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她輕輕地推開門，刻意放低了腳步，慢慢走到父親的床前。林佑賢好像睡著了。她朝特護招招手，輕聲說道：「你去休息下吧，這裡我看著。」


  林依婉悄悄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用手托著腮，一眨不眨的端詳著父親的睡顏。


  雖然這幾天來，她從心靈到軀體，都已經疲乏到極點。可是讓她得以安慰的是，父親在一天天的好起來。


  孟子期從病房門前經過的時候，便恰恰看到了這一幕。窗外的陽光從百葉窗的間隙間投射過來，也投射在床頭女子的眉梢眼角。


  她正神情專註地看著病床上的父親。雖然雙眉輕蹙，眼底毫不掩飾的愛和關切卻是一覽無餘，和那投射進來的陽光組成了一副令人炫目的畫面，讓他忍不住駐足。


  這幾天來，作為林佑賢的主治大夫，他清楚的看到了她每天在病床前的守候；看到她強裝笑顏對父親一聲聲的鼓勵；更看到了她偷偷避開人群默默淌淚的無助和悲苦……


  他不由自主的輕輕走近她，雖然腳步聲很輕，她還是覺察到了。


  看到是他，她的唇角綻放出一個由衷的笑：「孟大夫，你好！」


  孟子期朝她微笑點頭，為了防止吵醒床上的病人，他放低了聲音輕聲道：「林董事長術后情況不錯，辛苦你了。」


  林依婉的臉有些微微的紅了，明明該是她感謝他的，如果不是他的醫術高明，父親的病情不會這樣樂觀，他卻在對她說辛苦了。


  這些日子來，在所有風刀霜劍的壓迫下，她很慶幸，還能從這位年輕的大夫身上，感覺到一份暖意。


  孟子期突然一怔，他的眼睛看著林依婉的額頭。她的額頭有著明顯的腫脹，雖然她刻意地把劉海梳下來，可是在他外科大夫的犀利眼神下，根本無法掩飾。


  「林小姐，你的額頭？」他的聲音有些發緊。


  林依婉愣了愣，撫了撫額，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小心撞了一下，沒關係的。」


  「等會到我的辦公室來，我給你好好包紮一下，千萬不能大意。」他認真而細緻地叮囑道。


  「不用吧，沒什麼大礙。」她拒絕道。


  他不容質疑地說道：「一定要來，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你爸爸想。他現在離不了你，你的身體需要重點保護。」


  林依婉沒法再拒絕他的好意，只好點了點頭：「好，我等會過來。」


  這時候，睡在床上的林佑賢醒了。他艱難的挪動了一下身子，慢慢睜開眼睛。


  林依婉看向父親，雖然父親現在的狀態比起病發的時候已經好了太多，可是，終究還是沒法再同病前相比。曾經是虎虎生威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黯淡得近乎獃滯，嘴角亦有些不易覺察的歪斜。


  林佑賢看著女兒，獃滯的眼睛里也顯出一份光彩。他努力地扯出一縷笑，含混不清地說道：「顏顏，你來了。」


  林依婉看著父親因為努力擠出笑容而看起來歪斜得更明顯的嘴角，便覺得心中愈加酸楚。她避開父親的眼睛，努力把那份酸楚吞下，再抬頭時，已經是一個燦爛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