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換白綺那邊的六號,就是給她批發十斤豹子膽,她也不敢這樣跟自己說話。

  但這邊的情況不同,即便白綺今天表現異常,可到底兩人相處模式已經形成十多年。

  所謂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剛剛在病房能全程忍氣吞聲,已經是六號的情商素養能表現的極限了。

  事後出了病房,越想越憋屈,白綺在她眼裡就是應聲蟲提款機,居然也敢這麼羞辱她。

  本想打電話給朱雲飛抱怨,那邊卻一直沒接電話。咽不下這口氣的六號便等在了車庫,等了兩個多小時才堵住了白綺。

  她了解白綺,偶爾發脾氣也只是一鼓作氣再而衰,過了那會兒就偃旗息鼓了,都不用理會她就會反過來跟自己道歉。

  於是孟圓全不用顧忌,咬牙恨恨道:「你什麼意思?是不是覺得我不配做你朋友?」

  「是,我家現在破產,身家是不能和你白大小姐比,你當然可以把我當丫鬟使。可你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時候,別忘了你最難的時候,全世界都反對你跟朱雲飛在一起的時候,是誰唯一一個肯在背後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

  「現在你學會在我面前吆五喝六了是吧?今天你要不解釋清楚,那咱們的關係也到頭了。」

  「不管你剛才發哪門子瘋,我可是真心把你媽當自己的長輩才經常過來多管閑事的,為的還不是你每天照顧家裡沒時間過來?結果好心當驢肝肺,白綺,你可真是好樣的。」

  六號說這番感天動地的話時那表情,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大義凜然光明磊落的樣子,若原本這裡的白綺在這裡,早感動得不能自己,愧疚得無言以對了。

  人是最會自我美化的生物,白綺琢磨著傢伙說這話的時候,估計六號自己都信了七成。

  她笑了笑,也不急著教六號拾回跟班的本分和修養。

  突然拋出一件事:「你還記得申家的老夫人嗎?」

  孟圓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可縱使怒火中燒,也沒法無視白綺的話。

  江城是國內一流繁華城市,豪門家族數不勝數,白家算起其中一流,申家也處於同一等級。

  申家在圈子裡最高調的便是掌權者的母親,申家老夫人。

  說是老夫人,人家也並不老,因為掌權者年輕,今年對方也還不到五十。那位貴婦保養得很好,優雅時髦,任誰看也只有三十齣頭的樣子。

  申老夫人在圈子裡資歷高,人脈廣,但凡入她眼的人,很多事也就水到渠成。

  這個世界的白綺從小不愛交際,結婚後更是完全淡出了交際圈。孟圓雖然有心靠她擠回上流社會的圈子,很多時候也力不從心。

  但她從未放棄過對於圈子的關注,偶爾白綺參加一些不可避免的白家主導的盛會,她自然也會跟著去。

  圈子裡的人看在白綺的面子對她還算客套,但私下單獨誰搭理她?白綺被家裡絆著連親媽生病都沒法天天探望,自然不可能騰出時間帶她到處交際。

  但若是和申老夫人搭上線,對方可比白綺這個沒用的給力的多了。

  所有孟圓對次很敏感,她壓下不滿,道:「記得,誰會不記得申老夫人,她怎麼了?」

  白綺道:「上個月你來參加我爸的生日晚宴,不是陪我去跟她打過招呼嗎?當時她就誇你皮膚好。」

  「只不過我媽突然病發,沒有繼續追問而已,前兩天我接到她的電話,說是想問問你怎麼保養皮膚。」

  說著如同沒看見六號露出的大喜之色,讚歎道:「說起來你最近一兩個月變化卻是好大。」

  「我記得你以前皮膚不算特別好吧?你老抱怨自己毛孔粗來著,最近我都沒見你怎麼化妝,皮膚嫩得跟剝殼的雞蛋似的。」

  孟圓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沒什麼,就是早睡早起多運動而已。」

  「對了,申老夫人既然這麼感興趣,那你就帶我——」

  「哦,她說讓我問問你用的什麼保養品就行了,申總最近不准她亂用亂七八糟的保養偏方,請了專業的人給她調整。」白綺道。

  哪有什麼申夫人?她不過是仗著以六號的落魄無論如何也聯繫不到申夫人面前,滿嘴跑火車而已。

  孟圓卻急了:「這哪裡又是區區保養品能管用的?她申老夫人什麼貴的保養品買不起,這裡面很複雜,哎呀跟你說了也沒用,最好還是讓我和她當面。」

  白綺聳聳肩:「是嗎?那應該就是個人體質問題了,既然你也說不清楚,那我就——」

  「誰跟你說我解釋不清楚?」孟圓頭一次對白綺的愚蠢趕到跳腳:「你瞎做什麼決定?把我帶到申老夫人面前就行了。」

  「可我爸不想我去麻煩人家。」白綺道:「如果折騰半天對人家沒用,那兩邊都尷尬,我爸說我又用不著討好她,沒必要給自己攬事。」

  你不需要我需要啊!

