己破壞了原本溫馨的夢境,他意識到了自己對孫小柔造成的傷害。但孫小柔卻絲毫沒有後悔、責備他的意思,這讓他的內心更加不安了。孫小柔畢竟是一個懵懂的女孩,前方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樣的風風雨雨?

  淚眼中,王梓明看到孫小柔在即將踏上火車的一剎那,忽然轉身跑了回來,旋風般到了跟前,捧起他的臉,在他額頭上用力吻了一下,然後跑回去,跳上了火車。火車幾乎是在瞬間就開動了。


  王梓明看到車窗里孫小柔那張蒼白的臉,這會顯得格外嬌小,就像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他還沒來得及向她招收,孫小柔就已經看不到了,只有一個個亮閃閃的車窗,在他眼前快速閃現,逐漸匯成了一條發光的帶子。


  嗚――汽笛長鳴。這汽笛聲,就像一把鎚子,重重地敲打在王梓明心裡,他不由得感覺到一陣陣心痛。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圖畫任公司老總以後,也燒了三把火。第一是嚴肅了公司的上下班紀律,在辦公室安裝了指紋簽到機,組織計算機技術人員對公司所有電腦進行了大清查,刪除了聊天、股票、遊戲、電影等與工作無關的軟體,隨後又對這些軟體和網站進行了屏蔽;發布了工作日中午禁酒令,並對各項制度的執行情況進行了突擊檢查,處理了幾個頂風違紀者,這其中包括中午喝酒後,在電梯里醉得東倒西歪的陳東,他很不幸和圖畫坐了一趟電梯;第二是在全公司掀起了學習熱潮,組織職工定期進行政治和業務學習,並邀請市委黨校教授、省工程建設方面的專家授課,在全公司營造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濃厚氛圍;三是提出了「大幹一百天」的口號,要求各項目部工作人員放棄星期天,放棄節假日,不分黑夜和白天,只要工地在施工,項目部人員就必須在現場,紮實精細,倒排工期,大幹一百天,掀起項目建設新高潮。


  王梓明所在第六項目部負責的工業園路工程也在如火如荼地推進著。這項工程的施工監理公司是萬川市市政工程監理公司。該公司原來是隸屬於市建委的二級機構,后根據國家「政企分開」的要求,分離出來成為了獨立的企業。說是獨立,但打斷骨頭連著筋,仍和建委藕斷絲連。建委承擔的各項市政工程基本上都是由該公司監理的,在市政工程監理領域,該公司可以說是一枝獨秀,處於壟斷地位,所以這個公司的效益就特別好。既然和建委有這層微妙關係,所以這個公司的監理人員在面對施工公司時,一個個都很優越的樣子,在思想上認為自己就是代表著建委,代表著甲方,工作中難免就會流露出那麼一點點很牛氣的情緒,總認為自己就是工地上的老大。


  工業園路工程的總監名叫趙俊才,監理員小牛,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小夥子。趙總監三十四五歲,個頭不高,身形不胖不瘦,雖然常年在戶外工作,但膚色並沒有被晒黑。他一雙金魚眼睛鼓鼓的,半睜不睜的,好像是沒睡醒似的,又好像看破了紅塵,對什麼都很不在乎的樣子。只有看到工地上那兩個搞測量的女實習生時,他的時眼睛才會徹底睜開,放射出賊亮的光芒,同時臉上也堆砌出諂媚的笑意來。他的頭髮每天都噴著髮膠,一絲不苟地往後梳著,梳子的痕迹非常明顯。雖然是在到處都是泥土的工地上工作,但總穿著皮鞋,很講究的樣子。趙總監和女人說話時候很和氣,笑眯眯的,眼光很粘稠地盯在對方身上,但對待監理員小牛卻很嚴厲,領導的架子端的足足的。


  既然是項目部,就得有項目辦公室。工業園路的施工公司,昌原市政公司總經理劉寶貴是根老油條,知道孰輕孰重,早就在工地西邊的一座院子里為甲方和監理方租了兩間辦公室,購買了桌子、椅子、床、被褥等生活用品,作為王梓明和趙俊才的辦公室兼休息場所。正是夏日炎炎的天氣,劉寶貴還算心細,給他們房間里安裝了空調,雖然是一拖二的,製冷效果尚可,所以累了的話還可以躺下休息會,工地上的日子才算過的不那麼辛苦。


