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兄弟相殘
空氣變得渾濁,空中飄著塵粒,冷恆和楊國忠已經分開,冷恆雙腳踢在槍柄上,藉助反彈之力再次躍起。雙手抓槍,槍又分為兩把,他從天而降,一招龍破天驚,左手依然刺在楊國忠的咽喉,可是楊國忠的雙手似乎有一種魔力,他的雙手又擋在咽喉處,槍依然頂著他的雙手。隨後右手的槍再次出現,這一次槍是刺在先刺出的槍柄上,加重了力道。楊國忠的身體又推出數尺,冷恆的身影卻依然沒有出現。
錢毅的刀沒有回鞘,他被葉知秋的一刀震出很遠,他的手在流血,刀依然在手中。葉知秋這一刀只是劈在了他的刀鋒之上,如果那一刀是劈在他的咽喉之處,那麼他早已倒下。可是葉知秋又為什麼要對錢毅發起攻擊,沒有人知道。盧俊等人只覺得此時的葉知秋實在很陌生,他們生怕葉知秋對冷恆出手,所以他們將葉知秋圍了起來,天山四傑卻又要保護葉知秋。只有吳世顏和冷凌風知道葉知秋並不是要殺錢毅,而是救他。葉知秋沒有理會眾人,他又彎下身,抱起孟涵涵的屍體,將她放在了很遠的地方。氣氛變得異常緊張,兩幫人此刻居然像仇人一般。天山四傑的眼中葉知秋永遠是他們的主人,以前認為葉知秋死了,所以才跟著吳世顏。此刻葉知秋沒有死,所以他們當然要保護自己的主人,這樣的四個人實在忠心得很。
盧俊等人看著葉知秋的背影,覺得既陌生又熟悉。吳世顏道:「你們誤會他了,那樣的場面,錢毅無論是攻擊誰都會死去。大哥和楊國忠正在比拼內力,誰碰到他們都會被攪碎的。」盧俊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冷凌風道:「那楊國忠練得到底是什麼武功?爹已經連刺兩槍,他都毫髮無損。」
「應該是一種硬氣功夫,練這樣的功夫不能碰女人,而且要從小練起,他的身上應該穿了刀槍不入的寶衣。」吳世顏注視著楊國忠的每一處地方,他注意著楊國忠的每一個動作,他極力想找出楊國忠的罩門,連這樣的功夫都會有罩門。可是他觀察了很久,依然沒有發現楊國忠有任何的罩門,吳世顏在發愁。
冷恆的身影出現,他的身影在閃動,雙腳踢在槍柄之上,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楊國忠的身體又退出幾尺,可是卻依然沒有任何損傷。他鼓足力氣,竟然慢慢將槍推出,冷恆的人也被推出,冷恆此刻猶如一頭憤怒的惡魔。他沒有多想,而是雙腳夾住槍,單手拍地,一躍而起,楊國忠趁勢抓來。一把抓住槍尖,用力一甩,將冷恆甩出,嘭的一聲冷恆將一棵大樹撞碎。藉助撞擊之力反彈回來,雙槍再次合併,已流星之速刺向楊國忠的耳朵。楊國忠似乎突然之間變得有些緊張,他雙手成爪,想繼續抓槍,吳世顏似乎也看出些許端倪,他大吼道:「大哥,是耳朵。」卻不知冷恆已根本聽不進去他說什麼,一個失去意識的人又怎麼聽得進去呢?冷恆的槍依然勇往直前,一槍刺中楊國忠的掌心,楊國忠身體一側,一掌排在冷恆的左肩之上,冷恆哇的一聲,吐了口鮮血。冷凌風看著自己的父親受傷,他很擔心。其他人也很擔心,卻不知為什麼冷恆不閃不躲?冷凌風向吳世顏問道:「爹怎麼了?為什麼不躲?」
「大哥走火入魔了,他現在根本沒有意識。」
冷凌風想上前,吳世顏卻拉住他道:「別去,現在誰也幫不了他。沒想到楊國忠的內力竟如此深厚。」
冷恆雖然已受傷,他卻並沒有後退一步,而是怒吼一聲,將槍撤回,雙飛齊發,槍影亂舞。楊國忠處於槍影之中,讓他有些眼花,嗡聲傳來,冷恆的槍從自己的背上刺出,刺中了楊國忠的左耳。這一槍實在詭異得很,在場的人根本沒有看清這一槍是怎麼刺出的。楊國忠大叫一聲,已無力還手,冷恆再出一槍,以槍打槍,刺中楊國忠左耳的槍從他的右耳穿出,冷恆一個跟頭翻過他的身體,接住穿耳的槍。他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冷恆手中的槍,槍上有血滴落,他根本沒有想到冷恆在受重傷之下居然還能發出如此犀利的攻擊。高手之爭,只爭朝夕,一時的大意就會帶來生命的代價,楊國忠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他已很久沒有出手,對於他自己的武功,他信心十足,可是就是因為這樣,他早已忘記了比斗之道。
楊國忠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緩緩倒下。冷恆卻沒有恢復神智,轉過身盯著葉知秋,那樣的眼神實在可怕得很。葉知秋感覺到了他的眼光,他也轉過身,痛苦的看著冷恆,他知道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冷恆一個踏步,一槍刺來,冷凌風和葉紫嫣卻下意識的一下擋在葉知秋的身前喊道:「爹不要。」冷恆的身子頓時停下,他看著自己的兒子,冷靜了下來。孫莎莎死後,冷凌風成了他唯一的牽挂,只有冷凌風才能讓他停下,清醒。冷恆的槍落在地上,抱著頭,似乎很痛苦,冷凌風跑過去撲在他的懷裡道:「爹,你醒醒,娘也不希望看見你這樣的。」
