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詆毀

  陸威霆挑眉,一臉玩味的看著方曉迪,不置一詞。


  他今天倒要看看,她還能怎麼詆毀他——


  方曉迪掃了一眼陸威霆,徑自優哉游哉的說:「大叔,雖然你這個年紀的人不太好找老婆了,不過我現在是有丈夫的人,你千萬別對我抱什麼想法,拆散人家家庭是不道德的——」


  「……」陸威霆手指輕顫,眼角一抽。


  「再說了,我是真心看不上你這樣的,肉太老,摸上去沒手感;年齡太大,都不好意思帶出去見人;長得又不怎麼樣,估計以後會毒害我的家人……槊」


  「姐姐,叔叔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聽著方曉迪滔滔不絕的話,睿睿舉手發言,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叔叔這麼帥,每一次跟叔叔下樓都有好多護士阿姨跟在後面獻殷勤,叔叔哪裡不好看了?再說,叔叔摸他臉蛋的時候他覺得叔叔的皮膚很好啊,哪裡像姐姐說的肉太老沒手感?


  陸威霆修長的手指一遍遍的摩挲著地上的遊戲卡片,好整以暇的抬頭看著方曉迪,「沒關係,你繼續說,讓我重新認識一下我自己——砌」


  他越是笑得這麼漫不經心的樣子,越證明後果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躲過去。


  方曉迪眼角一抽,雖然知道他也許會「報復」自己,但還是不肯認輸的說:「最重要的一點,你下流。」


  「哪兒下流?」陸威霆看著方曉迪,眼角笑意不明。


  「……你哪兒都下流!」方曉迪掃了一眼他,傲嬌的站起來說:「如果這世上只剩下你一個男人了,我寧可喜歡女人也不會喜歡你這種人——」


  雄赳赳氣昂昂的甩下這句殺傷力十足的話,方曉迪就避災一樣的走進洗手間。


  躲在狹小的空間里,她瞬間有了安全感。


  回想著剛剛陸威霆那眼神,賊嚇人!

  地毯上,陸威霆狹長的眸看向虛掩著的洗手間的門,勾唇一笑,然後將卡片塞進睿睿手裡,小聲說:「自己玩會兒,叔叔去洗手。」


  「嗯!」


  睿睿點點頭,低下頭開始一個人玩起來。


  陸威霆溫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站起來一步步走近洗手間。越靠近洗手間,他臉上禽獸的笑意就越明顯。推開洗手間門那一刻,正倚在門邊的牆壁上的方曉迪嚇了一跳,頓時警醒的側過身,雙手死死按著門——


  「你無恥,人家在洗手間,你不許進來!!」


  方曉迪的慌張,和陸威霆的悠然形成鮮明的對比。他挑眉一笑,狹長的眸子里滿是寵溺和促狹,「是,反正你剛剛也說了,我無恥下流,現在進來又有什麼關係?」


  說完,他抬腿輕輕的一頂,門就這麼輕易的被他抵開了。方曉迪不幸落敗,忙縮到旁邊的一個角落做好防禦狀態!!


  眼見著陸威霆走進來,並且將門鎖上,方曉迪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陸威霆,你的節操呢!」


  她的警惕,他全然不放在眼裡。無論她如何防禦,只要他想進攻,她絕對只剩丟盔棄甲的份兒。於是,他眉眼彎彎站在她面前,兩手撐在她腦袋邊上的牆上,俊臉壓下,溫柔在她耳邊道:「不如你教教我,什麼叫節操?」


  「……」這貨索性一副沒節操的樣子,讓方曉迪萬分無語的低下頭。又抬頭看了一眼他俊美的五官,她嘆了口氣,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


  「讓開,我要回去了。」方曉迪直接不理他,無奈的說完就彎下腰準備從他的胳膊底下鑽出去。女漢紙能屈能伸,不就鑽一下么,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這幾天不在家,回那麼早做什麼?」陸威霆瞅見她貓著腰鑽過去的樣子,一時失笑,十分自然的伸出胳膊將她攔腰截住。他輕輕握著她的纖腰,下巴摩挲著她的脖頸,這種「偷情」的感覺,另有一番刺激。


  「你幹什麼,我要回去!」方曉迪被他箍住了腰,無法動彈,於是仰臉沒好氣的看著他!不料,他唇角微微上挑,一絲壞壞的笑劃過,低頭便擒住了她的唇——


  「呵呵,幹什麼?」他抱著她將她抵在牆上,一邊吻著她耳後細嫩的肌膚,一邊曖昧的小聲耳語,「干你,行不行——」


  他的言語,他的舉動,讓洗手間里頓時充滿了色情!

