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頑抗到底
王梓明被抓的消息像病毒似的傳播著，已經不僅僅限於碧海系統了內部了。有那老公或老婆在另外局委上班的，就神秘兮兮地打電話說，知道嗎？今天上午，我們公司的一個中層被抓了。哪料對方並不覺得稀奇，說，哈，你們碧海才抓一個呀，我們單位都抓兩三個呢，局長副局長都被紀委叫走了。
這些消息反饋回來，大家互相一交換，這才知道，好幾個局委都被抓走的有人。這樣大規模，大張旗鼓，高調地抓走公職人員，在萬川的歷史上是前無古人的，所以大家都緊張起來，意識到出了大事了。
有那消息靈通的，鑽窟窿打洞打探到了消息：這些人都是因為嫖娼被抓的，起源是一封小姐來信，他們都被賣淫女敲詐成功了。於是輿論大嘩，知道市裡肯定要藉此整人了。那些收到小娜來信正準備匯款的幹部們，也趕緊把信撕扔了。一時間，萬川的官場上暗潮湧動，烏雲密布，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都擔心下一個被抓的就是自己。
市委書記展宏圖是要下定決心把事情搞大的，搞出點威懾力的，所以給紀委書記錢忠臣和公安局長熊懷印下了死命令，要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採取一切手段，爭取讓涉案人員儘快主動交代，來個速戰速決，打一場漂亮的掃黃戰役。
哪知道那些被紀委叫去的縣級幹部們，也都是從小賣蒸饃，啥事都經過，心理素質那是相當的好。他們當中的不少人都死咬著自己收到了那封信，是出於同情，才給「小娜」匯款的，目的是助人為樂，嫖娼之事純屬子虛烏有，自己一向是潔身自好的，色情場所一律不進。
被公安局抓去的那些科長們，也都很頑強，幾乎沒有一個主動交代的，不但不承認錯誤，反而極力標榜自己是在做善事，給小姐匯款，是濟人於危困之中的高尚行為，應當受到表揚才對。
審問的警察說，你們有錢怎麼不捐給紅十字會呢，為什麼偏偏要捐給一個做皮肉生意的小姐？這些人回答的出奇的一致，說我們捐錢給紅十字會幹嘛，難道是要他們拿著這錢去吃天價餐，去給二奶買瑪莎拉蒂嗎？
警察撓撓頭說，說的也是。
展宏圖對案子進展情況很不滿意，認為公安局審訊力度不大。你們可以採取一些特殊的手段嗎，他這樣給熊懷印交待。熊懷印說，現在的人法律意識強了，刑訊逼供那一套不能搞了，搞不好把自己就搞進去了。
展宏圖針對目前的膠著情況，再一次做出指示：一、對於那些涉案的縣級幹部，認罪態度好的，主動交代的，可以就事論事，從輕處理；對於那些負隅頑抗死不開口的，檢察院可以提前介入，從其它方面找突破口，一旦發現有嚴重的經濟問題，嚴肅追究刑事責任。二、對於那些涉案的科級幹部，講明政策，主動坦白或者主動檢舉揭發的，可以免於或從輕處理，頑抗到底的，先刑事拘留再說。
展書記還提出了一個思路，說可以到這些涉案人員的單位調查一下，鼓勵職工們踴躍揭發。
這個辦法果然很奏效。那些縣級幹部們剛被紀委叫去的時候，不知道紀委掌握了自己的什麼情況，一個個嚇得兩股戰戰，惶惶不可終日；待弄清楚原來是因為給小姐匯款的事情，都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你市紀委再牛，也要講究證據，總不能只憑匯款這個事情定我的罪吧。所以都做出一種俠肝義膽的姿態，顧左右而言他，說這個社會，缺少的就是關愛和同情。妓女也是人，也是公民，遇到困難，理應伸出援手，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是我們國家的優良傳統。
正在那裡想著矇混過關呢，市檢察院突然介入，開始著手調查他們的經濟問題。誰沒有一點經濟問題？於是大家再也沉不住氣了，都開始著慌了，如熱鍋上的螞蟻。
市規劃局局長被首先查出了貪污受賄的違法事實，被批准逮捕了。於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些人就炸了窩了。隨著檢察院調查力度的加大，不少人都意識到在劫難逃，紛紛採取壁虎斷尾，舍卒保帥的手段，很痛快地承認了自己的嫖娼事實，說確實和錢櫃的小娜發生過性關係，而且還不止一次。就是有那麼幾個打算頑抗到底的，也架不住紀委和檢察院的雙重壓力，不到一周，紛紛繳械投降了。除了個別問題嚴重的，這些領導們被釋放回家，等候組織處理。
公安局這邊，情況也差不多。一周之內，這些倒霉的科長們也都陸續承認了自己的嫖娼行為，在交了5000元罰款，寫了深刻檢查之後，被單位領導領走。
