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 火化

  「這是為了悼念我們偉大的卓爾強寨主，要不是卓爾強寨主，我們吉安蒲薩爾寨說不準早就不存在了。」


  阿銀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哀愁，似乎是陷入了一段不堪的回憶當中。


  ：「不提了，不提了反正都已經過去了，我來是叫你們去參加寨主的儀式的，我聽小桃說你們是寨主的親人，按道理來說你們應該也要穿這些衣服的，但是小桃卻又叮囑我不要讓寨子的人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不知道你們方便說一下嗎？」


  「這……」


  我遲疑了一下，我們雖然跟舅老爺確實是有關係，但姥姥畢竟是被寨子除名的，小桃這麼安排也是為了我們著想，既然她不想讓別人知道，那我也不會說出口，隨便找了一個借口糊弄了過去。


  在阿銀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吉安蒲薩爾寨的中央，跟普拉還不同的是，吉安蒲薩爾寨的中央並不是一個蠱蟲洞，而是一個巨大的木架，高度差不多有三四米那麼高，下面全都是碗口粗的樹榦。


  在最上面還搭建了一個平台，平台的上面放著一個黑色的棺槨，看到這棺槨不用猜也知道那應該就是舅姥爺的遺體，看來這是要火化舅姥爺的屍體。


  原本我以為這是苗疆的習俗，但是後來我聽小桃說，根本就不是我之前想的那麼一回事，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吉安蒲薩爾寨的所有人全都圍在舅姥爺棺槨的四周圍成了一個圈，一個手撐拐杖白髮蒼蒼的老人顫顫巍巍的走到了中央的位置。


  另一個手上還拿著一張淡黃色的紙，雖然顫抖但是卻每個字都鏗鏘有力，清清楚楚，雖然我聽不懂那是什麼，但應該是一大段的悼詞。


  等老者讀完之後，一個頂多也就三四歲的小男孩，手中拿著一個火把，一步步的走向了木架，小男孩每走一步都會停頓一下，然後朝著四周彎腰拜祭一下，然後站起身繼續往前走。


  原本只是不到十米的距離，小男孩卻是足足走了半個小時。


  期間周圍寨民一個說話的都沒有，所有的視線全都集中在小男孩的身上，直到小男孩走到了木架的前面。


  不知道什麼時候，明亮的月亮已經高高的掛起，眼看著已經來到了半夜子時。


  小男孩走到木架旁之後，雙手舉著燃燒的火把，就這樣筆直的站在木架旁，不見任何的動作。


  就在我好奇小男孩要做什麼的時候，原先讀悼詞的老者再次走了出來，先是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月亮，然後掐指算了算，嘴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吼聲。


  小男孩在聽到老者的聲音之後，轉過身，將手中的火把圍著木架走了一圈，然後用手中的火把把木架下方的火油點燃，瞬間一股猛烈的火瞬間升了起來。


  小男孩手中的火把也順手扔進了火堆之中，漸漸的火勢蔓延到了平台上面，最終將舅姥爺的屍體完全的吞噬，漸漸化為了虛無，最終什麼都沒有剩下。


  原本我還以為會像電視中那樣遺留下骨灰，但事實上卻是什麼都沒有，一個人跟一堆柴燒在一起，怎麼可能還能拿到骨灰？


  等大火漸漸完全吞噬了舅老爺之後，原本圍在四周的寨民們卻全都站了起來，嘴裡不知道高呼著什麼，但臉上的悲傷卻是消失不見，轉而換上了高興跟喜悅。


  看著周圍滿臉歡笑的吉安蒲薩爾寨的寨民，我一時有些接受不了，愣在了原地。


  ：「是不是覺得很難以接受？」


  小桃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看著場中圍著火堆歡樂的吉安蒲薩爾寨的人，我很是不解，之前明明還是悲痛不已，為什麼現在就好像什麼都已經過去了一樣？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大長老要看時間？」


  小桃並沒有解釋面前的這一幕，反而回過身看著我問道。


  「看時間？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在等，在等子時，火化舅姥爺要等到子時才可以，那樣，等子時過了，舅姥爺就會獲得新生，起碼……在我們這些人的心中是這樣認為的！」