  要說現場監理的職責很多,比如檢查施工公司投入工程項目的人力、材料、主要設備及其使用、運行狀況,從施工現場直接獲取工程計量的有關數據並簽署原始憑證;按設計圖及有關標準,對施工工序進行檢查和記錄,對施工質量檢查結果進行記錄等,責任相當重大,並且要求必須是旁站監督。所謂旁站,肯定是要在施工現場的。但由於是道路工程,工作面比較長,施工現場只有一個監理員顯然不能全面進行監管。王梓明發現,這個趙俊才往往是早上來工地后在工地轉上一圈,然後就鑽到自己辦公室涼快去了,中間很少出來,完全是小牛一個人在跑南跑北,累的夠嗆。施工方涉及設計變更什麼的需要簽字蓋章,還得去辦公室找他。王梓明雖然曾經旁敲側擊地提醒他多往工地走走,小牛一個人忙不過來,並且是剛畢業的學生沒有工作經驗,但趙總監很有把握地說:王部長,放心吧,我心裡有數,關鍵環節我是肯定不會放鬆的。


  項目部所在的院子不大,院中野草茂密,很荒涼的樣子,可能是一個廢棄的什麼倉庫。南邊是一棟二層樓房,靠東邊是一小塊翻得坑坑窪窪的黃土地,地里停著一輛綠色的微型挖掘機,原來這是一所挖掘機培訓學校。王梓明經常在電視上看到它的招生廣告,說是包教包會,安排工作,月薪3000元以上什麼的,雖然收費不低,但工資很吸引人,學期也不長,所以學員還算不少,都是從農村來的小夥子,這個學校應該是很賺錢的。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學校的校長,兼會計、出納、教練幾職於一身的,竟然是一個30多歲的能幹女人。那女人生的膀大腰圓,虎背熊腰,眉毛粗重,臉蛋黑紅,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看上去有點印第安人的風采,倒也相當耐看。她那體型絕對稱得上是豐乳肥臀,兩瓣圓鼓鼓肥嘟嘟的的屁股,像兩扇磨盤似的,坐誰身上誰就別想爬起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雙胸,估計得占整個身體重量的十分之一,兩個籃球似的在胸前吊著,看上去很容易就讓人想起了原始社會和母系氏族。可能是買不到合適的胸罩,那女人乾脆真空上陣,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衣,老遠就能可見胸前的兩顆褐色大痣,兩顆大紐扣似的,正是所謂的胸大痣大。她坐著不動便罷,要是走起路來,可了不得了。那一雙胸活的呀,顫巍巍,晃悠悠,顫得人心慌意亂,晃得人頭暈眼花。這女人愛找趙俊才聊天,趙俊才也很能逗她笑,笑起來聲振屋瓦,身上地動山搖。


  既然趙總監呆在施工現場的少,王梓明就不得不辛苦點,替他履行著監理職責。幾天下來,整個人都被晒黑了不少,身上的襯衫從來就沒幹過,襯衣背上,褲子腿彎里,天天都掛著奇形怪狀的地圖。要說劉寶貴中標的手段有些卑鄙,用美女和金錢開道,糖衣肉彈打翻了王梓明,但在工業園路的施工中卻不含糊,投入的人力和機械確實不少,工程進度相當快。雖然工程款撥付的不太及時,他也不計較很多,該墊資就墊資,看得出公司的實力相當雄厚。但王梓明總感覺劉寶貴狡黠的小眼睛里,隱藏著那麼一點點奸詐,好像隨時都在想著什麼孬點子。所以王梓明腦袋裡也就始終綳著一根弦,時時刻刻保持著警惕,生怕再次落入這傢伙的圈套。自己本人有什麼得失是小事,如果工業園路的工程質量出了什麼問題,那圖畫絕對饒不了他,雖然他曾經把她壓到身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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