  孟圓心裡急切的咆哮,同時又嫉妒得發瘋。她腳跟都摸不上的社交貴婦,於白綺根本就不需要刻意搭理。

  孟圓拚命的琢磨怎麼說通白綺這死腦筋,她兩個月前得到靈泉的時候,就知道連老天都在幫自己。

  有這種延年益壽永葆青春的神仙露水在手,財富名望唾手可得。

  但她現在太過弱小了,弱小到絕對無法保住自己的金礦,所有小心翼翼的不敢貿然出手。

  並且以現在的她無法接觸真正能帶來助益的人,因此暫時算是空有寶山。

  孟圓腦筋飛轉,不能錯失這個機會,得先給對方一點甜頭,又保證不會用完立馬甩開她。

  於是便道:「其實除了換護膚品和調整生活習慣,我最近還在喝一種自製的口服液。」

  說完白綺就皺眉了:「那絕對不行,申老夫人不可能喝這種三無產品。」

  孟圓連忙道:「放心,絕對有效,而且又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葯,就是老家那邊一個山洞裡滴下來的水。」

  「只不過產量太少了,拿陶罐24小時接,每個月也就幾桶,我還是花了大價錢才分到的。」

  「幾瓶水就能有這功效?」白綺懷疑的看著她。

  孟圓咬牙:「你總相信我吧?明天我給你一瓶你先試試,覺得沒問題你就帶我去找申夫人。這樣總不會給你爸添麻煩了吧?」

  白綺有些不情不願的點頭:「那好吧,你確定喝了沒事啊?」

  「行了行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孟圓心疼得吐血,那種好東西她是一滴也不想給白綺。白綺本來就生得美貌,即便是這種性子,當初學校想追求她的人也多的是,要不是她利用女生的嫉妒排擠她,還不知道當時有多風光。