  方曉迪驀地臉紅——


  他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能說出這麼粗俗的話來!

  可是也只有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能這麼遊刃有餘的跟她玩兒這種文字遊戲,鑽她言語里的空子!

  「你無恥……」


  方曉迪被他吻得頭暈目眩,呼吸不勻,她再一次咬緊下唇,恨死了這個敏感的自己……


  耳後,胸前,背脊,這裡是她的敏感點,而他竟然比她自己都還要熟悉!

  一邊吻著她耳後的肌膚,一邊用健碩的胸膛摩挲著她高挺的胸口,一邊用那隻靈活的手十分色情的撫摸著她的背脊,將她的三個敏感點全權掌握!


  「我只對自己的女人無恥——」他頓了頓又說:「何況,你的反應告訴我,你喜歡我的無恥。」


  陸威霆自信的微笑著,主掌著兩人的距離。他的手順著她的背脊往下滑,落在翹挺的臀部,輕輕的一捏,方曉迪頓時微微仰起頭,呼出一口粗重的氣。


  他遊刃有餘的撩撥起她的情慾,讓整個洗手間里都充斥著她情不自禁的喘息——


  最終,他卻在她淪陷的前一刻收手。


  手指輕輕點了點她被蹂躪得殷紅的唇,他笑得風華萬千,「我肉太老,摸上去沒手感?我年齡太大,都不好意思帶出去見人?我長得不怎麼樣,會毒害你的家人?」


  「……」


  「敢說出這麼猖獗的話,晚上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拿回自己的手,好整以暇的瞧著被自己撩·撥得渾身無力的方曉迪。她抬手按著心口,狼狽不堪的喘著氣認輸:「我收回……我都收回……」


  「晚了。」


  看著陸威霆整理好著裝,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走出洗手間,方曉迪轉過身面對牆壁,一頭磕在冰冷的牆壁上。她咬牙切齒的捏緊手指,真想用點力,一頭磕死自己……


  晚上回家的時候,方曉迪故意拉上睿睿跟自己回家睡,明著是說醫院條件不好,不適合一個小孩子過夜,實際上是為了防狼——「可是我要照顧外婆。」睿睿低頭揪著小衣裳的衣角,為難的看著自己的腳尖。他也很希望跟叔叔和姐姐一起回家,讓自己假裝感受一下爸爸媽媽陪著自己的感覺,可是外婆一個人在這兒,他放心不下。


  「乖,這裡是私立醫院,晚上有護士阿姨守著的。再說外婆又沒有動什麼手術,不會影響正常的行動的。」方曉迪蹲下身笑眯眯的看著睿睿,「她的身體正在康復中,有什麼事她會按鈴叫護士阿姨的——」


  「可……」


  「睿睿去陪陪姐姐好不好?姐姐一個人睡好害怕……」方曉迪嘟嘴裝作一臉委屈的樣子,見睿睿似乎動了心又誘惑道:「那這樣好不好,睿睿跟姐姐回家,姐姐做好吃的給你——」


  一旁的陸威霆抬手扶額。


  就她那廚藝,估計睿睿到時候會哭著說上當受騙了。


  一直眯著眼看著方曉迪和睿睿的外婆笑了笑,幸福的對小外孫說:「睿睿,姐姐和叔叔對你那麼好,你跟姐姐回去吧!外婆在醫院有護士阿姨陪,不怕。」


  「外婆,那你要好好的等睿睿回來哦!」


  「好。」


  「姐姐,我們回家吧!」得到了外婆的「特赦令」,睿睿高興得跟什麼似的,頓時一蹦老高,激動的撲進方曉迪懷裡!


