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他插在風衣口袋裡的手無意識地越握越緊，他算過了每一步，也想過依婉一萬個不會原諒他的理由，卻沒有算到這一層，她竟然……竟然會懷孕了！懷的還是孟子期的孩子，多麼殘忍的真相，多麼讓人無法接受的真實。


  當他最恨她的時候，當他把她禁錮在公寓里逼她承歡的時候，他每一次都很小心，那時候的他，不願意他們之間多一點羈絆，所以他很有把握，她不會懷上他的孩子。


  可是，現在，當他知道她竟然懷上了孟子期的孩子，他心裡的懊惱和後悔竟然超過了所有的鬱結和氣憤。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那樣小心，為什麼他當時那麼鬼迷心竅，如果她現在懷的是他的骨肉，那將是一件多麼讓人幸福和振奮的事情。


  他頹然地把身子靠在樹上，仰頭看向天空，只覺得藍色的天還有紅色的太陽，瞬時間變成了無數個，在他眼前紛亂地轉動著。這樣的暈眩襲擊著他，讓他止不住的用手抱住了頭，身上的痛和心口的痛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麼。


  他的心裡翻騰得厲害，頭上金星直冒，他閉上眼睛，讓這份暈眩過去。半分鐘后，他再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這扇黑漆大門，眼前閃過他剛才看到的，她面對著孟子期時臉上綻放出來的安寧幸福的笑。


  原來，她已經找到了幸福，從此，錦瑟和鳴，他再沒有打擾的資格。她的世界，已經有了太多，再無他半分立錐之地。


  天地已經變了顏色，他所有的憧憬和期待，在這一刻被打得粉碎。這扇門，這麼近，又這麼遠，遠得再也無法觸摸，無法進入，遠得隔了一輩子。


  他久久地站在那，站得腿腳都已經麻木。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他終於站直了身子，勉力振作了一下，拖著沉重的步伐，向著巷口走去。只是，這一走，就是一生一世吧，他再也阻止不了她的決定，也沒有資格和立場左右她的決定。


  她會有一個幸福的家，愛她的丈夫，還有孩子。他走過一級級的石板小路，從一塊石板，走上另一塊石板，春天已經快到了，而他生命里的春天，已經漸行漸遠，再也找不回來。


  祁傲之走到巷口，神情恍惚的上了自己的車，手扶著方向盤，卻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他不想回醫院，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就算治好了身體上的病，他也已經無葯可醫了吧。


  他閉上眼睛，依稀彷彿間，那雙盈盈然的大眼睛在他眼前閃爍著，讓他的心緊緊糾成一團。


  他習慣性地揉了揉太陽穴，似乎這樣可以減輕一點頭痛的感覺，但是沒有用，心是恍惚的，頭是暈眩的，還有一份更深的割捨不下的痛楚。就這樣結束了，他這一輩子唯一的一段戀愛，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就這樣永遠的失去了。


  只是，他沒法對她有半分恨意，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不斷的傷害、折磨和打擊，終究換來了今日的失去。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再多說什麼，一切都是自己種下的種子，結出的苦果也只有自己去吞。