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江星瀾X許一樹
許一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見到那個Alpha的感覺。
如果說季秋是個最不像Alpha的Alpha,那麼那個人就是一個標準無比的Alpha。
對方衣著考究,比一般的同齡人看上去都要成熟些,鼻樑上架著一副金屬細邊眼鏡,明明唇角都是得體的笑容,卻看不見鏡片后的眸光。
季秋他們說,算是舊識。
名字也挺好聽,叫江星瀾。
他禮貌地伸出手跟自己握了一下,掌心微熱而指尖冰涼。
莫名讓許一樹想起對方細邊眼鏡在燈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
許一樹其實不笨,考進美院的時候文化課還是第一,但他更喜歡把自己泡在美術裡面。
他總認為自己笨嘴拙舌不會說話,而人心永遠比這些東西更複雜。
不過季秋他們是不同的。
有信念,有目標,很溫暖。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畢竟他人際交往不好,不代表他心思粗放。
只是與人交往太累了,他不喜歡。
現在這個Alpha也是這樣。
過於紳士,過於禮貌,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好像帶著那些Alpha骨子裡與生俱來的傲慢。
他不喜歡。 -
許一樹不常參加這樣的聚會,如果不是看在季秋他們,說不定早就打退堂鼓了。
關鍵是,這個精英模樣的Alpha,還要請他們吃飯。
菜單遞到自己手上的時候,許一樹茫然了一瞬,看著華麗無比琳琅滿目的精緻圖片,他在陌生的餐廳里又緊張了起來。
「他們家前面幾頁的菜都不錯,」江星瀾見他沒動作,給出自己的建議,然後又伸出手指,在菜單上輕輕點了兩下,「如果沒有特別忌口的,應該不會踩雷,可以試試。」
這人手指修長,膚色冷白,指甲修剪得很整齊,碰到磨砂質地的菜單頁面時,產生了輕微震動。
許一樹盯著他的指尖出了一下神,先是想到美院有些不拘小節的男生們,常常不修指甲,有時候看上去還有些污垢。
這人連指尖都這樣一絲不苟。
隨即他又莫名回想起方才與他握手時,對方可以算得上是冰涼的指腹溫度。
「哦……哦。」許一樹回過神,隨便在菜單上指了指,便很快合上,還給了在一旁微笑的服務員。
整頓飯許一樹都吃得分外嚴肅。
他難得交上朋友,又總嫌自己最笨,索性席間就不再說話,生怕自己會影響到什麼,不如閉口不言。
那個Alpha果真跟自己想的那樣,像是一個有點公式化的人。
哪裡都挑不出毛病,全是優點。
可正因為這樣,許一樹模模糊糊地覺得這人有些不太真實。
一頓飯吃完,江星瀾早就替他們結過賬叫好車,先送了其他幾人回去。
天氣已經變涼,許一樹站在路邊,被驟然吹來的冷風凍得一哆嗦,裹了裹衣服。
大家都走了,只剩他們兩人還在原地。
他實在不習慣與陌生人獨處。
「那我……我先自己回去了。」許一樹開口,對面前的Alpha說。
江星瀾晃了晃手上的手機:「已經叫好了。」
許一樹還想推辭幾句,不過終究還是答應了。
兩人上了一輛車,江星瀾讓司機在前面的岔路口停一下,自己步行走回去,再送許一樹回學校。
「你是他們的朋友,」江星瀾笑著說,他相貌俊朗,聲音好聽,身形也不錯,鼻樑上的眼鏡讓他整個人的斯文氣質更上升了一分,「照顧一下是應該的。」
許一樹不知說什麼,只能點頭。
可不管怎麼說,他一定是一個很受歡迎的Alpha吧。
那麼紳士,那麼優秀。
得體……又完美。
許一樹扯了一下衣服,再趁對方不注意,悄悄坐遠了一點。
今天來時,自己褲子不小心沾上了一點顏料,本覺得見的是梁言和季秋,沒什麼關係。
他低頭看了一下那一點污漬……不,不止是那一點,另一邊上也沾了,他上次洗了好久,沒洗掉。
現在兩人處在狹小的空間里,許一樹沒有別的想法,就是不想讓對方看到。
畢竟自己跟他明顯來自兩個世界。 -
江星瀾也覺得奇怪。
甚至產生了一點自我懷疑。
今天吃飯梁言當著自己面乾嘔就算了,他找后廚確認了一下沒有問題,可現在這個Omega也跟自己坐得遠遠的,看上去似乎還很緊張。
……是自己今天待人接物出了什麼問題嗎?
不可能啊。
他一隻手支著下頜偏向窗外,餘光卻不小心掃見,對方小心翼翼地往遠處又挪了挪。
「……」
「我……」原本這種問題他也不想管,平時見的人和事那麼多,況且這個Omega說不定以後就遇不上了,沒必要說。
可江星瀾就是難得好奇,最後還是問了一句:「我看起來很兇么?」
許一樹聽見這句話僵了一下。
然後很快地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怕我?」江星瀾又問。
不是怕你。
就是覺得……你跟我不是一路人。
許一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在無意識間交叉在一起的手指。
他有時喜歡捏拇指,這個小動作能讓他緩解不少情緒。
「沒有的。」他沒抬頭看對方,小聲答,「沒有怕。」
江星瀾似乎理解了他的害羞,事實上他從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後悔,說不定這個Omega性格本來就有些孤僻不健談,自己何苦多問。
於是他很快轉移了話題,體貼地笑了一下:「嗯,那就好。」
那個Omega還是捏著拇指,很輕地點了點頭。
「對了,我聽說了,」江星瀾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想用什麼樣的語氣來表述,「你似乎也對抑製劑過敏?」
「不算過敏,」許一樹搖搖頭,「問題能解決,但就是……會有些不良反應。」
會喘不上氣,會四肢發冷,甚至偶爾還有瀕死感,常常要緩很久才能過去。
「原來是這樣。」江星瀾微微頷首,很有分寸地說,「聽上去十分遺憾。」
江星瀾似乎沒有忘掉自己現在是KB法務的身份,還補充了一句;「今天的情況我都了解了,你不良反應的事情……我會酌情跟公司說的。」
許一樹想到採樣的事,覺得就算江星瀾說了,KB也不會放在心上,語氣冷了下來:「不必了。」
對方似乎對這樣點到為止的溝通十分熟悉,瞭然地點點頭:「也好。那你們要注意身體。」
許一樹抿了抿嘴,不再看他。
跟這個陌生的Alpha好像沒什麼太多好聊的。
正巧司機開到了江星瀾說的路口,提醒了一句:「小夥子,是在這個路口停是吧?」
江星瀾看了一眼窗外:「是。」
他重新轉過頭對許一樹說:「那我先走了。」
那個Omega這才轉過來與他對視,他臉上帶著一點點未散去的嬰兒肥,鼻尖微紅,眼珠極漂亮,剔透澄澈。
「好。」他說。
江星瀾回了他一個笑,點點頭下了車。
他忽然覺得,這人笑起來應該會挺可愛。
於是江星瀾趁著車窗還沒搖上去,對著車裡坐著的人說:「很高興遇到你。關於抑製劑的不良反應,我很抱歉。」 -
江星瀾走了,許一樹這才像是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
他還是不擅長與人交流,即使對方看上去這麼無可挑剔。
至於不良反應……
明明這些東西江星瀾不會知道,他更不可能把自己發情期的慘狀到處去說。
許一樹想,我知道自己任性。
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那任性就任性。
可是他就是覺得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令自己不快。
他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