  陸威霆站起身,溫柔的跟外婆說了幾句話,然後拿上外套走出病房。方曉迪牽著睿睿的小手,跟在陸威霆身後一起離開病房。有一個孩子這麼粘著自己,她也十分幸福——


  三個人很快就並肩,睿睿一手拉著方曉迪,一手拉著陸威霆,走在中間感受爸爸媽媽在身邊的美好滋味。他時不時抬頭笑眯眯的瞅著兩人,臉上的幸福從兩個小酒窩裡散發出來,瞬間融化了方曉迪和陸威霆的心。


  「姐姐,你和叔叔會一起睡嗎?」


  醫院門口,小睿睿眨著一雙漂亮如黑曜石的眼睛看了看陸威霆,又看了眼方曉迪,用無限希冀的語氣問道:「今晚睿睿可不可以跟姐姐和叔叔一起睡?」


  睿睿話音剛落,陸威霆彎唇一笑,瞥了眼方曉迪之後便低頭看著睿睿,再一次笑得諱莫如深。


  一起睡,正中他下懷——


  他寵溺的摸了摸睿睿的小腦海,然後摸出手機打電話給司機。


  看著他迷人的身影,方曉迪抬手扶額,低頭對睿睿說:「小傢伙,你可以在我們中間選一個陪你睡,但不能兩個都選。」


  「為什麼?」睿睿略顯失望的看著方曉迪,那雙大眼睛里滿是無辜。


  方曉迪蹲下身看著睿睿,一本正經的說:「因為姐姐和叔叔是大人,兩個性別不一樣的大人是不可以睡在一起的。如果睡在一起了,姐姐的爸爸媽媽就會狠生氣,會不要姐姐了——」


  睿睿半知半解的點頭,一臉失望。


  方曉迪鬆了口氣,她才不會告訴睿睿,她就是為了躲開陸威霆那個禽獸才讓小傢伙陪自己一起回家睡覺覺的。抬頭,陸威霆笑得很溫柔,可對上陸威霆深若幽潭的眸子,她不自覺又打了個寒顫。


  這傢伙,是個披著溫柔外衣的禽獸。


  不一會兒,陸威霆的司機將他的蘭博基尼開到醫院門口,下車拉開車門。方曉迪抱著睿睿上了車,對司機道謝。她以為陸威霆會坐副駕駛座,沒想到自己屁股剛剛挨著坐墊,一道陰影就壓下來——


  陸威霆,他坐在自己身邊了。


  「那什麼,你一過來,這裡變得好擠了……」方曉迪笑容僵了僵,明顯是不想和陸威霆同排,但她拚命的拉聯盟,討好的對小睿睿微笑:「睿睿,是不是擠得難受?」


  「不。」睿睿很不給面子的搖搖頭,嗆得方曉迪無語凝噎……


  陸威霆沒說話,但眉眼彎起的弧度越發迷人了。


  「過叔叔這邊來。」陸威霆對睿睿伸出手,睿睿很高興的從方曉迪腿上爬過去,蹦到陸威霆大腿上坐好。他興奮的抱著陸威霆的脖子,說:「叔叔,今晚我跟你和姐姐一起睡好不好?我睡中間,你們睡我旁邊,這樣姐姐的爸爸媽媽就不會不要姐姐……」


  「不行。」


  不等睿睿說完,方曉迪直接就一語否決了他。


  方曉迪的拒絕讓睿睿低下頭,委屈的將臉埋進陸威霆懷裡,一聲不吭。


  「睿睿不委屈,今晚叔叔陪你睡,乖……」陸威霆抬手握著睿睿的小胳膊,一邊安慰他一邊拿他狹長的桃花眼斜了斜方曉迪。


  瞧那嫌棄的眼神,彷彿在說:沒人性。


  方曉迪回了他一個白眼,側過臉看著窗外,不緊不慢的說:「如果我是你妹妹,如果被睿睿要求她和一個來路不正的老男人睡一張床上,你樂意不?」


  陸威霆眼角一抽。


  「叔叔不是來路不正的老男人……」睿睿從陸威霆懷裡抬起頭,回過頭不滿的對方曉迪嘟囔。原本陸威霆還沒有計較這句話,睿睿這麼一提起,他眉眼略彎,側眸意味深長的看向方曉迪——


  那一眼,讓方曉迪忽的想起了傍晚被堵在洗手間的一幕!