  小桃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看得出來，這也是她心中的一個期盼。


  「可是就算是這樣，那也不應該轉換的這麼快吧？畢竟寨主才剛走了。」


  我一時之間還是接受不了，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一個自己那麼尊敬的人就這樣離開了，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呵呵也許這就是你們跟我們的差別吧，逝者已逝，我們活著的人，當然是要好好的活下去，這也是逝者的願望不是嗎？」


  小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子，：「你跟乾爹乾媽還沒有吃飯吧？再等一下就會有長龍宴，你們可以直接過來。」


  看著小桃離去的身影，我還是接受不了這件事，不要說吃飯了，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沒有胃口，跟老爸老媽說了一聲，就自己一個人走回了竹屋。


  「噹噹噹……小小你在嗎？」


  就在我剛回到竹屋躺下沒有多久，一陣敲門的聲音傳來，隨即還有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我從床上爬起身，推開門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阿花是你啊？」


  我擠出一絲微笑，然後側身讓阿花走了進來。


  「想不到我們還有機會見到第二面，我聽小桃說了，你們跟我們老寨主是遠方親戚，但小桃又沒有安排你們上去的話，那你們的身份就有點特殊了，如果說這兩者結合起來，那你們的身份也就明白了，你們是老寨主姐姐的後人吧？而且之前我聽阿銀說，跟你們來的還有一位老人，但是現在卻不見了，我想那一位應該就是老寨主的姐姐了吧？」


  我的臉色猛地一變，有些拿不準這個阿花來這裡的目的了，難道說是想要用這個要挾我們？

  但是似乎我也沒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寶貝吧？那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呵呵不要緊張，你是小桃的姐妹，那當然也是我的姐妹，我是不會做什麼傷害你們的事情的，我之所以說出來，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說，你們的身份我能猜得出來，寨子中其他的人也能看出來，之所以沒說，那是因為我們也很希望給老寨主和他家人團聚的時間。」


  「老寨主對我們寨子可以說是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老寨主，我們寨子也早就沒了。」


  「這個我聽阿銀說過。」


  我淡淡的看了一眼阿花，心中仍然保持著一定的警惕，誰知道這個阿花會不會給我來個突然襲擊。


  「我看之前你跟小桃似乎有些不愉快，應該是為了我們把老寨主火化之後就開始慶祝的事情吧？」


  我沒有出聲，也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雖然我不知道小桃是怎麼給你解釋的，但我們之所以狂歡不是為了我們自己，而是為了寨主，我們是在慶祝寨主獲得新生，終於可以放下身上的擔子為自己去活，你知道嗎？老寨主一輩子都未曾娶妻，他將所有的心血全都投入到了寨子中，他為我們寨子做的點點滴滴，我們大家都銘記在心，永生都不會忘記。」


  「其實我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寨主在我們心中，比你想的還要重要的多得多！還有，你跟小桃是情深義重的姐妹，我不希望因為這點小事你們兩個人就鬧彆扭，我先走了，等會兒你要是想開了，就去長龍宴吧，我相信小桃見到你會很開心的。」


  看著阿花離開的背影，我陷入了沉默之中，其實阿花剛才說的，我心裡都明白，但就是一時之間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緊咬了一下嘴唇，我還是轉身離開了木屋，也許這就是人家的習俗，我一個外人又懂什麼？也許是我真的誤會小桃了。


  等我來到長龍宴的時候，老爸老媽他們已經坐下了，而且還是坐在龍頭的位置，雖然我之前沒有參加過長龍宴，甚至都沒有聽過。


  但只要稍微想一下，一個寨子開長龍宴，龍頭的位置一定都是寨子中位高權重的人才有資格，而一般的客人頂多就是坐下來而已，是絕對沒有可能坐到龍頭的。


  看來，就像阿花說的，我們一家三口是老寨主親戚的消息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過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見到我來了之後，小桃趕忙站起身，臉上露出一絲輕鬆，趕忙拿了一張凳子放到了自己的身邊。


  ：「小桃，對不起，是我剛才太激動了。」


  看著一臉輕鬆的小桃，我心中暗罵一聲自己，竟然連小桃一直在為了這件事傷心都沒有看出來，虧我還是小桃的表姐，現在更是親姐姐，這個姐姐當的真是太失敗了。


  「沒事沒事，可能是我跟你解釋的不夠清楚，只要你不生氣了就好了，相信我，舅姥爺一定也在天上看著我們笑呢。」


  「嗯！」


  我重重的握了握小桃的手，兩個人相視而笑。


  見我們和好如初，坐在斜對面的阿花也是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