但仍有一個人沒老實坦白，還被關押著。誰？王梓明。他屬於茅坑裡的石頭，還是最硬最臭的那塊。從一開始，他就態度強硬，拒不承認自己有過嫖娼行為，也是說，匯款是出於同情。辦案人員反覆做他工作，說別人都出去了，你還硬撐著幹嘛？嫖娼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男人嗎，都是偷腥的貓，做就做了，要敢作敢當，好漢不吃眼前虧。雖然軟硬兼施，不但沒有一點效果，王梓明還口口聲聲說公安局對他的關押是非法的，要申請行政複議。
王梓明因為嫖娼被抓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唐小梅的耳朵里。唐小梅生日那天，等到夜裡12點，也沒能等到王梓明來接她回家，萬念俱灰的她趴在床上，委屈地哭了一夜。羅娟怎麼勸都沒用，只好陪著她落淚，恨恨地罵王梓明是個狼心狗肺之徒。罵的難聽了，唐小梅不樂意，說羅娟你嘴巴乾淨點，我不要你罵他。羅娟氣呼呼的，覺得唐小梅很可悲，對一個負心漢這樣執著，不值得，就說小梅，我感覺你應該醒醒了。唐小梅哭著說，我一直醒著呢。
第二天下午，幹部病房的護士董萌萌神秘兮兮地找到唐小梅，告訴她網上流傳著她的裸照。唐小梅嚇傻了，花容失色，牙齒都對不上了，得得地響。說你沒看錯吧？董萌萌說，好多人說是你。唐小梅趕緊和董萌萌，羅娟一起打車到羅娟家，打開電腦上網一看，唐小梅就嗷地一聲，哭倒在地，哭了個氣噎胸塞。她這才知道王梓明沒來接她的原因。想起自己三年多來的苦苦等待竟然毀於一旦，唐小梅傷心欲絕，幾度哭得昏死過去。
大哭了一陣，忽然又笑起來，可把羅娟和董萌萌嚇壞了。這時候剛好江波給她打來電話，他也看到了網上的那些裸照，因為那些照片有好幾張是唐小梅的工作照，還穿著印有「萬川市第二人民醫院幹部病房」字樣的白大褂。所以網友們不費什麼勁就人肉搜索到了唐小梅，甚至在網上公布了她的手機號碼。
唐小梅哭的說不出話，羅娟就接了江波的電話，要他趕緊趕過來，說出大事了，唐小梅精神失常了。江波在電話里就聽到唐小梅撕心裂肺的哭聲，急了，開上自己的帕薩特，十萬火急往羅娟家趕，一路上闖了好幾個紅燈，還差點追尾。
唐小梅看到江波，再也顧不得矜持，撲到他懷裡，一口氣哭暈了過去。慌得羅娟和董萌萌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唐小梅這才緩過一口氣，又悲悲切切地哭起來，說江波，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江波抱著哭成一灘泥的唐小梅，鋼鐵的漢子，竟然也落下淚來。他拿出手機給王梓明打電話，但王梓明不接他電話。
裸照風波已經在二院鬧的沸沸揚揚了，唐小梅的手機也不停地接到陌生電話的騷擾，乾脆關機了。更有甚者，一些無聊之徒竟然找到了醫院，想一睹唐小梅的真容。這種情況下，讓唐小梅再去上班，顯然已不太現實了，江波就讓羅娟代她請了病假，把她接到了自己家裡。怕唐小梅想不開，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想到一男一女畢竟不太方便，又叫來自己的秘書柳含韻，要她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專門陪著唐小梅。
柳含韻一直暗戀著江波，這次能為江波幫忙，並且可以住到他家裡，非常高興也非常賣力，想著法子逗唐小梅開心，給她做好吃的，夜晚兩人就睡一張床上。
江波沒有徵求唐小梅的意見，直接報了案。網路警察根據發帖者的IP地址，查到帖子是在二院附近的一家網吧發出去的，到網吧一調查，這個網吧既沒有落實登記身份證，監控攝像頭也形同虛設，沒有得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江波懷疑是幹部病房的主任石本元乾的，把這一消息提供給了警方。警察傳喚了石本元，但這傢伙老奸巨猾，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在江波家裡住了幾天，唐小梅依然是鬱鬱寡歡，整天以淚洗面。儘管柳含韻變著花樣給她做菜，她仍舊是茶不思飯不飲，面色蠟黃，一蹶不振。江波看著日益憔悴的唐小梅，眼看一朵鮮花要枯萎，心如刀絞。剛好五一假期到了，他決定借這個假期帶唐小梅出去散散心。仔細考慮之後，他選擇了九寨溝。因為他認為，唐小梅此刻肯定不喜歡去熱鬧的都市，九寨的山水，雪山草地，也許能讓她忘掉心中的憂傷。
於是五一假期一大早，江波開車帶著唐小梅和柳含韻，趕到了省城機場。在機場存了車子，買了上午機票。下午4點多，三個人就飛抵了九寨溝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