  她忙移開目光轉移自己的思緒,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陸威霆將方曉迪慌亂的模樣看在眼裡,微微一笑,轉頭看著前方,並沒有多說什麼。


  車安靜的在路上行駛,這種靜謐中,方曉迪倍感煎熬,時不時扭過頭看一眼陸威霆。車廂內有沒開燈,行駛在每隔十米一個路燈的道路上,光線時明時暗,透過兩邊的玻璃傾灑進來。偶爾暈黃的光線灑在他肩頭,車急速行駛時各個路燈交錯的光線在他俊美的臉上重疊,彷彿正在上演一張張國粹變臉——


  不同於那些京劇中的油彩,此刻的他無論在怎樣的光線下,入眼都只有他迷人的線條,不存在任何違和之處。


  看著他精緻的五官,看著他溫柔抱著睿睿的模樣,方曉迪有幾分陶醉。


  認識他這麼久,她從來沒有預想過,原來他竟然也是一個體貼入微的慈父。她以為,像他這種遊走在黑白兩道之間的男人,必定是心如鐵石,手段殘忍,心中一片荒漠,不存在任何綠洲的。如今看來,這些日子她似乎看錯了他……


  「看夠了嗎?」


  終於無法再裝作沒察覺,陸威霆側眸對方曉迪溫柔微笑。漫長的幾分鐘里,她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彷彿要從他臉上看出一朵花兒來。他一直裝作沒察覺,可是幾分鐘過去,她的全神貫注讓他不得不打破靜謐——


  方曉迪被他抓住了偷看的現行,頓時低下頭心慌意亂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後快速轉過頭看著窗外。


  「好看嗎?」


  他微微傾身靠近她,輕聲問道。


  「嗯……」


  對於他溫柔在耳邊的問話,她自然也慣性的點了點頭默認。


  「呵呵……」耳邊傳來他輕輕的笑聲,她下意識的回想,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點頭回答了什麼,頓時臉紅耳赤!她看著他好整以暇的面目,緊張的辯解道:「我是說,你抱著睿睿的時候很溫柔很好看……不代表你這個人很好看!」


  「原來我不僅好看,還溫柔?」陸威霆故意不理會她的辯解,反而抓住她言語里的漏洞跟她鬧著玩兒。果然,她嘴唇囁嚅了幾下,不知如何作答,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咬著下唇不語,就這麼做罷。


  睿睿看見方曉迪吃癟的看著窗外,一臉崇拜的盯著陸威霆,然後趴在他耳邊小聲說:「叔叔,我們一起加油,讓姐姐成為蝸牛媽媽好不好?」


  陸威霆側眸看了眼方曉迪的側臉,微微一笑,一臉算計的向睿睿伸出小拇指,「那好,以後聽叔叔的話,叔叔幫你,一定讓姐姐成為你的蝸牛媽媽——」


  「嗯!」


  睿睿激動得不得了,立馬伸出小拇指和陸威霆拉勾勾,然後用力的用大拇指按了個章。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在背地裡的小動作,方曉迪全然沒有發覺。她盯著窗外的風景,滿腦子都是陸威霆——


  溫柔的陸威霆,陰冷的陸威霆,無厘頭的陸威霆,眼盲時楚楚可憐的陸威霆……甚至於,她還想起了那個在自己身上溫柔愛撫、體貼得彷彿自己的丈夫一樣的陸威霆!