  結婚後對方被生活磋磨得灰頭土臉,孟圓看著每每覺得快意,可現在卻是要主動讓對方脫胎換骨。

  不知道這傢伙重新變得精緻細膩,朱雲飛會不會就沒空搭理她了。

  最氣的是她還這勉為其難的態度,即便這傢伙今天突然這麼軸,在有求於人的前提下,她也不好再繼續剛剛的質問了。

  兩人在停車場分別,孟圓在車上繼續撥打朱雲飛的電話,這次總算接通了。

  劈頭蓋臉的就問:「你一下午怎麼回事?我給你打了八百個電話了。」

  朱雲飛那會兒正忙著收拾打包安頓老娘,這才重新拿到手機,也正氣頭上:「少煩我,我還火著呢。」

  「今天我媽說錯話,白綺發瘋了,把她們全趕了出去,現在家裡全是人,房子被弄得亂七八糟。你又有什麼事?」

  孟圓這才鬆了口氣:「難怪,我就說白綺今天怎麼性情大變,原來是你媽害的。」

  孟圓和朱雲飛偷情,雖然面上討好朱母,打從心裡也是瞧不起那無知村婦的。

  她嗤笑一聲:「叫我說,阿姨暫時搬出去也好,以她的性格遲早會壞事,再說——」

  她聲音突然曖昧的拉長:「家裡沒有多餘的人,咱們也可以——你說是吧?」

  朱雲飛被她挑撥得有些口乾舌燥。

  而另一半,白綺回到醫院裡,便給嚴管家打了電話:「孟圓現在住的公寓,您派人去給她每個房間都裝上監控,包括洗手間。」

  「不用多問,做得隱蔽點,別讓她發覺。」白綺出了電梯,接著道:「她現在應該去了盛德,一時半會兒不會回去。」

  「對了,還有她最近的人際關係,比如突然受到什麼人親睞,也幫我調查一下。」

  「嚴叔,不管查出什麼事,先不要告訴我爸,過幾天我自然會說,麻煩您了。」

  掛掉電話,白綺又從記憶里翻出一個號碼,播了過去。

  接通后那邊傳來一個清爽健氣的聲音:「哪位?」

  「我,白綺,有空出來吃個晚飯嗎?」

  那邊的聲音頓時難掩興奮:「好啊好啊,姐姐你等我。」

  約好時間地點后,白綺便掛斷,嗤笑一聲:「這傢伙。」

  白綺回病房又賠了白媽一會兒,直到她有些乏了才服侍她睡下離開。

  到約定地點的時候,已經晚了差不多半小時了。

  不過白綺渾不在意,由侍者領進去,遠遠的就看到一個帥氣的男子沖自己招手。

  對方是近年很受歡迎的類型,俊朗陽光,活力滿滿,眼睛清澈明亮,高興的時候時候閃閃發光,如果被人冷待,偶爾變回露出脆弱可憐的一面,像是被嫌棄的大狗狗一樣。

  是女人最受不了的類型之一。

  看外表絕對看不出這是貨真價實的人渣一枚,渾身都散發著和壞男人無緣的清爽真誠氣息。

  白綺不禁感嘆,不管什麼時候都佩服啊,白綺自問自己拿出十成功力也沒法讓整個人的氣質這麼毫無破綻。

  對方急迫的從座位上起來,毫無障礙的拉過白綺往前走:「我都等了半小時了,明明是姐姐約的我,為什麼現在才來啊?真是的。」

  他的音色清爽如泉,透著股甘甜,使抱怨的話都透著股撒嬌的意味,他將白綺按在座位上,再回到自己的座位:「該不會來之前還在後悔吧?」

  「不會讓你後悔的喲~~」

  何嘉奈,何氏的小少爺,上面三個哥哥,哥哥們能幹,繼承家業的幫忙的都齊活了,剩下他完全可以自由的選擇人生方向。

  於是心安理得的遊戲人間,因臭味相投,玩得開,自然和白綺混一起的,算是她頭號小弟了。

  別的富家子弟的奢靡不多說,這傢伙最大的愛好操心無數男同胞的頭部溫暖,熱心的贈送質地結實,顏色翠綠的帽子。

  說白了就是ntr愛好者,戀愛觀上的無底線,連白綺都甘拜下風。

  這個世界的白綺自然不可能和這傢伙有什麼交集,不過同在一個圈子自然不會毫無交匯。

  據她從記憶里看到的,何嘉奈已經撩撥過原主好幾次了。

  不過原主可不比白綺,對157那叫死心塌地,察覺出苗頭之後就躲著何嘉奈走了。

  何嘉奈自然知道對方的防備,不過今天她居然主動約自己出來,這便讓人玩味了。

  白綺沒理會他的抱怨,勾唇笑道:「你現在應該還在上大學吧?」

  白綺記得這傢伙比她小四歲的樣子,今年應該是大四:「快畢業了還這麼空閑嗎?」

  何嘉奈偏過頭,伸手懶懶的支著下巴:「別人約我當然沒空,姐姐約我,就算沒時間也得擠出來。」

  又道:「今天怎麼有空請我吃飯?之前我望眼欲穿可都是請不到你一次的,你丈夫不會不高興嗎?」

  白綺突然想逗逗他,瞬間戲精上身,臉色轉為愁苦:「唉!他,他要是知道不高興就好了。」

  說完又彷彿意識到在別的男人面前抱怨丈夫不合適似的,拿過旁邊的水喝了一口做掩飾。

  何嘉奈豈會錯過裡面的幽怨之意?立馬安慰道:「姐夫也是工作忙嘛。」

  「以姐夫的出身,能娶到姐姐這麼好的妻子,當然是三生有幸。可不得努力表現,好早日配得上姐姐。」

  「白氏人才濟濟,姐夫進公司三年,就算有白叔叔的教導提拔,想要躋身中樞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也得多給他些時間。人畢竟精力有限,姐夫難以協調也不能怪他。」

  「不過姐姐你是真的又賢惠又能幹。」何嘉奈湊近她:「記得三年前參加你們婚禮的時候,姐夫還有他的親戚還不顯眼,現在走出去,誰見了不贊他的衣裝講究,肯定是姐姐你的功勞。」

  「對了,聽說姐夫母親和妹妹和你住在一起,平時還好相處吧?」說完彷彿有眼色的轉圜道:「哦,看我說的,姐姐這麼好,自然和誰都能相處好的。」

  實際上當初那場婚禮,誰不知道朱家老娘和妹妹的粗鄙?要是好相處,白綺也不會大晚上不回家吃飯,黯然出現在這裡了。

  白綺聽著樂呵,這傢伙就是一綠茶心機迪奧,性轉一下可以立典型那種。

  別看說話中聽,通篇中心思想無非是他姓朱的出身落魄,能力平庸,靠著白綺收拾得衣裝體面才看起來有那麼兩分人模狗樣,但根子劣就是根子劣。

  不管在外面多光鮮,看看他家裡那兩個玩意兒,或許在一般人眼裡當得起一句鳳凰男,但上流圈子裡,草雞就是草雞。

  白綺聽著挺下飯,一頓飯被何嘉奈哄得胃口大開。

  這傢伙勾引女人的手段還是聰明的,知道白綺這樣的主婦雖然一時意難平,但長久養成的剋制與潔身自好,不可能立馬就淪陷。

  所有一開始除了在細節處隱晦的展示自己的魅力外,並沒有太過急切,畢竟對方對自己的防備心可能還沒卸下。

  晚餐過後,白綺提出要回家,也半點沒有糾纏。

  反倒是體貼的幫對方叫了輛車,笑道:「我送姐姐回去的話,怕姐夫看到了會吃醋,畢竟我這麼帥嘛!」

  見白綺果然鬆了口氣的樣子,又對彷彿自己的小人之心稍有些訥訥。

  看自己的眼神少了防備,多了絲先前偏見盡消的輕鬆。

  何嘉奈眼神里閃過一絲志在必得,拿出手機道:「姐姐加個微信唄,以後有什麼想抱怨的儘管找我,保證三秒以內回復。」

  白綺沒那麼排斥的加了,車啟動的時候還能通過後視鏡看到對方揮手。

  聽到微信傳來提示音,讓她到家的時候報個平安。

  白綺嗤笑一聲:「這小子!」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渣味,熟悉的唯恐天下不亂,也怪不得她選這小子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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