冷恆的腦中終於看見一絲光明,這一絲光明帶領他走出黑暗的深淵,他的雙目終於緩和下來。片刻之後他終於清醒,看著自己的兒子道:「風兒,爹沒事。」
葉知秋卻突然道:「天山四傑聽命。」
四傑同時單膝跪地接收著葉知秋的命令。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你們的主人,你們從此跟著冷凌風。」葉知秋的眼中滿是淚痕,絕望,痛苦,爭扎。
四傑對於葉知秋的命令從不違抗,四人同時抱拳,退了下去。葉知秋看了孟涵涵的屍體一眼,蒼然的轉身看著冷恆道:「來吧,兄弟。」這一句兄弟,叫得讓人肝腸寸斷。
所有人都震驚了,他們實在沒有想到葉知秋會說出這樣的話。冷恆將地上的槍拾起,點了冷凌風的穴道,將他推給了盧俊道:「冷家莊所有人聽著,今天我與大哥一戰,無論結果如何,你們都要將風兒養大。」所有人含著淚點了點頭,他們既然已經相認,為何還要一戰。只有一旁的吳世顏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葉知秋殺了很多不該的人,就算不死,這輩子他必定會活在痛苦中。孟涵涵的一家,和孟涵涵也都是死在他的刀下,葉知秋對於這個世界已不在留念。而冷恆自然明白葉知秋的意思,他只有成全葉知秋,而葉知秋也知道如果不還手,冷恆是無法下手的,所以兩人必須一戰。他自己也很希望能和葉知秋一戰,葉知秋失憶之時兩人交過幾次手,可是每次都是葉知秋退縮,現在葉知秋已無牽挂,他希望他們的刀與劍分個高低。可是他卻沒有說話,他安靜的看著兩人,每個人都安靜的看著,卻不知他們的心中都在滴血。
葉知秋帶著笑意,滑出雙刀,看著冷恆。他剛才叫冷恆兄弟,或許已是最後一次這樣叫,冷恆豈非也是一樣。他斑白的雙鬢在風中飄曳,雙槍在手。兩人的眼中都有複雜的情懷,他們實在不該一戰,可是命運有時候容不得人做出其他的選擇。葉知秋雙刀在手,一刀劈出,居然是最後一刀『絕神弒佛』。刀鋒所過之處,連大地也劃出裂痕,就如兩人的心,豈非也是有裂痕。冷恆一步躍起,雙龍槍的夜明珠飛起,他的身體也跟著飛起,實在讓人側目,沒想到他居然也使出了最後一招『蒼龍傲世』,空中龍吟聲不絕。葉知秋雙刀一提,一刀朝上劈出,連漂浮在空中的塵粒也被攪碎。他的人握著刀飛起,劈向空中的冷恆。咻咻幾聲,刀鋒已碎,冷恆從天而降,槍已出現。冷恆的淚珠掛在臉上,淚珠被吹落,葉知秋被槍抵著落地,已無力再出刀,他終於知道,原來在蒼龍傲世下,根本就沒有給人反抗的餘地。冷家莊的人也覺得血氣翻騰,大地也似乎在顫抖。所有人遠遠的退去,槍尖已近,葉知秋已經閉上雙眼,他已毫無牽挂。可是很久,槍尖始終沒有穿過他的身體,那種巨大的壓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冷恆在空中強行收槍,強大的勁力從槍尖處迴轉。他的雙手再也握不住迴轉的槍,重重的跌在地上,手腳已無力,一口鮮血吐出。蒼龍傲世,一經使出,不得收招,否則輕則筋脈盡斷,重則當場死亡。葉知秋睜開眼,看著地上的冷恆,他跑過去,抱起筋脈盡斷的冷恆嘶喊道:「為什麼?為什麼?」
冷凌風的眼淚滑落,冷家莊的人同時跪在地上,他們早就知道孫莎莎的死,對於冷恆的打擊,原來他是藉此機會自殺。冷凌風用力一吼,居然沖開了穴道,他和葉紫嫣同時衝到冷恆的身邊。他們終於明白那天說:「很快就會去陪他們的母親這句話的意思。」
冷恆已無力,可是他卻幸福得笑了,太陽緩緩落下。一道殘黃的陽光照過千瘡百孔的馬嵬坡,照在冷恆的身上,他的笑意在黃昏顯得格外耀眼。他緩緩道:「大哥,你知道嗎?莎兒已經死了,我對於這個世界只剩下風兒唯一的牽挂,可是我也知道青兒和莎兒一定很寂寞,他們需要我。」
葉知秋無言以對,他看了看孟涵涵的屍體道:「兄弟,為兄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本就該死,你又何必」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冷凌風迅速點了冷恆的幾大穴道,暫時保住了冷恆的命,可是他的筋脈盡斷。這個堅強的男人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是上天的安排,還是命運的必然?他已堅強了太久,他已累了,他只想好好的休息,陪著自己心愛的妻子一起休息。葉知秋也實在找不到什麼說的,吳世顏看著昏迷的冷恆,他也覺得心裡揪成了一團。可是葉知秋握著刀,顫顫巍巍的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