  越想,心越亂,頭也越來越大。


  側過身子看著身邊兩個人,瞥見兩人拉鉤,她一時有些不解。而正好這時候睿睿抱住陸威霆的脖子激動的啵了一口,咧開嘴開心的笑,「叔叔,我好愛你,我好想好想叫你爸爸!」


  不等陸威霆說話,方曉迪就笑眯眯的看著睿睿說:「別叫,不然你媽媽會氣哭的——」說完,她拿嫌棄的眼神瞥了眼陸威霆,一臉的囂張。


  陸威霆挑眉輕笑,那一抹笑越發的意味深長。


  沒遇見這女人之前,他還真不知道自己這麼招人嫌棄,睿睿叫一聲爸爸都會委屈得他媽媽哭起來,他陸威霆什麼時候掉人品掉這麼厲害?


  方曉迪以為自己的「犀利And毒舌」嗆到了陸威霆,於是心情很不錯的揚起嘴角。卻不知,他忽然傾身向她,性感的薄唇覆在她翹起的唇梢,在她唇梢印下一個輕若羽毛一般的吻后便慵懶的坐正——


  他以一個天神的姿態俾睨著她,不緊不慢的說:「從現在開始,污衊或者中傷我一句,懲罰你十分鐘舌吻。如果言語過分了,接下來幾天你可以考慮在床上度過。」


  先是那個吻,又是一句溫柔的警告,雙重夾擊讓方曉迪怔怔的看著他——


  他挑眉看著她,她的臉頰在他溫柔的眸光中慢慢開始變紅,嫣紅的嘴唇囁嚅著卻不知道說什麼。


  她以為睿睿在場,這男人不管做什麼都會考慮到小孩子的感受,可是他竟然完全不在意睿睿這個小屁孩兒在這,不僅吻了她,還溫柔微笑著「出言警告」——


  這個男人就不怕帶壞孩子么?


  被方曉迪怔怔的盯著,陸威霆非但沒有任何的不適,反而勾起唇角笑得格外迷人。睿睿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一眼方曉迪,又看一眼陸威霆,明顯對陸威霆剛剛吻方曉迪的舉動感到不解——


  叔叔為什麼要親姐姐?姐姐為什麼一直盯著叔叔?

  大人的世界好複雜……


  「董事長,前面堵車。」


  司機將車停下,回頭無奈的看著陸威霆。後面已經有很多車輛跟上來,隨著他們的車一起停下,現在想倒回去換條路估計是行不通了。可是前方堵車堵得挺厲害的,一時半會兒應該走不了。而從這兒到水月灣還有十分多鐘的車程,若是下車步行,估計最少要走一個多小時……


  「無妨,等著。」


  陸威霆溫和的一笑,狹長的眸鎖定前方閃著尾燈的車龍。現在才八點,回去了也是坐在家裡無事可做,與其辛苦司機調頭重新找路,倒不如在車上等一會兒。


  一陣靜默中,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方曉迪略顯煩躁的看著一直堵著沒有前進的車龍,身子前傾對司機大叔說:「大叔,我們可不可以換條路走?」


  司機大叔回過頭,指了指車後面。方曉迪回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後面已經停了幾百輛車。這個時候想調轉方向,除非用飛的吧?

  「那我們下車走回去吧,坐著好煩。」這句話不是對司機說的,而是對陸威霆說的。方曉迪側眸看著陸威霆,一臉的央求,「走回去好不好?」


  陸威霆審度的目光將方曉迪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後落在她八厘米的高跟鞋上,勾唇笑問:「你確定要走回去?」


  「……」方曉迪低頭看了看腳上的高跟鞋,一臉挫敗。穿著高跟鞋走回去,估計這雙腿明天不用要了。


  於是,她強迫自己再次安靜下來。


  時而睜眼,時而閉眼,時間就在她一張一合的眼皮下溜過。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她看著前方紋絲未動的車龍,臉上的急躁之態越發明顯!


  她的雙手放在腿上,快速的絞著手指,不停絞著,彷彿是為了發泄心裡的某種情緒。而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下唇上赫然有一排整齊的牙齒印——陸威霆將她的每一個舉動看在眼裡,微微蹙眉。


  睿睿窩在他懷中睡著了,低頭看了眼熟睡的睿睿,他側眸,一隻手掌溫柔將方曉迪不停絞著的雙手握進掌心。


  「空間幽閉症?」他瞳孔微縮,將她急躁的神情、蒼白的臉色收入瞳孔。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他們平時看起來與正常人沒什麼不一樣,但害怕密閉或者擁擠的場所,因為擔心這些場所會發生未知的恐懼,所以會出現焦慮和強迫癥狀。一旦離開這種環境,她們的生理和行為都會迅速恢復正常。


  方曉迪眼下的狀況,跟那種癥狀沒什麼兩樣。


  她雙肩一顫,緊縮的瞳孔盯著那隻握著自己雙手的大掌,手指卻在一根根收緊。她的緊張和焦躁不安,即使這樣握著她的手指,他都可以感受到,足以見得她的神經正在遭受怎樣的折磨——


  陸威霆溫柔的握了握她的手指,「好,我們走回家。」


  方曉迪驚愕的側眸看著他,回家這麼遠的路,他竟然因為她一點點的恐懼焦躁就決定陪她走回家?為什麼在她的心不安定的時候,他會這麼百依百順,而在她心情不錯的時候,他偏生要百般作弄?


  方曉迪揪緊自己的衣擺,喉頭動了動,困難的吞咽下一口唾沫,低頭說:「沒事,等等就好了。」


  她承認她一刻也不想在車裡待下去,但是如果下車走回家意味著要接受他的恩情,她寧可等著。欠別人的多了,以後償還起來,就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了。


  陸威霆狹長的眸子盯著她看了幾秒,沒有說話。


  空間幽閉症屬於恐懼症的一種表現形式。而出現幽閉恐懼症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成長經歷、性格因素、心理壓力等,不過幼年時期的創傷性經歷跟幽閉恐懼症的關係很大——


  幼年時期的創傷性經歷,讓當事人受到了心理傷害,出現了心理陰影,成年後那種傷害就會逐漸開始影響心理健康。


  身邊這個女人的空間幽閉症如此明顯,她童年時是否曾經受到過什麼傷害?

  靜默了好一會兒,陸威霆不置一詞的推開車門走下車,將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小心翼翼的將熟睡的睿睿放在座位上,「照顧好他,儘快送來別墅。」


  「是,董事長!」


  司機點頭,準備側過身幫睿睿系安全帶的時候,卻看見陸威霆已經彎下腰溫柔替睿睿繫上了安全帶。一切搞定,他關上車門,徑直朝方曉迪這邊的車門走來。


  她一直盯著他,將他的一舉一動盡數收入眼底。


  當他拉開車門伸出胳膊將她拽下車的時候,她心底里忽然湧上一絲酸澀。從來沒有人發現過她的空間幽閉症,他和她相處這麼短的時間裡,竟然在她第一次發作的時候體貼的察覺到——


  那一瞬,她對他竟然有一種說不清的感激。


  月華如水,他居高臨下凝視著她,那張俊美的臉上看不見任何不耐煩,只有一個溫柔的男人對女人的無限寵溺。她被他臉上的笑感染,也回他一個淡淡的微笑。而他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感激時,溫柔抬手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


  「夜裡冷,躲在我懷裡。」


  他走近她,將她攬入懷中,擁著她的肩頭一起往前走。


  其實她並沒有覺得冷,但被他擁著的一刻,她沒有想掙扎開的念頭。靜靜的,她在他的懷抱中,和他一起走在一排排車輛中間,向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被堵在這裡的車主們下車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侃侃而談,看著這對從身邊安靜走過的男女,他們側眸壞笑,偶爾還有人吹一聲口哨,在這寂寥的夜幕中蕩漾開去——


  方曉迪低下頭,臉微微的紅了。


  這些人一定是將她當做了陸威霆的女朋友,所以才吹口哨起鬨。抬頭偷偷看著陸威霆,他俊美的五官被月光染上了一層清冷的光芒,她卻再也不覺得他陰冷,再也不覺得他冷血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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